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敌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却又有新人从后补上,很快的,凌若夕身上的衣裳,便被鲜血染得湿漉漉的,粘稠的裹住躯体,白皙的肌肤,更是溅上无数血珠,青丝在战斗中垂落,如瀑的黑发,已有凝固的血块将其搅成一团。
“呼。”凌若夕同暗水背靠背站在包围圈中,此时的她,已感觉到了一丝少有的疲惫。
Shit!
她们究竟杀了多久?双臂隐隐有些发颤,却被双袖遮盖着,很难被人察觉到。
“姑娘,这么杀下去只怕没把他们杀干净,咱们自己就先耗尽玄力了。”暗水提醒道,他们再强,也只是个体,哪里比得上这些前仆后继的敌人?
就宛如拥有庞大躯体和强悍力气的大象,不也在面对成千上万的蚂蚁时,最后被其吞噬掉么?
脚边落脚的地方,没一块是干净的,衣摆滴答滴答朝下滑落着血珠。
“砰。”就在二人喘气期间,一把大刀忽然从正面袭来,凌若夕猛地抬脚,身体朝后拱下,一脚踹中那名敌人的胸口。
“噗……”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溅出来,溅得凌若夕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抬起手,胡乱抹了把面颊,掌心一阵湿润。
顾不得疲惫,顾不得丹田里拉起警报的玄力,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掉眼前所能看到的每一个敌人。
这个信念如同魔咒般,支撑着他们,即使玄力空耗,仍旧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停止出手的动作。
“疯子。”有旁观的宾客脚下一软,整个人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眼前这一幕血腥的画面,对于他们来说,太负有冲击力,他们也曾杀过人,但却从没有见识到这般可怕的场景,这还是人间吗?为什么他们竟有种身在地狱的错觉?
眼前的世界,是血红的,凌若夕早已记不得死在她手里的人究竟有多少,前一个敌人倒下,下一秒,就会有另一个敌人扑上来,就连歇息、喘气,此刻也显得极为奢侈。
“妈蛋,我看这帮人是打算和咱们死磕到底了!”暗水大腿被刺中一刀,手臂横扫而去,那名伤到他的敌人,竟被他的手掌,硬生生从腰肢截成两半。
血淋淋的内脏哗啦啦从那敞开的伤口中落下,画面极其血腥,极其恐怖。
“凌若夕,有种同我打。”四长老冲入战圈,一人单独杠上凌若夕,他刚一落地,四周的弟子纷纷后退,留出一个窄小的圆形空地,供他们二人交手。
“这位阁下,你的手段未免太残忍了。”六长老挑上暗水,一把揪住险些死在他手下的小伙伴,朝旁边一扔,安稳的降落在地。
耳畔是众人拳脚相加的声音,余光随处一瞥,便能看见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人影。
凌若夕冷冷的挑起眉梢,“你们四人联手也没能把我怎样,如今你居然敢单枪匹马来寻我?”
这人要么是另有打算,要么是自视甚高。
凌若夕不认为在方才,亲眼见到了她现下实力的四长老,还会对与自己一VS一的条件下,有足够的自信能把自己击毙。
所以,他必定是别有所图。
“你害怕了?若想老夫饶你一命不难,只要你让你的人马上收手,以死向惨死的弟子们谢罪,或许老夫可以在二少爷面前替你求情。”四长老说得极其嚣张,明明占据上风的人是凌若夕,可偏偏,他却一副笃定、得意的模样,更加让凌若夕坐实了自己心里的预想。
“以死谢罪?抱歉,我这条命和珍贵,我不可能随意抛弃,你的提议,我只能拒绝了。”凌若夕面露惋惜,但那波澜不惊的一双黑眸,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与波动。
四长老被她不阴不阳的话语讽刺得老脸一红,“屡教不化,你这种人,老夫定不会再心软。”
说罢,他飞身逼到凌若夕的面前,短短数秒内,二人已交过近五十招,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跟上。
“高手,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宾客们纵然看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心里的崇拜滋长。
凤奕郯不知何时已挺直背脊,双眼紧张的跟随在凌若夕的身上,看着她一次次躲闪开击向要害的攻势,看着她一次次转危为安,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因她的处境或喜或忧。
在他身侧的侍妾,此刻根本连大气也不敢喘,眼前的一切,早已超过了她所能理解的认知,她仅仅是一个有着出色姿色的普通女子,高手的战斗,对她而言,是如此遥远,以至于,她现在甚至有种自己还在梦中,未曾醒来的错觉。
“王爷,你说这凌若夕会不会真的死掉啊?”她看不懂,也看不清,只是心头期盼着凌若夕这个能牵扯他心绪的女人最好死在这里。
女人的嫉妒心永远来得莫名其妙,说到底,她同凌若夕不曾真正相识,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这并不妨碍她嫉恨她,恼怒她,甚至于,盼望着她永永远远的消失。
凤奕郯猛地转过头来,冰冷的目光宛如刀子,狠狠刺在了她的身上:“你说什么?”
