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那原先给她摘莲子送荷花的上官蕴也成了林喜见,就连自己每一次被母后责骂了,陪在她身边的也是那人。

他更会偷偷地给自己藏好吃的糕点,并且在得知她冬日体寒时,都会同样给她多准备一件外衫或是一个暖手的汤婆子。

那梦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差点儿令她以为,那便是真的。

连带着现实中,他对她所做过的那些恶也在逐渐被掩饰,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块强有力的橡皮擦擦着她固有的记忆,并强行给她灌输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连日来那么多次荒唐梦境,即便她是个傻的人也能猜出几分。

有人故意用梦境扰乱她先前的记忆,并让她误认为,这梦境中的才是真实的。

而那梦里,自始至终出现的只有林拂衣一人,那么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想要试图扰乱她的记忆。

连带着,她接下来的几个晚上都未曾入睡,自然也没有在进那梦境之中,反倒是她眼下的那一抹黑眼圈变得越发厚重了起来。

“阿雪可是因着噩梦所致,这才睡不着的,要不我去给你煎两副安神药来喝可好。”莲香见她眼下挂着的那一抹黑眼圈时,不说心疼是不可能的。

“不了,反倒是你今日可说好了要带我去泛舟游湖的,可不能食言。”在他起身时,时葑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对他摇头示意不需要。

“自然,不过阿雪今日怎的换上了男子服饰,明明你穿女装的时候更好看的。”

莲香见她重新换上了男子服饰,虽说脸还是一样的脸,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哪里变扭。

当他视线下移,扫到那平坦的胸口时,大概想到了问题出在哪里。毕竟吃了那么长时间的包子,忽地将那包子给换成烧饼,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若是我着了女装,你就没有一点儿危机吗。”时葑有些好笑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颊,只觉得手感颇好。

“也是。”莲香也不制止她这小孩子气的动作,反倒是趁她不注意,来了个偷香窃玉。

而今日,正是那楚国的太平公主来江南度假的第一天,而她等的也就是那么一刻。

画舫中,半趴着栏杆处眺望着不远处的时葑不时轻咬下唇,显然是在忍耐着极为难忍之事,亦连那张白瓷小脸都在不知不觉中染上点点娇艳的海天霞红。

远处的一个木墩上停了一只丝光椋鸟,正歪着小脑袋朝那窗栏边看来。

“外头的鸟哪里有奴的好看。”

“你的看腻了,自然得要看看外面的鸟。”许是因着天气炎热之故,连带着她的鬓角边都沾上了点点薄汗。

“瞧着灰不溜秋的能有什么好看,还有那么小的一只,看起来都不够塞牙缝。”身后的莲香有些吃味的张嘴咬上了她的耳垂,更带有几分泄恨的味道。

“小一点好,要是大了,指不定等它一飞起来,不知会搅浑多少河水。”

“还有说好的今日来泛舟游湖的,可别就只是光让我站在窗边看这一小方天地,即便这里的风景再好,看多了也会有些腻的。”

时葑有些好笑的推了推男人的过近距离,同时她觉得她的脚有些酸了。

也不知是在这窗边站了太久,还是这日头太晒的缘故,她总觉得刚才喝下的那几碗杏仁羊奶快要涨破她的肚皮了。

“阿雪在等等,说不定等下会有好戏开场。”

“何来的好戏。”时葑眉梢微扬,显然带着几分兴趣。

“阿雪到时便知,反倒是阿雪的肚子现在摸起来,倒还真是像那怀胎三月的模样。”

眉眼带笑中的莲香在说着话间,便伸手抚摸上了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甚至已经在幻想,这里面是不是马上就要孕育出一个独属于他们的羁绊了。

“奴可是很期待能生出一个和阿雪一模一样的女儿出来。”

“若是有选择,我倒是更希望像你。”

在他们说话间,对面不知何时驶来一艘巨大的画舫,正朝着他们这艘小画舫前进。

突然间,那画舫中有一人跳下了湖,更飞溅起一圈圈涟漪,很快,又有一男子英雄救美的跳下去,将那投湖的女子救了起来。

两件事发生时,不过就是在眨眼之间,同时也令栏杆边的二人看出了那跳水之人的长相为谁。

正是许久未见的刘嘉平,而那名女子在她的脑海中却是无甚映像。

“阿雪可对这场戏满意吗。”莲香似在埋怨她的不专心,就连那暧昧的语气里头都带上了几分不满。

“何来的满意,不过我更好奇,那推人下水的男人是谁。”

“阿雪那么聪慧的,想来早就应该猜到了才是。”

“我这不是正等着你来给我解惑吗。”

许是实在被磨得难受,时葑继而将身后的男人推开,可还未等她走远几步时,便双腿一软的马上就要跌落在地,幸被身后人所扶。

“阿雪若是不喜欢在这窗边,在这椅子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何况今日这画舫里头就只有你我二人,阿雪还在顾虑着什么。”

在那粉白珠帘外,一小童将那青东瓷小蓍草瓶中原先被人拿出来的荷花,在瓶子里头换了新水后,方才重新斜插了进去,许是因这枝根过于粗|大,还在外面磨了好一会儿。

好在之前边缘上还沾了点水,倒是较比之前要容易进去几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荷花插得过密了,导致这枝仍整整齐齐的竖了起来,不见半分美感,有的只是那傻愣之态,小童看了一眼,瘪了瘪嘴,继而重新将那荷花枝拿出,然后再放进去。

