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境,通常是指位于同一空间的不同界。上清天于凡世而言,就是世上最大的玄境。
李萱闻言道:“但我未曾听说过圣海宫有玄境。”
黎丹姝却说:“未必。”她在三界都待过,看得多,心知玄境这东西不一定会明着说。她和李萱道:“圣湖是璃镜所化,封战神骸骨。璃镜为什么能封战神骸骨?光凭一片湖应当做不到吧?”
李萱明白过来:“你怀疑圣湖下有玄境?”
黎丹姝颔首:“都是猜罢了,毕竟晅曜的法术不会出错,以它为前提,圣海宫唯一可能有玄境的地方,也只有圣湖了。”
“可圣湖上有圣莲,况且圣海宫也不会允许我们随便潜入湖中。”李萱蹙眉,“如今晅曜已经将话说了出去,圣海宫一定会有所戒备,我们要探湖怕是比搜宫还难。”
确实如此。搜宫还能打个突袭强来,圣湖是上古神器,绝不是一夕就能破开的,一旦被圣海宫发现他们已察觉玄境所在,他们可就真没法子了。
但这会儿总不能再去怪晅曜。
黎丹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想到了一招。
“或许……我们可以演一场戏。”
她同两人嘀咕了几句,李萱起先皱着眉,听着听着忍不住为黎丹姝鼓掌,她一口应下:“好,好!就听你的,我没问题。”
李萱一口答应,答应后还不忘夸黎丹姝:“黎姑娘不愧是能从石无月手中活下来的英杰,诡计无双!”
黎丹姝:“……”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
李萱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她说搜就搜。
回到圣海宫,她拿着晅曜的罗盘,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圣海宫的内牢。等巫马晖闻声赶到的时候,李萱已经把内牢都翻完了。
巫马晖显然没想到李萱也这么猛,指着李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最终化成一句:“琼山真欺我宫中无人了吗!?”
李萱在内牢没有翻到人,晅曜的罗盘上的光就指着这个位置,可她就差掘地三尺了,圣海宫的内牢除了一些犯了戒律的弟子外,一名凡人都无。
晅曜的术法不可能出错。
李萱无比笃定这一点,这才敢直接翻脸。
可如今现实打了他们两巴掌,内牢竟然无人。
李萱脸色变幻莫定,她站在远处,显然不知如何回话。
这时晅曜方才匆匆赶来,他一见李萱便呵斥道:“李萱,你昏了头吗!圣海宫也是你能随意妄为的地方!?”
巫马晖在听到这话时神情都恍惚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才能确定此刻站在圣海宫这边的是晅曜,犯事的才是李萱。
李萱作为晅曜的师姐,自然不会怕他。她当下沉了表情,说道:“晅曜,你应当知道兰华于我的意义,我救人心急,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晅曜当场叱责李萱糊涂,李萱不让着他,抬手拔了秋水剑,一剑便切断了晅曜一缕鬓发!
李萱道:“兰华于我,便如大师兄于你。今日我就算翻了圣海宫,也要将她找到!晅曜,你若是要拦,就别怪我不顾及同门之情。”
晅曜哪儿受过这种委屈,顿发雷霆之怒,在内牢就和李萱打了起来!
两任琼山剑打架,剑气直接将内牢冲击得千疮百孔。
巫马晖全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站在内牢内,看着两尊大佛打架,差点就被波及!
还是黎丹姝拉了一把,说:“宫主小心,他们打起来架来可不长眼睛!”
巫马晖回头看了黎丹姝一眼,这会儿他可没精力在乎黎丹姝的背景了,他迫切道:“黎姑娘,你与他们俩交好,可有办法让他们停下?李师侄冒失了些,我虽生气,倒也不会真要罚她。你快劝劝晅曜君,我实在不需要——”
巫马晖没说完,一道被打飞的剑意斜贴着他的面颊飞过。黎丹姝尖叫了句“小心”,巫马晖一回头,就瞧见他的内牢彻底被打穿了窟窿。
巫马晖:“……”
黎丹姝找准时机,她看了一眼李萱,李萱适时道:“晅曜,你给等我着,我还会回来!”
说罢,李萱剑身一回,击退晅曜一步,转身便逃。
晅曜追了两步没追上,他愤然回头,对表情木然的巫马晖道:“李萱真是太过分了,你放心,我这就修书揽月真人,让他来为你主持公道!”
巫马晖听到这里猛然回过神,他连声说:“不妨事不妨事,这点小误会,何必惊动五子。”
晅曜便理所当然道:“李萱因为兰华生过心魔,我看她这样,必是又陷入心魔里了。圣海宫没有几人是她的对手,这样吧,从今日起我帮你巡视圣海宫周边,一定确保圣海宫安全无虞。”
巫马晖瞧见自己半塌的内牢,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晅曜微笑道:“当然了,如果宫主觉得我年轻力薄,左右始无真人在琼山无事,让他来护住圣海宫也是一样。”
让善于心术的始无来圣海宫?
巫马晖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说:“哪里,晅曜君之名响彻寰宇,我自是放心你。”
晅曜满意颔首,他拍了拍巫马晖的肩膀:“那就这么定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守’。”晅曜说,“一处都不会放过。”
第54章
巫马城匆匆自山谷赶回时, 李萱还未闹至内牢。
他本是想要去预警巫马晖,好进一步推动圣海宫与琼山的矛盾,却不想有弟子先来找了他, 说是巫马长缘想见他。
巫马城犹豫了一瞬, 他问弟子:“小宫主寻我何事?”
