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凌若夕还没有忘记让云旭将阵法撤去,现在就等有人发现了,三人偷偷摸摸将洗劫来的金银珠宝趁着夜色扛入宫里,刚从院子里的高墙上落下,凌若夕就看见了寝宫内闪烁的灯火,眉头暗暗一皱,她倒不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云井辰的存在,而是在思考,她偷偷抄了南宫归海的家,南宫玉会不会让她把银子交出来充公。
只可惜她的蹙眉落在某人的眼里,自然被翻译成了替他的处境担忧,云井辰左右两边各夹着一个大木箱子,风骚的站在墙头,笑吟吟的睨着凌若夕,“放心,他奈何不了本尊。”
凌若夕神色古怪的盯着他,“我有说什么吗?”
他一个人究竟在脑补些什么玩意儿?
“难道不是吗?”云井辰微微一愣,脸上鲜少的浮现了一丝尴尬,一丝黯然,“原来你不怕本尊的存在被他发现啊。”
“……”她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南宫玉还能将她怎么样么?该担心的人,似乎是他自己才对吧。
凌若夕在心里默默的腹诽道,随手夺过他胳肢窝下夹着的箱子,“既然你知道,还不快滚?等着在这里被人抓么?”
她的反应让云井辰一扫方才的黯然,瞬间满血复活,笑得花容失色:“本尊就知道你终究还是在乎本尊的安危的。”
摔!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太唠叨太麻烦了好么?这和在乎究竟有什么关系?
凌若夕各种无力,指腹轻轻揉搓着眉头,泄气的罢了罢手:“滚吧你。”
“本尊看着你进屋。”云井辰倒也没有想要给她惹麻烦的想法,依旧站定在墙头上,笑吟吟地说道。
凌若夕懒得同他多说半句话,飞身跃下灰墙,提着两大箱子,带着云旭缓缓朝寝宫踱步过去,身后那束火辣辣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上,如影随形,她有好几次竟有些冲动的想要回头,却又被理智克制住,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台阶,还未进屋,就被在殿门外来回踱步的阿大截住,他激动的搓着手,赶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凌若夕抬了抬两侧的箱子,微微颔首:“圆满解决。”
“好!”阿大亢奋的惊呼一声,紧握的拳头朝天空上用力挥舞几下,似是要把心里的喜悦通通发泄出来。
凌若夕白了他一眼,对他这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各种无力,余光越过他,扫向下方的那围围墙,只见方才他们落脚的地方,早已没有了那抹妖艳的红色人影,只剩下孤零零的枝桠轻轻晃动着。
“娘娘,你在看什么?”听到动静从寝宫里走出的阿二古怪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见这漆黑的夜幕,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反倒是他身后一席龙袍的南宫玉,眼底迅速划过一丝猜疑。
“没什么。”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脚走入宫殿中,将今晚的战利品收好,放在衣柜中用一把锁锁上,尔后才慢悠悠给自己斟了一杯温茶。
“他真的死了?”南宫玉敛去面上的猜忌,站在她身侧,低声问道,即使知道她应该不会失手,但他仍旧想要亲耳从她的嘴里听到准确的回答,毕竟,那可是历经两朝的摄政王,是他和父皇一心想要除掉,却始终束手无策的王爷啊。
凌若夕重重点头,“死了,死透了,尸体就在摄政王府里,需要派人去检查一番么?”
“不,我相信你。”南宫玉面色一丝狂喜,却很快就被他压下,努力想要伪装出一副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表情,只可惜,他那不自觉弯起的嘴角却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
“接下来照计划行事,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凌若夕早就对除掉南宫归海这件事极有把握,她说过,杀他不难,难的是如何解决掉杀了他之后引来的连锁反应。
若是只因为一个南宫归海,而导致朝纲不稳,那就得不偿失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南宫玉顺着她的话问道,整个计划凌若夕向他说得并不清楚,只说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以至于一些细节,他这个皇帝仍旧被蒙在鼓里。
“是啊,明日摄政王的死一定会曝光,他门下的门生定会为他报仇,说不定会引来朝纲动乱。”阿二也在一旁冷静地分析着,这是最有可能会出现的局面,毕竟,这帮人可是依附着南宫归海多年的藤蔓,他这棵大树如今一倒,他们不疯那才叫奇怪了。
凌若夕轻轻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眸光深沉的凝视了南宫玉一眼,对这个少年天子有些失望。
“怎……怎么了?”将她脸上的失望看在眼里,南宫玉心头咯噔一下,有些紧张,有些不安。
“不,没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个少年比起霸主终究少了一分魄力,少了一分深沉的心机,或许他可以做一个太平年代的仁义皇帝,却永远无法做乱世中的霸主,万事都要她说得事无巨细,说得一清二楚,呵。
她迅速敛去眼眸中的一丝讥讽,漠然启口:“我们明日来一招先发制人,你立即调动从要塞返回的死士,将所有依附南宫归海的朝臣府宅包围起来,有人若想强行出门,立斩无赦!”
