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薛东楼死过两次,分别斩去了主色欲的下尸“彭蹻”,主食欲的中尸“彭踬”。
只要能再斩掉主奢欲的上尸“彭踞”,他就能直入【阴神】境,获得远超普通【阴神】的厉害神通。
只不过。
薛东楼此刻受到上尸“彭踞”的影响,已经满脑子只剩下了那个代表人间权力巅峰的皇位。
更因为缺少了下尸和中尸的制衡,这种欲望早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而且按照戒律,必须放纵,不可遏抑。
也让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被权欲控制的妖魔。
“龙鳞衣,龙鳞衣!我的龙鳞衣怎么还没有取来?”
眼中迸出幽幽绿光,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咚咚咚……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接着门外便传来怀玉娘娘甜美撩人的嗓音:
“薛郎!牵星子、董老三和玄空飞星观诸人前来复命,要让他们进来吗?”
薛东楼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道:
“快请!”
吱呀——!
当那一群的术士进门时。
他们明明在云和县神不知鬼不觉,成功布下了一条“劫煞龙”。
脸上却不仅没有丝毫立下大功的喜色,反而在看向共同抬着的一只木箱时,目光闪烁,隐现惶恐。
而且玄空飞星观两个弟子中的天玑不见了踪影。
显而易见,他们又出了意外。
昨日早上出现的【忌】:向白头翁行礼,带走了第一个弟子。
然后,对一群【赤篆】来说,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吃饭不喝水、不过桥都还不算什么。
在紧接着的第四个时辰、第八个时辰又分别出现了【忌】:引经据典;和【忌】:沐浴。
为了防止把四个字的成语不小心说出来,他们全都闭口不言,即使不得不开口,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夜间天上已经不下雨,“忌沐浴”虽然惊险也没有伤到他们。
一行人本以为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在第二天【老黄历】重置后,就不需要再提心吊胆。
然而,今天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却骇然发现一直没有现身的天玑,竟然早就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魂魄却空空如也。
就像是被人给凭空吃掉了一样。
惊慌之下,一群人不得已再次翻开那本【诡物·老黄历】,却被上面血淋淋的字迹刺痛了眼睛。
大炎建明十五年,农历九月初五,干支历壬寅年,己酉月,丙戌日;
冲煞:冲龙(庚辰)煞北;
吉神宜趋:月德合、母仓、金堂、明堂、除神、鸣犬;
凶神宜忌:河魁、大时、天吏、咸池、五离;
这些倒也没有什么,关键是接下来的【宜】和【忌】。
【宜】:破土(唯一),余事勿取!
这正是昨天他们去干的事情,此事竟化作血色,完全被锁死。
【忌】:睡懒觉。
看到这里,明白天玑因何而死的牵星子和孤星子两人不禁大惊失色。
这件【诡物】“活着”的特性分明已经越来越强。
甚至能够主动扭曲其中【宜】的意思,以某种他们绝对不想要的方式来实现。
就比如现在。
原本【破土】在他们阵局布完之后,就已经是一个完成时,但现在却被【老黄历】生生扭曲成了一个进行时。
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在接下来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内,每一天都要遵守其中的【忌】,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
一定有其他能够强力干涉命数的事物和人,参与到了【宜·破土】之中,致使【老黄历】与之针锋相对,产生异变!
这是师兄弟两人一致的观点,也是道观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
这天地间的“运数”就像是一片汪洋,在这片汪洋中,体量越大的生物越能如鱼得水。
一头鲸鱼哪怕是睡觉时随意掀起的波澜,都能影响小鱼的游动轨迹。
但是当另一头鲸鱼进入它的领地时,只会将它惊醒,进而引发一场恶战。
战斗的余波,也自然而然会让他们这些小虾米倒大霉。
如今的情况明显便是一不小心牵扯到了海中的另一条“鲸鱼”。
【老黄历】顺势锁死了事件【破土】,让参与其中的双方互相克杀,只看谁的气运更强,命数更硬。
就如同:天煞孤星,命克六亲!
此时的他们也是一样,哪一个的命更硬,哪一个才能最终活下来。
“真是夭寿,我们怎么会这么倒霉?!
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方显然是一个命硬到我们绝对惹不起的人,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才是撑过这剩下的四十八天。”
得出这个最终的结论之后,幸存下来的四个人对视一眼,便十分默契地带着越发恐怖的【老黄历】求见薛东楼。
显而易见。
要说谁气运最厚,命格最硬,自然非这条“无生道”从千万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潜龙莫属!
至于这算不算死道友不死贫道,坑害主君?
笑话!我当邪魔外道是为了活得更好,难道还要让我为主君抛头颅洒热血不成?
而被蒙在鼓里的薛东楼,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几个老六要将自己拖下水的阴暗伎俩。
正满脸期待着他们即将带给自己的好消息。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
咯吱咯吱……
木箱中隐隐发出一阵怪响,却不知那到底是尖细的磨牙声,还是刺耳的讥笑声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死神来了?来的好啊!
傍晚时分。
山间的秋风已经有了几分凛冽的味道,层林尽染,一片红黄。
云和县与宁海州交界处,御龙直衙门中。
火光摇曳,不断明灭,也照得王远、邱少白、袁朗、高明瀚四人的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高明瀚嘴角含着泪光,摇头深深叹息道:
“实在是太残忍了!
它们在死前已经被放在清水里饿了好几天,直到排出体内所有的废物为止。
然后又被人用麻绳五花大绑,用大铁刷子一顿猛刷,刷得干干净净,却也遍体鳞伤。
接着又被淋上白酒,撒上咸盐,稳稳当当地放在竹屉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怕高温让它们的腿脚不小心脱落下来。
而且为了锁住最佳的鲜味,还不能用沸水直接蒸它们,而是用凉水让它们在水开之前受尽折磨,又丝毫无法挣扎。
最终就这样既悲哀又毫无尊严的死去。
可怜,它们实在是太可怜了啊!”
虽然受害者的遭遇听起来确实很惨。
但其他三人却谁也没有跟他共情的意思,性子最急的袁朗更是直接扳住他的脑袋,向着旁边一把推开。
“小明,你他妈少说两句吧!哥儿几个被你说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你就给个准话,这几只螃蟹精到底能吃了吗?!”
早在围在锅边的王远和邱少白,也十分默契地一起将高明瀚一屁股挤到后面,占据了有利地形,随时准备开造。
“嘿嘿,能能能,我只是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用高明瀚那一条二十年火候的【麒麟臂】生火,烧出来的河鲜就是不同凡响。
刚刚打开锅盖。
一阵异香便顿时扑鼻而来。
架在火堆上的巨大陶锅中,一共摞了七八层竹屉,每一层竹屉里都只满满当当趴着一只巨大的大闸蟹。
这些家伙全都是螃蟹精的子嗣,个个大如磨盘,要不是有道法相助,让他们可以轻松烧制陶锅、编织竹屉。
要是换成普通的铁锅,恐怕一口锅连一个都炖不下。
此时,随着掌勺的大厨一声令下。
等待多时的众人,立刻动手,一人拎起一只香死人的螃蟹精哐哐开造。
“快快快,把我的蟹醋拿来,还有我调好的姜汁,这才是螃蟹的灵魂伴侣,西去的最佳搭档啊!”
“是极,是极,老袁果然是行家。
要是我们不充满仪式感,满怀感激地吃掉它们,根本对不起这一窝螃蟹精的伟大付出,是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