“胡说!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收买你!”
白玉烟极力的反驳,她不能被坐实这个罪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温少主,您别听他一面之词,他说不定就是被白薇买通的!这副九老图,白薇用来参赛,丢了,她不派人来找,就是故意设局,在这儿等着我!”白玉烟跪爬到温琰的脚边,泪水滑落下来,楚楚可怜,“温少主,您明察,别被白薇蒙骗了,那个女人向来狡诈!”
一个黑衣人拎着郎中扔在地上。
白玉烟惊恐地瞪大眼睛。
郎中没有见过这等阵仗,哆哆嗦嗦道:“是……是这位姑娘请我来治病,让我在马车里头等,说是等病人发病,再请我过来!”
白玉烟矢口否认,“不……不是……”
郎中将诊金扔出来,“这是你给我的诊金,你还想赖账?”然后又对温琰等人道:“我的话属实,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请人去医馆问,是不是这位姑娘身边的丫鬟请我来看诊!”
白玉烟想要解释,侍从道:“白小姐,在你眼中,少主就是这般愚昧可欺?郎中是在你马车里找到,若非是你心怀不轨,又如何知道少主会发病?”
白玉烟哑口无言。
温琰殷红的唇泛着青紫色,脸色过于苍白,一双眼睛格外阴戾沉郁,看着白玉烟的眼神,仿佛注视着一个死人。她无谓的挣扎,勾动他心底的暴戾,想捏断她纤细的脖子。
他的手冰冷如蛇顺着她的脸颊掐着她的喉管,白玉烟浑身都在颤抖,极端的害怕令她喘息,想要求饶的话,触及他唇边是残忍的笑容,全数被堵在喉管,仿佛一个字一个字被他的手给捏碎。
“算计我的,这世间还没有个活的。”温琰看着她眼底的惊惧与害怕,愈发让他兴奋,手指收紧。
白玉烟喉管剧痛,那种窒息感袭上来,眼泪从眼尾滑下去,她双手抓住温琰的手,妄图从他手中挣脱。
她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道:“我……我能……预知……未来。”
“是吗?”温琰眼底闪过兴味:“我养了两条疯狗,快要饿死的时候,给它们喂一块生肉,培养它们吃惯了生肉后,不再喂食,它们会自相残杀,吃了对方来饱腹。我正好许久没有得乐子,它们有四五天没有喂食。你若是答的不让我满意,就给那俩畜生做食物。”
这种事情温琰干得出来,比这还残忍血腥出格的事情,他都干过!
白玉烟不想做恶狗的食物,同样也想要借助温琰做靠山活下来。
她不打算将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会被当做妖孽给活活烧死。
“温家富不过五年……”白玉烟见温琰眼神变幻,颤声道:“温家看似与姜家友好和睦,井水不犯河水,在玉器届各占半壁江山。其实不然,你们都企图私吞对方,因此提出联姻,往京城里发展。段家家主命不久矣,你们想将段家取而代之。实际上,段家家主虽然早逝,可他们是百年世家,历经几个朝代,底蕴很深厚。对你们来说仍是庞然大物,不可撼动。姜家最后倒戈相向,与段家联手蚕食温家。”
这些事情,都是白玉烟听白薇说的。
段家家主死后,段家的确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白薇横空出世,与沈遇力挽狂澜。
温家惨败,白薇是主要元凶。
可白薇如今只不过是小有名气的玉雕师而已,她如果说白薇是罪魁祸首,下一秒她的咽喉会被温琰掐断。
温琰的神色蓦地变了。
温家有打算与姜家联姻,这是两家的秘密,只是有意向罢了,还需要慎重考虑。
他不认为白玉烟有这份手段,能够得到这个消息。
眼睛一眯,看向白玉烟的目光带着审视。
她当真有预知?
温琰探究的眼神让白玉烟害怕,她双手紧紧捏着衣角,迫切的想要温琰相信她,“您今日回去之后,温姜两家的亲事应该定下来了。”
不等温琰思索她话中真假,这时外面进来一人,对侍从耳语一句。
侍从脸色一变,瞥了白玉烟一眼,又低头告诉温琰。
温琰神色淡淡。
白玉烟一颗心几乎跳出来。
“你倒有几分本事。”温琰低低笑了几声。
每一声都如针扎刺着白玉烟的耳膜。
她紧绷着的背脊松懈下来,只要温琰肯相信就好,这样的话,温琰一定会拢络她。
只要有温家做靠山,她一定能斗倒白薇!
