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先把衣服穿起来!」陆灝宇的声音乾涩。
闻言,周星辰难以置信的瞪过去。
谁闹了?
若不是他,她需要经歷这一切?
他不知道,为了躲避王主任的追缉,她捨命跨出去了阳台的半边围栏,脚底悬空的站在建筑物的间隙里、他不知道,为了躲避王主任,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要稍有个不慎,她就会跌落那十几层楼的高度,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陆灝宇居然叫她别闹?
眼睁睁的望着周星辰拿着会刺人般的眼神,狠狠瞅住他,陆灝宇便心脏不受控制的紧缩,一扯一扯的疼。
他不知道,该要如何才能让女孩明瞭自己的心意,他只知道,她要赶紧披上那外套,才不至于着凉,她却……
「陆灝宇你别过来!」
周星辰却用最实际的行动,拒绝这个男孩,闯入她的世界。
她真的好傻,直到现在才懂。
要赛前复习不会约到交谊厅吗?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泡可可?阿关都提前告诉过她,学霸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恶趣味,都到了这么地步,周星辰才彻底明白过来。
「好玩吗?」
所以,她问。
周星辰的声音,始终都是淡淡的,她没有抬眼,目光仍迷茫的散落在别处,怎么样就是不看他。
「陆灝宇,这样把我捏在手心里整我,很好玩吗?」
语落,像是早就知晓答案的她,没等到陆灝宇的回答,光着脚,就这样寥落的转身,要走出房间。
「什么意思?」
陆灝宇再也受不了她的冷漠,大手一伸,猛按住门板,阻止女孩的离开,将她按在墙面上,顿时,形成封闭的狭隘空间。
而周星辰被抵着,被陆灝宇浑身发烫的身体围困住,不得不抬眸,那双总是灿烂的星眸深处,却是冰冷一片。
她愤而欲推开男孩,却碍于男女力道上的悬殊差别,只能一股脑儿的吶喊出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陆灝宇,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总是捉弄我叫我去买午餐又叫我吃掉、特地把我叫来,泡一杯可可假装好心要请我喝,是要趁我湿了,把王主任叫来吧?是想让主任当场捉包我吗?
你明知道我是多努力,我妈才愿意放行让我参加这次校外比赛的,你就这么处心积虑要毁掉我?
这样的你,跟当初的余娜恩有什么差别?然后呢?接下来你要做什么?跟季泽炎当初在体育室对我做的那件事一样吗?」
陆灝宇是亲眼所见,当初季泽炎在那个暗不见光的体育室,如何粗暴欺负周星辰的,而她竟然会把他跟季泽炎那种人一概而论、竟然会这样扭曲他,误解他?
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手硬生生的撕裂,发出残忍的破碎声。
忽然觉得,擅自熬夜写情书、精心策画告白的自己、总是处心积虑对她好的自己,真傻。
静默里,陆灝宇沉重的眼眸闪过一抹痛色,紧闭双眼,再猛的睁开,那眶底,却有了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偏执的声音,不知不觉瘖哑。「周星辰,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可恶?」
他凝着她,两人目光交汇,复杂难言。
陆灝宇恍然想起,国小一年级,新生入学的第一天,遇到她的那个时候。
所有人都怕他的黑脸,唯独她一个,笑得纯真灿烂,像是一团火,带着最耀眼的光亮,撞入他拘谨无趣的生命里。
那双星眸总是发亮,眨巴眨巴的,就有无厘头的想法横出她的脑袋。
她总喜欢像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打转,嚷嚷着两人就是天生一对,註定要在一起。
她喜欢画画,在他没有天分的艺术领域上,发光发热。
她的数学不行,却是非常努力,在万分专注的情况下,她的嘴唇会微微嘟起,腮帮子也鼓鼓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她对别人都是温柔有礼,对待他却老是动手动脚的,上次,居然还冷不防的咬了他一口!
她最后驀地喊他名字,那双总是灿烂的星眸里,渐渐密布了不可倾诉的哀伤,早已不同往昔,那璀璨莹亮得让人心都发颤的样子。
后来,陆灝宇也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不曾再遇见她,是不是在两人心里的回忆,就能维持幼时那样纯真美好的过往?
他是多么见不得她的眼泪,可现在,让她哭的那个人,是他。
他喜欢她,喜欢得要命,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她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对她说出口。
他只是很单纯的想陪着她、护着她,就像小时候那样,她总能无忧无虑的笑着。
但怎么却,这么难。
周星辰微低着头,哭过的眼圈,还红红肿肿的。
许久,久到陆灝宇都以为,她应该已经不会回答了,却没有想到……
周星辰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哑声回答道:「是。」
是,陆灝宇。
儘管连我自己都不想相信。
但是,在我的眼里,你就是这么可恶。
闻言,陆灝宇沉默站着,眼底的光,一点点绝望、熄灭。
他的心脏一阵阵的疼,眸光却平静深邃的看着周星辰。
不是吗?
她曾问过陆灝宇的,是他自己,他们不是朋友的。
当年,她转让了友情徽章给别人、又间接弄坏他最喜欢的衣服……其实,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不是朋友了。
既然不是朋友,那就只能是敌对关係了。
是她自己太傻,才一次又一次的,让陆灝宇有机可乘。
「周星辰,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灝宇仍牢牢锁住的视线里,缓缓溢出无声的涩痛。
纵然,他对她的示爱再怎么笨拙、怎么唐突,那都是他鼓足了勇气去投入倾注的,只要他能做得到,他什么都愿意给,但为何,他都倾尽了所有,将自己掏空,周星辰却还是……
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