也不知道是怎的回事,这一次一放进去,那里头的水却是溢了出来,导致这黄梨木雕花小几上都洒了一片狼藉之色,而那荷花还稳稳当当的放在瓶子里头,你说气不气人。

而之前的那艘画舫上的主人见着同样停在不远处的画舫上时,不由眉头微拧。

“公主,刚才掉落的张小姐现在已经醒来,太医说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下就好。”身着桃红襦裙的小丫鬟一五一十的重复着刚才太医说的话。

“嗯,若是那张小姐还有什么大碍,记得让太医给她多开两帖药。”正立在窗边的貌美女子望着眼前的烟波浩荡,整个人宛如失了神一般。

“诺。”

而此刻,在这画舫的另一边。

“大人,刘大人说是要见您。”身着藏蓝色袍子的小太监在门外拉长着嗓音道。

“不见。”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令他浪费时间。

正立在窗边的男人双手负后,显然不耐到了极点,眉头更在紧蹙着。

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心,甚至是往那不受控制的之地飞去。

今日的荷花开得似乎比往日娇艳,清风徐来绿萝成湖。

等人终于完事后,时葑整张脸早已红了个彻底,亦连脚都是软的。

好在二人的身上除了下袍处略有几分皱褶外,其他的完全令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时葑有些厌恶的不断冲洗着自己的手,还用香胰子打了好几遍才放过,就跟先前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来得恶心。

“阿雪今日倒是格外配合,也不知是否是有什么想要奴做的。”

脸上挂着餍足之色的莲香将切好的一块梨子放在她的嘴边,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哪儿还有刚才的沉溺之色,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只因他可不傻,她每一次那么听话的时候,总是有求他之时。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想要做什么时偷偷瞒着自己去做或是去寻其他人,毕竟后两者若是被他知道了,他可是会很生气的。

“阿雪不说话,不若让奴来猜猜可好。”

“我想要知道那画舫上的主人到底是谁。”时葑在他猜测出口时,连忙先一步出声,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则无意识的将指甲深陷进掌心软|肉之中。

“来的自是楚国的太平公主,阿雪今日不就是为了那公主前来的吗。”

“你到底知道什么。”双目泛寒的时葑后退几步,浑身上下更带着浓浓的抗拒之色。

“奴说了,奴是阿雪肚子里头的蛔虫,只要是阿雪想的,奴都能猜到。”莲香不理会她的抗拒,脚步更往前一步,眼眸含笑说。

“反倒是阿雪难不成真的打算成为一个女人的驸马不曾,即便那太平公主傻得真的对你一见倾心,那么到时候洞房花烛夜那时,你又得如何收场,还有奴可不是那等随随便便的人,奴今生睡一个阿雪已经足矣,何来的再多精力去睡其他不相干的女人。”

“你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可你随便起来不是人。”

“阿雪倒是了解奴。”

二人的谈话终止于此。

等到傍晚时分,新换了一身水色竹缠兰长衫,头戴儒巾的时葑抱着一束新折的桃花枝往那茶楼说书处而行。

因着青年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即便只是着了一件在普通不过的长衫,仍是惹得不少过路人停留而望,其中不单单是女子,亦连一些男子见了后,皆是羞红了脸。

只因他们长那么大,还真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优越,甚至比女子还要貌美的男人。

“施公子你来了,你订好的二楼雅间已经给你留好了。”

正在百茶斋前招呼着过往来客的小二一见人来,忙把白毛巾往肩上一搭,殷勤的请人入内。

“小的给公子留了往日常来的那间兰阁,今日还从河里新打捞回来了一批桃花鱼,公子等下可要尝尝鲜。”

“好。”

“咦,今日另一位公子没有随施公子一起来吗?”小二说话间,还往她后面看了好几眼。

只因他们二人,那可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今日倒是头一次见到施公子独自一人外出,也实在是罕见。

“他今日有些事要忙,许是要晚些才会过来。”

时葑低头说话间,还伸出白嫩的手指轻戳了戳那未开的花苞,唇角上扬的那抹诡异笑意很快掩下。

等她走到兰阁时,却并未急着推门入内,反倒是听到了楼道处传来走动之声时,方才不慌不忙的伸手推门。

而原先抱着的那一捧桃花枝,倏然坠落在地,不知又有多少花瓣离了花蕊而散。

正当时葑弯身捡花时,鼻尖忽地传来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还有面前出现了一只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手。

“公子怎么那么不小心。”

楚琳看着这人毛毛躁躁的,连忙一起帮忙捡起了那些散落的桃花,还有她刚才从楼梯口上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给她一种熟悉感。

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看错了的,可谁知,越近,她越觉得此人眼熟,就跟在哪里看见过的一样。

“多谢姑娘。”

时葑原先想要拾花枝的手却在无意间触碰到了另一人的手,在她离开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那少女的手背上状若无意的轻划了一下。

那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是一根羽毛漂浮于湖面上,连一点点涟漪都未曾泛起。

“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反倒是公子下次要小心一点才行。”楚琳竭力压抑心里的那抹怪异感,继续帮她拾花枝。

“会的。”在时葑接过少女手中的最后一枝桃花时。

近在咫尺的楚琳在抬头间看清了她的脸后,不受控制的微微拔高了几分音量。

“施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施大人怎么也出现在了江南,还有我记得施大人应当………”

情急之下,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楚琳,连忙张嘴解释补救,可谁知她越解释,反倒像是越抹越黑。

“在下被贬出皇城后,已经不在是施大人了,若是公主不介意,唤在下一声雪客便好。”

时葑卷翘的羽睫半垂,更显得整个人落寞到了极点,甚至是很大程度的激发了女人的女性心理。

“啊…对…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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