站在沈遇身边的人,最后一定会是她!
“我爹原来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家里全靠我奶养着。后来我一觉醒来,心里惦记着谁,晚上就会做梦,梦见我们一家最后下场凄惨,我利用先知的技能,让我爹干这一行,家里的日子方才好过。”白玉烟趴伏在地上,虽然牙齿打颤,吐字清晰,“我想攀上您这一艘顺风船,所以做过关于温家的梦境。若是贸然告诉您,您只怕不会信任我……”
温琰嗤地笑了,“温家的命运既然被你提前堪破,你就不能置身事外。明天……我会派人抬你进门。”
平地惊雷,白玉烟被炸懵了!
抬进门?
“这……这是啥意思?”白玉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祈求是她理解错意思。
侍从道:“白小姐,少主不杀你,初六以妾之礼,抬你进门。”
白玉烟下意识要拒绝。
侍从又道:“白小姐,少主不跟自家人一般见识。你若是不进温家门,今日的事情,只能按照少主的规矩办事。”说罢,给左右两边递一个眼色,护卫立即上前,要抓她去喂疯狗。
不嫁就得死!
白玉烟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不想死!
只能被迫接受温琰的提议。
温琰一走,白玉烟跌倒在地上,失魂落魄。
她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葬送自己的后半生。
虽然利用‘先知’暂时活下来,可并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她活的时间并不长,离开白薇之后,奔于生活,哪里知道后面的发展?
一旦她没有任何的价值之后,温琰不会让她活着!
白玉烟越想越悲从中来,她重活一世,似乎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于晴冲进蓬莱客雅间,就看见白玉烟痛哭流涕。
“小姐,小姐您咋了?”于晴担忧的询问。
白玉烟扑进于晴的怀里,“完了,全完了!”
她要嫁给温琰做小!
白玉烟没有说出口,平复情绪回府,母女俩私底下谈话。
小刘氏得知这个消息,天都塌了,刺激的差点厥过去。
母女俩抱头痛哭。
——
白薇跑开了,藏在角落里,看着白玉烟从马车上下来去酒楼,忍不住冷笑。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鞋,穿在脚上,拢了拢长发,随意挽个发髻。
去了谢氏玉器铺子。
小半个时辰,赵老爷才喘着气过来,“薇丫头,好消息!”
白薇拉开凳子,让赵老爷坐下,“赵叔,您听见啥了?”
“白玉烟说她有先知,道出温家气数将尽,温少主将信将疑,纳她做妾。”赵老爷事无巨细告诉白薇,高兴过后,又觉得唏嘘,之前白玉烟大放异彩,令人追捧,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进了温家,几乎这一生算是毁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白薇心里翻个白眼,“是她对我赶尽杀绝!”
原来她还想利用那幅画做文章,哪里知道许琼已经卖给了白玉烟,并且拿到温琰面前陷害她!
她勾了勾唇,先知?玉山子吗?
赵老爷看着白薇露出的笑容,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即告辞了。
谢玉琢反倒是神清气爽,将应招的玉雕师刻下来的作品给她看,然后定下工钱。
白薇给每个人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底薪,随后雕出来的作品,按照抽成算。
这样也是一种激励方式,你想要赚更多的钱,就必定认真的雕刻作品,让它卖出最高的价钱。
——
白薇忙碌着,终于将参赛的图稿定下来。
正好大年三十。
四合院里,喜气洋洋,年味十足。
院子里栽种的一棵大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门口贴上对联,门板上两个福字,窗户上贴着窗花。
这些窗花是江氏自己剪的,对联则是白孟写的。
江氏想着刘露的事儿,将对联和窗花并一些年货送去刘露家。
瞧见白薇从屋子里出来,她将这件事儿说了,“你大哥没有拒绝,方婶是个实诚人,两家的亲事估摸着就这样定下来,我给送了一些年货。初二的时候,让你大哥去一趟。在科考之后,他怕是没有时间,得温书。”
白薇知道江氏将亲事放在心上,既然认可刘露,那就得让白孟去表个态,让方大娘和刘露吃个定心丸。
“娘,您看着安排。”白薇乐见其成。
说起亲事,江氏忍不住提起白玉烟,“她给温家做妾,倒是可惜了。她手艺这般好,安安分分的干事业,哪里能落到这个下场?”
