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浓雾环绕着整个悬崖峭壁,光秃秃的山巅,寸草不生,凌若夕一席黑衣,站定在山沿,目光紧紧的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山谷,眉头微蹙。
“姑娘,咱们要怎么下去?”暗水被这早上的凉风冻得有些凉飕飕的,双手不停的在身前搓动,眼珠子时不时扫过脚边,在赶来时,她交代添购的绳索以及竹篮子,头顶上浮现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话说,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凌姑娘吩咐他买这些东西是想做什么?
“我下去,你在这里等着。”凌若夕收回目光,沉声吩咐道。
“啊?”暗水错愕的惊呼一声,为毛?为毛他要在上面等待?他们不是要一起下去吗?
“我下去后,会将回魂草放到竹篮里,倒时,你只要感觉到绳索晃动,就立即把它提上来,懂么?”这道结界只针对身负玄力的人,竹篮子应该能轻易穿透它。
这是凌若夕冥思苦想后,又针对结界进行钻研,得出的答案。
这道结界,对死物,没有生命力的物体,毫无作用,但若是高手,便会成为困住他/她的牢笼。
“那你怎么出来?”暗水难得聪明了一次,立即问道。
“我自有主张。”凌若夕没有多做解释,“拿到回魂草后,你马上返回山寨,交给老头。”
暗水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妈蛋!他如果真丢下凌姑娘一个人,回去后,绝对会被大家鄙视的。
“要不,我下去,你在上边儿?”他提议道,如果真的只有这个办法的话,大不了他来顶替凌姑娘就是了。
“你知道如何从下边脱身离开?”凌若夕一针见血的问道,锐利的眸光宛如刀锋,凌厉非常,看得暗水阵阵心虚,话说,他还真的不知道。
“可你……”他还想做垂死挣扎。
“不用多说,我主意已决。”凌若夕罢罢手,示意他闭嘴。
暗水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她的淫威下,只能选择妥协。
凌若夕将竹篮子系在麻绳上,用力扯了扯,确定够结实后,便纵身一跃,果断跳下了山谷。
眼见她的身影在刹那间消失,暗水急忙跑到山巅边缘,俯身朝下望去,只可惜,除了那浓浓的白雾,他啥也没能见到。
动手将正在不停朝下垂落的麻绳紧紧拽在手里,麻绳的晃动,正表示着凌若夕的平安。
“阿弥陀佛,佛祖一定要保佑凌姑娘平安回来啊。”他真心一点也不想被所有人鄙视好么?
呼啸而过的凉风,冷入寒刀,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相伴,凌若夕瞬间落在悬崖下,急速的坠落将她的衣袍掀飞,马尾更是早已在风中被吹散,如同张牙舞爪的野兽,在她的身后肆意飞扬。
在穿过结界时,她明显感觉到了体内的玄力瞬间如同受到吸收般,疯狂的消失。
一股失重感,让凌若夕猛地咬紧牙关,袖中柳叶刀滑入掌心,眸光一冷,拼着最后一丝玄力,飞向左侧的石壁,刀刃与石壁碰撞,一路朝下滑行,竟有摩擦生出的火光,滋滋跳动。
没有了玄力的支撑,下坠的速度明显增快,速度快得她已然看不清周围的景物,握着柳叶刀的手臂,好似要断裂般,生疼。
面颊被风吹得不停抽动,饶是千年寒铁制成的刀刃,也在此时发出了嗡嗡的哀鸣。
双脚刚站在地上,右手立即有咔嚓声传来,双腿一软,她整个人险些狼狈的摔倒,跌坐在地上,凌若夕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咔嚓一声将错位的骨头接回,盘膝而坐,开始调整体内再次恢复的玄力。
动荡的气浪不停的充斥着她的经脉,约莫半个时辰,才平息下来。
凌若夕翻身站起,将竹篮子搁在脚边,尔后,飞身朝着山谷最末的位置绝尘而去,她释放的玄力波动,立即引来了深渊地狱中的人的注意。
“这气息是凌姑娘?”有人愕然抬头,却只见一道黑影从头顶上飞速掠过。
“凌姑娘怎么会突然回来?”有人在惊呼后,立马动身,追着她前去的方向赶去。
位于最末首的山谷外,大片大片的白色回魂草,迎风摇曳,宛如花海似的,美不胜收。
只可惜,凌若夕此刻全无欣赏的兴致,落地后,她立即窜入花丛,弯腰拔出了满满一篮子的草药,凌乱的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到胸前。
与此同时,赶来的男人们,一个个面露惊喜,“凌姑娘。”
“待会儿再说。”凌若夕握着手里一大摞的草药,再度纵身一跃,返回悬崖下后,将草药放入竹篮,动手用力拽了拽那条麻绳。
站在山巅的暗水立即感应到了绳索的微弱震动,手臂一提,长达数十米的绳索立即携带着竹篮飞向空中,脚尖用力点住地面,身影轻如飞燕,在半空中将篮子接住。
看着里面装满的白色草药,他略显挣扎的在原地迟疑了许久,最后终是一咬牙,跺跺脚,启程赶回山寨。
大不了在把东西送回去后,他再赶来营救凌姑娘便是。
眼见草药安全送走,凌若夕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姑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刚转身,身后尾随而来的男人们,一拥而上,你一言我一语,询问着。
