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侯爷尸骨未寒呐……
这样的狠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兴许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说服自己，北宫陌还活着。
她身上着平常的衣服，显得府里人着的丧服有些反而有些突兀了，夫人都没有披上丧服，府里的侍卫下人们哪里有什么资格为侯爷披麻戴孝？
泠小西想着，秦言落现在是见不得这些沾上一点丧事的东西，赶紧命下人们将那些个白色的，灰色的物什全都撤换掉，恢复往日的陈设。
外面的风声紧得很，自从陆逸之和小布芍药三人在侍卫的护送下，艰难出了城，毅勇侯府外，太子原本的势力一直蹲守在侯府外日夜叫嚣着，嘴里嚷嚷着什么“洛无弃假死脱身”什么“洛无弃使空城计，虚晃骗人。”
在府里的秦言落倒是真切希望这些都是真的，但假死脱身，北宫陌不是这样没骨气的人，空城计？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使这么笨的招数。
索性外面的人也翻不出什么大天来，再有顾缺时常在府门边上劝那李月瑶几句，侯府外渐渐也没有了人叫嚷。
秦言落兀自颓丧着，手支着前额，小七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见她一直不肯召唤自己，再想她现在心中烦闷郁结，自然不敢惊动这位小祖宗，她若是不召唤，小七压根连声都不敢出。
她的手边，全都是苏合香酒，瓶瓶罐罐，坛子装的，七零八落，歪倒在她脚下，喝酒，越喝越清醒，每一口酒入喉，眼前都是北宫陌那张脸，清冷，但好看，正面看着，剑眉星目，侧面看着，下颌锋利，睫毛很长，再凑近一些看，好想好想咬一口啊。
“北宫陌……你说过，不给我喝酒的，这会子你出来，你出来我就……我就不喝了……我再也不喝酒了……呃……”
她扶着矮榻边上扶手，捂着肚子，肚子处传来绞痛，空腹喝了这么多酒，身体受得住才是奇怪。
太难受了，秦言落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大好青春年华，不该就此栽在一个人身上，从此萎靡不振。
如此想着，脑子晕晕乎乎的，脑子里还晃荡着浓重的酒味，酒浸透了她的全部。
【小七，给我一颗忘川……我太难受了。】
忘了，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系统小七：宿主，你三思啊！】
【思过了，再思下去，给没用，他又不会出现。】
小七在她掌心处化出一枚包裹着糖衣的“忘川”，秦言落将忘川拿在手里，对着烛灯，反复观摩，仔仔细细看了许久，在烛灯下，那忘川圆滚滚的，上面的每一粒糖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忘川呀！”她将那忘川随手一晃，屋内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她显出来给谁看，要想吃下去，直接吃就是了，非要放在灯下看这么久。
“这忘川呀！一口咽下去，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此前发生的种种，都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很大，清脆地在屋内回荡，带着摇摇晃晃地醉意，晃着身子，这声音大得不知道在与谁说话。
忘川，一口咽下，往日种种，烟消云散了。
还真是个好东西。
屋里，久久没有回应，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她沉了沉心，盯着那手中的忘川，一鼓作气，毫不犹豫，将那包裹着糖衣的忘川直接往嘴里塞去。
舌头在嘴里与那忘川来回周旋，外面的糖衣，甜丝丝的，在舌尖流转。
这糖衣消融的时间，还真是慢得很，糖衣未曾消融，她就不曾咽下去——因为这个药丸包裹着糖衣，显得有些大颗，强行咽下去，她觉得可能会噎到，也可能是她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终于知道这忘川为何要包裹着糖衣了，这糖衣，给了人们后悔的机会，若糖衣消融殆尽，依旧要忘记，那就直接咽下去，若后悔了，再吐出来。
渐渐尝到苦味，是忘川了，药几乎都是苦的，忘川当然也不例外。
忘川这药丸，到底是治什么的呢？治情伤？治标不治本，治相思？治得了脑，治不了心。
就在她要吞咽下去的那一刻，她没有等到要等的人，药丸已经到了喉咙之间，再一咽，就直到达体内，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她等了这么久，拿着忘川在灯下晃，大声说着忘川这玩意儿能忘记过往，吞咽下去前，也在给那个人机会，可是啊！可是……
他不给自己机会，喉间，那一颗圆润的忘川，带着苦得让人流言的苦意，就要滚落入她的体内，秦言落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的重重一咳，极力想要将那东西干呕出来。
外面许是听到她的大声咳嗽和难受地干呕，跑了进来，只见秦言落用手往自己喉咙里扣去，扯红了脖子，眼眶里逼出泪水来，拼了命地想要把喉咙间的东西抠出来。
“言落？你吃了什么？”顾缺上前拍拍她的后背，泠小西抱着装满热水的盆来，拧了一段湿毛巾，递到她手边，候在一旁，担心地看向秦言落，只能无言叹息。
“忘……忘川……”她噎着嗓子，无比吃力道，手继续往喉咙里面深入，只想着把那东西弄出来，可手指却不听话地一直将那圆滚滚的东西往身体里推，每一次呼吸吞咽，那东西又往里面去一点。
急得她快要崩溃了，抓着矮榻上的垫子，扯得垫子上的缎子划拉撕扯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絮来。
她不敢再动手了，只能不断干呕，眼里的泪，被干呕逼出一颗一颗的眼泪来，在知道北宫陌离世的消息时，她都没有流这么多泪。
顾缺在一旁看得心里一阵绞痛，心疼道：“言落，弄出不来，就不要折磨自己了，咽下去吧！忘记了也好，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们回去吧。”
她嗓子被自己这般干呕，给弄得沙哑了，喉间红肿疼痛，她不愿意说话，只摇摇头。
泠小西抬脚就往顾缺小腿上一踹，道：“你这是什么话？回哪里去？侯爷尸骨未寒，你就想拐走夫人？真是一点也不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