白薇笑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
江氏点了点头,“还是咱们家好,平平淡淡就是福。”
“您说的对,咱们脚踏实地的做人做事,自然福气满满。”白薇推着江氏一起去厨房,母女俩将年夜饭做出来。
一大家子围着桌子坐下,平时沈遇倒是挺自在,可年夜饭意义不同,他颇有些不自在,坐在白薇身侧,频频看向她。
白薇朝他眨了眨眼,让他安心,别想太多。
沈遇眸子幽邃,抿着唇角。
白薇不禁想起他说有个出嫁的妹妹,不肯再提家里的事情,或许是亲缘之间关系不够深厚?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拍了拍沈遇的大腿,让他将这里当做自己家。
沈遇感受到一只柔软的小手轻飘飘的拂过他的大腿,就像两片羽毛扫过,泛起一阵酥麻的痒意,肌肉乍然紧绷。
白薇挟一个四喜丸子放在他的碗里,“吃了这一颗丸子,福禄寿喜都圆满。”
沈遇看着碗里的丸子,心思极其复杂,他将丸子放入口中,分明很平常的味道,却在其中尝到了温暖。
白薇看着他将丸子吃下去,给白老爹、江氏和白孟一人挟一个。
白离鼓着腮帮子,看着碟子里的四喜丸子没了。
紧接着,白薇挟一筷子鲤鱼放在他碗里。
白离手一顿,鲤鱼跃龙门。
这是白薇对他的期望吗?
她没有放弃他?
白离看向白薇,白薇端着碗在喝汤。他紧紧捏着筷子,这是什么呀?她总是风轻云淡的搅乱别人的心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实在太可恶!
可看见碗里的鲤鱼,白离眼眶有些发热,心里即酸且涩,又涌出委屈,还有一丝怨怼与愤懑。
恨恨地将那鲤鱼扒进嘴里,一囫囵吞进去。
白启复看着儿女们围坐在一起,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他拿出一个盒子,推给白薇。
白薇愣住了。
“打开看看。”
白薇打开盒盖,里面是用一块白色石头雕琢而出的观音像,一手执着柳枝,一手托着玉雪可爱的福娃。
她惊喜地看向白启复,“爹,您的手?”
白启复举起自己的手,和蔼的说道:“爹的手已经好了,这尊观音像雕的还不太好。太久没有石雕,手艺都生疏了。”
白启复的手恢复,是白家今年最大的喜事!
“丫头,你和阿遇成亲将近半年,咱家也该添丁了。”白启复特地雕刻一尊送子观音,强烈的表达他的心愿。
白薇忍不住悄悄瞟一眼沈遇,四目相对,白薇脸颊上浮现两抹红晕,她娇嗔道:“爹!”
沈遇看着她含羞带娇的眼神,心神蓦地一荡,搁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摩挲白薇碰触过的地方,“薇薇初夏要比赛,不太合适。”
江氏打个圆场,“随缘。”
随后,众人一起举杯,齐声祝愿。
“愿咱家幸福美满,福寿安康!”
“嘭!嘭!嘭!”
屋外燃放焰火,村庄里的小孩子冲出家门,欢天喜地看焰火,燃放炮竹,一片热闹的欢笑声。
白薇站在屋檐下,望着颜色单一的焰火,内心一片宁静,融融暖意在心尖流淌,十分充实满足。
沈遇站在白薇身侧,看着她清泠泠的眼睛被橘色的焰火染上一抹暖色,眉间温柔,笑容恬静,心头那一抹异样愈发的浓烈,不由得朝她靠近几步。
“这是谁家放焰火呀?不是咱们村吧?”白薇看着站在身边咫尺之远的男人,忽然激动的拉着他结实的手臂,往院外冲去,“天呐,那是牡丹吗?”