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生硬、冰寒,带着一股骇人的杀意与压力。
侍妾脸色当即一白,“王爷,奴家……”
“你很想死吗?谁给你的权利,敢在本王的身边诅咒她?”未加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下一秒,凤奕郯本人也是愣了,他为什么要在乎她的生死?这个女人屡次羞辱他,刺激他,甚至六年前,还给他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让他沦为皇室的笑柄,为何,他如今却在听到有人诅咒她时,会如此动怒?
甚至于,想要一把掐死身边服侍他多日的女人?
心潮顿时荡漾出一丝惊愕,一丝了然。
凤奕郯宛如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浑身猛地一颤,“不,这不可能!”
他绝不可能关心她,更不可能喜欢上她。
他拒绝相信这个事实,他仅仅是在为一个曾与他有过多年婚约的人释放自己的同情心而已,没错,就是这样!不是只有女人才会自欺欺人,男人也不例外。
凤奕郯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做着自我催眠,直到将那股陌生的情绪压下后,他才长长松了口气,手臂一伸,径直将身旁的如花美眷揽入怀中,俯身,狠狠亲吻上她的唇瓣,与其说那是吻,却更像是在发泄,在试探着什么。
侍妾疼得很是难受,却还要装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不对。”凤奕郯一把将她推开,俊朗的容颜彻底沉了下来,不对!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黯然握紧,凤奕郯咬紧牙关,神色在瞬间变换了好几次。
“王爷……”侍妾脸色惨白,小心翼翼的唤道,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但她却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激怒他,更不要靠近他。
殿宇上的动静,根本无人有闲情逸致去理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的战场上,凌若夕与四长老已过了上百招,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上了几道伤痕。
“砰!”两人的身影在瞬间碰撞,又猛地各自朝后退开。
凌若夕在从空中落地后,后退了四步,才勉强卸下那股冲击力,四长老也没能好到哪儿去,他接连倒退,甚至撞翻了一名弟子。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凌若夕傲然一笑,眉梢冷峻。
“哼,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老夫面前嚣张?”四长老平日里顺风顺水惯了,仗着云沧海的信赖以及在云族中的威望,谁不给他几分薄面?只有这凌若夕,数次见面,都对他不假颜色,甚至话里话外,还透着一丝轻蔑与羞辱。
这让四长老如何接受得了?
“嚣张也要有嚣张的资本,总好过某些人,”说着话时,后方有敌人提刀砍来,凌若夕头也不回,瞬间抬手,指缝间的银针咻地刺入那人的咽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她粘稠的长衫上,随后,便是重物落地的钝钝声响,她放下手,继续道:“总好过某些人,纵然想要嚣张,却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只会平白让人看得发笑。”
这话分明是在暗指四长老,他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可怕。
“你除了一张嘴能颠倒是非黑白,还有别的吗?真不知道你有哪里好,竟能将少主迷得神魂颠倒。”四长老没好气的瞪了凌若夕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红颜祸水。
她顿时笑了,清冷如悬月的笑容绽放在那绝艳的五官上:“他爱慕我,证明他眼光好,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的,毕竟眼界不同,我能理解。”
“你!”四长老被她一顿冷嘲热讽,气得身体直哆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恶劣的女子?在四长老眼里,凌若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优点,只有满满的缺陷。
“四哥。”忽然,七长老的声音从战圈外传来。
四长老眸光一闪,一抹窃喜迅速在他的眼底滑过,“撤退。”
一声令下,云族的弟子训练有素的离开战场,凌若夕心头立即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刚想飞升跃起,却是晚了,只见一束白光从四周蓦地刺来,光晕绚烂夺目,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怎么回事?”
“啊!我的眼睛!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快,保护主子!”
……
宾客群里瞬间出现了不安的骚动,侍卫们将自己的主子牢牢护住,手臂紧紧遮住眼帘,直到那抹遮天蔽日的白光散去后,他们才慢慢的放下手来。
“嘶!”当众人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一道透明的结界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尸山血海内,凌若夕一行人的身影静静立在其中,还有不少没能及时离开的云子弟子,也被困在里头。
“凌若夕,老夫说过,让你莫要太嚣张,这道结界,是我云族从不外传的禁术,别说你仅仅是紫阶巅峰,就算你有地玄、天玄的实力,想要从里面出来,也难如登天。”四长老站在结界外,冷眼看着里面摸不清头脑的众人,张狂的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