弟子不知, 只说:“小宫主急召。”
巫马城便错过了戳破黎丹姝计划的最佳机会,他先去见了巫马长缘。
巫马长缘身体不好, 久居内宫已有五载。宫人知她性懦, 往往貌恭心蔑、人浮于事, 以致巫马城走进她的屋子,竟闻到腐旧的气味。
巫马城皱起眉头,去为她开窗通风。待空气流通了些, 他方才回头温声与巫马长缘道:“今日天晴, 不妨在窗边晒晒日光。”
巫马长缘闻声向窗外看去。
窗外天色正好,绿意浓浓,一派生机盎然。
巫马城正好回来扶她, 说:“去窗边看吗?”
巫马长缘收回了目光, 她看向巫马城却说:“你今日出门去做什么了?”
巫马城神色未变, 他笑着说:“为你取药。”
巫马长缘表情冷淡了下来:“说谎, 你昨天刚出去过。”
巫马城接口说:“昨天没有取完。”
他伸手去握巫马长缘的胳膊:“不如我带你去屋外逛逛?”
巫马长缘没有起身,她反手握住了巫马城的手, 语气略急说:“你怕被人发现, 从不多去湖底。你今日是去林谷了, 是不是?”
巫马长缘没有回答,他沉默地看向巫马长缘。
巫马长缘急道:“你为什么要阻拦琼山派救出她们?明明你和我说过, 你与魔域不过只是一时利益,你不会真为石无月做事的。他毁了你的家!”
听到“石无月”的名字, 巫马城眼中流出的恨意不假。他低声道:“长缘,我没有骗你,我恨不能啖其肉、碎其骨!”
巫马长缘不解:“那为什么——”
“——为了你我的将来。”巫马城半蹲下身,仰头凝视着体弱的女修。他伸手捻去对方肩上的落发,语气轻柔:“长缘,一旦不离城事了,月山河不会放过圣海宫的。我要保护你,自然也要处理了他。”
“先前我转移不离城回玄境,是想迫得月山河回去。你我能自玄境放出他,自然也能重新让玄境关住他。”
巫马长缘闻言刚要反驳,巫马城已然道:“当然,我知道你觉得那些女人无辜。如今我也找到了两全的办法。”
巫马城的眼中闪烁着光:“琼山的晅曜君,他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或许他能杀了月山河。待我想到办法诱他动手,一旦他除掉了月山河,你便不用再担心巫马代尚被魔域控制,会惹得圣海宫万劫不复——”
他含着笑意哄着自己的情人:“有月山河顶罪,琼山只会罚巫马代尚,就像当年的海月宫一样。没了他,你和我也能真正自由。你不是一直想去东边看看吗?到时候我们就去东边。”
巫马长缘欲言又止。
她凝望着巫马城,伸出手与他交握,小声地问:“真的吗?”
巫马城道:“我何时骗过你?”
巫马长缘定定地瞧着他,好半晌,她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
她对巫马城道:“我去窗边看看。”
巫马城即刻起身要扶她去窗边,也就是在这时,李萱大闹内牢的消息传来了出来!
巫马城匆匆赶至,巫马晖已经答应了晅曜的要求,允许他们护卫圣海宫。
巫马城见事情已不可挽回,却仍要再生些枝节。
他向巫马晖自荐道:“弟子自认尚有些能耐,愿同晅曜君一同捍卫圣湖安危。”
巫马晖心系巫马代尚,见巫马城自愿看住晅曜,自然没什么意见,一口答应。
晅曜原本想拒绝,却被黎丹姝拉住了袖子。他回头看去,见黎丹姝向他轻轻摇头,便也答应了巫马城的要求。
既要一同护卫圣海宫,巫马城便自然而来邀请他们住进了自己的院子,方便一同行动。
晅曜原本不想,然而黎丹姝对巫马城的兴趣很大,她答应了,晅曜也没有办法。
然而晅曜很快就后悔了。
两人走入巫马城的院子,即刻便瞧见了在院中练刀的月山河。
晅曜见到月山河就握住了剑柄,脾气极差道:“是你?”
月山河自然也看见了晅曜。
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绷紧,神色比院中的石桌还要硬,他差点就要拔刀了,却先看见了晅曜腰侧上的香囊。
月山河见过这枚香囊,就在昨夜,在黎丹姝的手中。
他抬眸看向晅曜,沉声问:“这是你的?”
晅曜起先莫名,后发觉他在问他腰间的香囊,当下翘起唇角得意道:“不错,是黎丹姝做给我的。怎么,你没有啊?”
晅曜得意的嘴脸简直比午间的太阳还要刺眼,月山河显然被刺到了,他看起来是真心实意想杀了晅曜。
黎丹姝真是受不了这两人的态度。明明一位是琼山高徒,一位是魔域首将,却都像小孩子一般易燥易怒,全然没有应有的沉稳大度。
黎丹姝面无表情从衣袋里取出了桃花图案的那枚香囊,上前两步递至月山河眼前。
月山河不再去看晅曜,他盯着那枚香囊许久,方才问:“给我的?”
黎丹姝:……是要送李萱的,算了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