她以为只是一响冲天散开的火花,没有任何图案的焰火,可方才她看见一朵形式牡丹的花样。
沈遇垂头看着她抓着他小臂的手指,嘴角微微往下压,方才没有往上翘,显得他的面容十分严肃。可一开口,却泄露出心中的不平静,嗓音低哑道:“这是线穿牡丹,用铁丝箍出一个牡丹花模子。”
“没有了。”白薇站在院外,十分失望,“早知道咱们也买两架焰火来放,图个热闹。”
“可以放爆竹。”沈遇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串爆竹,放在她的手里。
白薇喜欢焰火,却怕爆竹,她一推,“你放,我捂着耳朵。”
被她这一推,爆竹往下滑,沈遇抓住爆竹,将她的手一并握在手心。
两个人顿时愣住了,看着交叠的两只手,谁也没有动。
白薇唯一的念头,就是他的手掌很宽大,干燥滚烫,她的手小小一只,被他的手掌裹在其中,那般的契合。
“抱歉。”沈遇见她盯着两个人的手,神色变幻莫测,将她的手给松开。修长的手指收拢成拳,上面细腻的触感仍旧清晰,仿佛虚虚一拢,她的手仍在他的掌心。
白薇怔怔看着被放开的手,不自在的捋顺一抹头发别至耳后,“我先回屋。”声音不由得放低放柔,变得都有些不像是她。
沈遇看着她疾步入内,看一眼掌心,眼中满含笑意。
——
白家走动的亲戚少,初一初二串完门,便留在家,初六又开始干活。
江氏将镇上的铺子重新开张,有那一块鲤鱼的激励,白离劲头十足,势必要让白薇刮目相看。
沈遇也开始去镖行。
赵老爷的玉矿新出几块好玉料,他给白薇送来,让她挑一块做参赛用的玉料。
白薇便一直留在工棚里治玉。
自从除夕握一次手之后,她见到沈遇就犯毛病,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不自觉的会害羞。
这样一来,白薇更少踏出工棚,吃喝全都是由江氏送进来。
直到白孟科举,白薇都没有怎么见到沈遇。
这一次院试在宝源府城举行,白孟需要提前两天出发。
白薇亲自下厨炒两道肉菜,不加水,这样容易多留存两天不会变味。
她烙几张蛋饼,几个馒头,装在包袱里给白孟带上。
“馒头硬了,就撕碎泡在水里,这样容易下咽。”白薇看着白孟这几个月整个人都清瘦下来,读书的压力很大,“等考完了,我做一桌你爱吃的接风洗尘。”
“好。”白孟失笑,抬手揉白薇发顶。
白薇不期然想到沈遇说的那句‘男女有别’,下意识躲开白孟的手。
“小妹长大了。”白孟并不介怀,将手收回,打趣白薇一句话。
白薇掩饰的摸着自己的发髻,“大哥,你会弄散我的头发。”眼睛轻飘飘的瞥向沈遇,对上他炯炯有神的眸子,飞快的收回视线。
沈遇唇角若有似无的微微勾着一抹浅显的弧度。
一家人送白孟去村口坐马车,刘露喘着粗气跑来,将抱在怀里的小布包递给白孟,含羞带怯道:“白大哥,这是奶煮的鸡蛋,让你带在路上吃。”
白孟默了一下,将小布包接过来,“方大娘身子骨好些了吗?”
刘露盯着脚尖,点了点头,不敢看白孟。
江氏知道刘露胆子小,面皮薄,有心让她与白孟说几句话,她估摸着也挤不出来。
“时辰不早了,早些动身去安置。”
白孟坐上马车,白薇摆了摆手,“哥,给咱家挣个案首来!”
这样他们一家子腰杆子立得更直挺!
就算今后不会中举,有一个秀才老爷的名头,也能开一间私塾养家糊口,还能免除家中赋税。
白孟不禁朗声一笑,声音清越。
刘露悄悄抬头看向白孟,怔怔看着他清朗的笑容,面容愈发俊俏,脸颊似涂抹浓稠的胭脂,娇俏妩媚。
白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望着怀中的一包鸡蛋,神色柔和。
那一句好,终究没有说出来。
而白薇这句话传到县令夫人范氏耳中,她冷笑一声,“头发长见识短的小贱人,她以为秀才有那么好考?解元?白孟考上一个秀才都是他们白家祖坟冒青烟!”
他们是小县城,今年只有五个名额。
纵然这儿是小县城,可参加院试的人不少,足足好几百人。
乔雅馨神思不属,思绪停留在顾时安望着白薇离去的马车出神的那一幕,像一根刺扎进她的心底。
听闻范氏的话,幽幽笑道:“是啊,考上秀才算他能耐。”
------题外话------
嘤嘤,补上了,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