“可是,这样做会引起朝廷……”阿二欲言又止。
“关键时刻需要用非常手段,这一点难道还要我来向你们解释吗?”凌若夕显然动了怒,“想要快刀斩乱麻,必要的暴力是必不可少的,还是说,到了这种时候,你们才学会妇人之仁?”
她讽刺的话语宛如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南宫玉和阿二的脸颊上,扇得他们面颊发热,被她教训得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这些朝臣即便是留下来,也不可能真正的对天子忠心,不如除掉!
心底最后一丝不忍被南宫玉强行压下,他闭上眼,双手在身侧黯然握紧,许久后,嘴里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是朕太过妇人之仁了。”
他本该清澈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里面暗潮汹涌。
凌若夕满意的笑了,这样的他才有了帝王该有的气势。
“明日我同你一起上朝,现在开始行动吧。”她淡漠的吩咐道,一场在皇城内展开的血洗行动,就在她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开始了。
当天夜里,子夜时分,打更的更夫顺着一条幽静的小道途径了摄政王府,府内大门敞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凉风缓缓从里面飘逸出来,他古怪的扭过头,好奇的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却让他的三魂七魄通通吓到离开了身体,手里的铜锣咚地一声砸落在地上:“啊!死人了……”
与此同时,凌若夕亲手调教出的死士进入皇城,他们身披盔甲,以五人为一组,将南宫玉吩咐要围住的府宅前后大门死死挡住,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
天际,一抹璀璨的金色光辉驱散了浓浓的大雾,工部尚书刚换好朝服在家丁的伺候下,开门准备出府,谁料,两把锋利的刀刃竟迎头劈下,他头顶上的官帽被削得险些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吓了一跳:“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住本官的去路?”
三名身着盔甲的死士一身杀气阻挡在大门前,明晃晃的白刃直指他的咽喉,四周的街道安静得近乎诡异。
工部尚书被这可怕的氛围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愿失了面子,扯着脖子呵斥道:“本官可是朝廷重臣,你们是谁派来的?究竟意欲何为?”
“主人有令,谁敢跨出此门,杀!”死士沉声说道,嗓音平平,但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是在说笑,那几乎快要实体化的杀意,浓郁到让人心惊。
工部尚书惊愕的看着他们,双腿不停的打着颤。
这样的画面同样发生在皇城内各处,有不信邪的大臣企图强行出府,却愣是被刀锋斩下了头颅,鲜血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百姓们听到风声,吓得根本不敢走出房门,本该是繁华热闹的城镇,此刻却一片寂寥,街道上店铺停业,连摊贩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凉风一路从街头刮到街尾,吹着地上的尘埃簌簌的漂浮在空气中。
皇宫内,已到了早朝的时辰,南宫玉穿着一身华贵的龙袍,头戴金冠,高坐在庙堂之高,他的身侧是姿态慵懒的凌若夕,若是平日,这里理应有一大帮朝臣分两列站好,可如今却只有卫斯理等新晋的朝臣孤零零站在下方,他们茫然的对视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早朝的时辰已过,按照祖规,这些延误早朝的官员当如何处置?”凌若夕勾起嘴角,淡然的笑着问道。
卫斯理算是朝臣中少有的与凌若夕曾有过正面接触,且见面还算愉快的人,他当即走到大殿中央,拱手抱拳道:“按照规矩,理应除掉乌纱,贬出朝堂,终身不得复用。”
“恩,那就按照规矩做事吧,这种目无法纪的大臣,南诏国养不起,更要不起。”凌若夕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一句话,却吓得这六名官员浑身一抖,愕然抬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否则他们怎么会听到皇后娘娘说,要处置整个朝堂近七成的官员呢?
“娘娘,这……”卫斯理很想问,她是认真的么?这些大臣中不乏重臣,更有摄政王在列,若当真这么办了,只怕要动摇国之根本啊。
“皇上,你觉得呢?”凌若夕直接将皮球踢给了南宫玉,她说再多,也比不上帝王的一句话。
南宫玉怎会与她意见相左?当即点头,“皇后说得对,照她的命令办事。”
帝王有令,即使卫斯理等人心情再复杂,再澎湃,再惊慌,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