“出了些意外,这次我是特地下来摘药草的。”凌若夕抿唇笑道,态度不似平日的冷漠,倒是多了几分亲近。
在这里,她曾度过了一段无法忘怀的岁月。
“哎呀,别问这些了,凌姑娘先去我家坐坐,好好给我们说说,这外面的故事吧。”他们选择留下后,不止一次,幻想着离开山谷的绝杀等人,在外边过得有多丰富多彩。
如今凌若夕突然回来,他们自然是想好好的打听打听。
一行人簇拥着她,边走边聊。
自从绝杀离开后,深渊地狱的一号山谷,就被一名紫阶初期的男人占领,他成为了这儿最强的高手。
熟悉的山谷,熟悉的屏障,熟悉的面孔,这些男人的热情,让凌若夕有些动容。
刚进入正厅,主人家立即亲手替她递来了一杯茶水,跟来的众人乖乖的站在屋子里,闪烁着兴奋与好奇的眸子,始终落在凌若夕的身上,等到她休息了一阵后,他们才七嘴八舌的开始盘问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凌若夕足足讲了一个白天,他们仍旧意犹未尽,一个个死皮赖脸的不肯走,非要留下来,同她秉烛夜谈,主人家准备了四五桌丰盛的晚餐,宴请宾客,欢迎凌若夕归来,酒过三巡后,凌若夕自知再喝下去,自己今晚定会大醉,忙起身道:“各位,我今儿赶路赶得有些累了,饮完这一杯酒,我就先行前去歇息,明儿再陪你们好好畅谈。”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这帮人纵然觉得有些惋惜,倒也没有再强求。
凌若夕居住在一号山谷殿宇后方的小院,这里是女眷们居住的地方,她面颊微醺,身上带着难得的酒气,进屋后,立即给自己满了一杯茶水,又催动玄力,将体内的酒精从指尖挤出,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滴落在脚边。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热情。
重新恢复清醒后,凌若夕哑然失笑,她旋身在木椅上坐下,想着席间,一个个好奇得好似孩童般的男人,眸光里有笑意荡开。
但转瞬,她便想起了带着回魂草返回山寨的暗水,希望那些草药,能够让小白从沉睡中苏醒。
夜色深沉,但山寨里却极不平静,暗水刚将回魂草交给鬼医,还没来得及说话,衣襟就被人用力拽住,喉咙被遏得生疼。
“她呢?”云井辰气势冷冽,双手紧拽暗水的衣领,怒声问道,面色黑漆漆的,阴沉得似随时会拧出水来。
“咳咳咳!你先放手!”暗水难受的咳嗽几声,脸颊早已憋气憋到涨红。
绝杀同木尧梓一左一右架住云井辰的肩膀,迫使他松开手,这才使得暗水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痛苦的弯下腰,不住的咳嗽着,眼角甚至有生理盐水,不停的渗出。
妈蛋!这男人要不要这么暴力?
云井辰浑身一震,一股庞大的威压,瞬间将绝杀与木尧梓隔开,他们二人被震得后退半步才勉强站稳。
“凌若夕人呢?”天知道,当他匆忙从北宁国京城赶回来,却听闻她离开山寨后,有多错愕,鬼医那时已不敢再隐瞒,将凌若夕前去寻找回魂草的事,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云井辰刚要动身前去,就撞见暗水回来,这才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够了!”鬼医被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搞得心烦意乱,一声怒喝,手指指向门外:“你们要打出去打,不要在这里打扰小少爷休息。”
云井辰眸光一闪,拂袖转身,凉飕飕的眼刀,刷地刺在暗水的身上,示意他跟上。
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出去,绝杀担心云井辰在暴怒中,会对暗水出手,急忙追了上去,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鬼医这才揉揉酸疼的眉心,拧起眉头道:“小一,过来帮忙。”
他才不管这些回魂草是如何弄到的,他只知道,对混蛋丫头最好的回报,就是利用这些草药,将小少爷救醒。
在连番变故中吓傻了的小一闻言,立马应了一声,压下心底的担忧与不安,替鬼医打着下手,帮忙炼制解药。
此时,屋外,云井辰站在宽敞的院落中,危险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他冷冷的凝视着暗水,薄唇轻启:“说吧,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回来。”
他的动怒在暗水的预料之中,说实话,在回来时,他就猜到自己的下场绝对会很悲催,心中有愧,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将整件事说了出来,“我当时本想代替凌姑娘下去山谷,可凌姑娘却不允许,所以……”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回来了?”云井辰面色森寒,眉梢冷峭得好似结了一层冰。
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暗水只觉得压力山大,心虚的垂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