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是从那个秋末开始的,一连十几天,天空中飘荡着一股奇怪的腥味,普通老百姓只是皱皱眉,咒骂一句,而江湖中人则清楚的知道,这股腥味乃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江湖中人,大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这股气味他们太熟悉了。
只是这么强烈的血腥气味,且漫天的弥漫,却又令人匪夷所思,不时有些小道消息从北面传来,什么“北疆各派闹翻天了”“北疆出了一个大魔头,见人就杀,灭门无数,马上就来到中原了”“北疆闹了一场大瘟疫,伏尸千里,饿殍遍野,快要传到中原之地了”。
各种诸如此类的或夸张,或荒诞的传闻不胫而走,极目朝北望去,明明是晴空万里,可北面却有一股黝黑浓密的黑云,在极远的地方朝这边慢慢移动,犹如一群黑色的乌鸦,在那里盘旋。
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感萦绕在众人的心头,所有人都变得心神不宁,街道上的人群各个都步履匆匆,有的则倚在门槛上,怔怔的望着北面那团黑云,一股前所未有的不详之感弥漫在整个城镇之上。
而有的人,则已经开始呆呆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了,街边墙角下,更是有三两老人在那里讲述着村落里古老相传的一些可怕传说,引的围拢在一起的小孩子一阵阵惊呼。
与城镇上的百姓相比,江湖上此刻已经开始沸腾,紫云宫、药山派出了北疆之后,用各种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将飞烛邪兽出世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愤怒、惊恐、茫然、错乱各种情绪顿时爆发了出来,飞烛!这个只存在于恐怖传说中的怪物,如今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现世了,有人质疑,有很多门派质疑,有更多的人觉得这应该是个阴谋。
可所有怀疑言辞在巨大恐怖的不详气氛面前显得那么的多余,那么的苍白,空气中弥漫的清清楚楚的浓烈血腥味,让持怀疑态度的人不得不闭上嘴,于是人们更加愤怒、惊恐、茫然和错乱。
一时间,原本依附御剑神宗的各大门派,此刻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变得更加依附御剑神宗,他们想当然的认为,既然飞烛邪兽是御剑神宗召唤出来的,那么御剑神宗定然有对付着末世邪兽的方法,此刻站在御剑神宗一边绝对没错。
而原本左右徘徊的各个门派,则在惊恐中决定倒向御剑神宗,这可是飞烛邪兽呀,武林中故老相传的关于它的恐怖传说应该有夸大的成分,可就算这些夸大的成分有一半是真的,也足以令大部分屈服,先保命要紧!
自然也有些门派义愤填膺,要联合起来讨伐御剑神宗,可这样的人简直少的可怜,除了倒向御剑神宗的门派以外,众多门派则纷纷将希望寄托于中原腹地两面山上的玄羽门,这个中原千年巨派,救天下之安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眼下人们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受御剑神宗挑唆,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致使玄羽门四分五裂势力大减,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玄羽门应该有办法的,只是想想当初的所作所为,有何颜面寻求玄羽门的庇护?
别想那么多了,众人在心中这样劝告自己,蝼蚁尚且偷生,在这飞烛灭世灾难面前,活下去是最要紧的!
而此刻的玄羽门,却似乎不为那恐怖的不详气息所动,还是那么的巍峨入云,森严有序,“乱世仗剑荡群魔、谈笑风云负手立!”三清殿外,这幅巨大的对联模样丝毫未曾改变,还是静静的挂在那里。
玄羽门掌门人刘逸风站在殿内正中的太师椅前,仔细听着郭本初的话,片刻后,旁边郭本初一拱手,说道:“师兄,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如今飞烛邪兽已经出世,怕是……怕是要直奔咱们玄羽门而来!”
刘逸风慢慢转过身来,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穿一件灰白色道袍做道家打扮,只是此刻他及腰长髯之上却新添了几根白丝,短短几年,这个仙风道骨的正道巨擎,竟然已经显出了一丝苍老神色。
刘逸风好似对飞烛之事漠不关心,轻声问道:“当年陆师弟手下的那个小徒儿陈剑平,真的为了救一人性命而毁掉了洪丹法器?”
郭本初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眼下太极印已经有所感应,咱们最好早作准备!”
刘逸风毫不在意,仿佛令世人绝望的飞烛邪兽在他这里不值得一提一般,他轻轻将手一挥,淡淡的说道:“郭师弟,你按照预定计划安排就是!”
郭本初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刘逸风长叹了一口气,仰面看着大殿门外的一方天空,半晌,只听刘逸风哼了一声,小声自言自语道:“当初还真小看了这小子,陆师弟,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东药城中此刻同样也弥漫着一股灭世降临的恐惧感,好在这些年东药山一带频繁发生纷乱,此处百姓早已司空见惯,且东药山一带百姓对药山派十分信服,大伙虽也很恐惧,但却不似其他城镇地方那般六神无主。
一早,镇子上飞驰来了两男一女三骑快马,两男正是陈剑平、武大通二人,而这一女正式从凌江城赶来回合的纳兰月,这纳兰月容貌实在太过美丽,所到之处,无不引人侧目,三人拍马走在东药城街道之上,颇为受人瞩目,药山派在东药城虽十分出名,可陈剑平却极少露面,因此城中百姓并不知道眼前这俊朗青年就是药山派掌门。
纳兰月在马上问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剑平摇摇头说道:“我眼下还未想好,在等几日,看看形势如何,况且四处打探消息的探子还未回报信息,也不便拿主意!”
纳兰月歉然的一笑,还想说些什么,陈剑平微微一撇嘴,摆了摆手,说道:“武大管家,我饿了,赶紧安排安排,大半个月了就没好好吃喝过!”
武大通机灵的应了一声,催马前行,只见他此刻已经换了身蓝色衣服,剪短了胡须,洗净了面庞,虽说身材五短,可整个人倒也精神。
不多时,武大通策马奔了回来,带着陈剑平、纳兰月二人进了一家酒馆,这武大通腰里挎着钱袋,从未如此阔绰过,此刻更是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财大气粗的吆喝着酒保,要酒要菜。
不多时,酒菜上齐,陈剑平、纳兰月二人自然无心饮食,武大通毫不在意,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一顿吃喝。
纳兰月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天下人若知道真相会不会恨死那个燕飞儿,害的他们遭受飞烛邪兽之难?”
陈剑平摆弄了下手里的竹筷,朗声一笑,说道:“这个自然会了,只要能保全自己,他们恨不得燕飞儿死成渣!”
纳兰月撇了撇嘴,无奈的笑了笑,陈剑平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止这些,天下人既恨燕飞儿该死的时候不快点死,恐怕更恨我在燕飞儿该死的时候不让他死!”说完,陈剑平、纳兰月二人相视哈哈一笑。
武大通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二人,不住的喝酒吃菜,纳兰月看着武大通,说道:“你倒是挺有胃口,过不多久,飞烛邪兽发威,咱们都得死,到那时恐怕再也吃不着肉,喝不着酒了!”
武大通微微一怔,不置一词,片刻后大吼一声:“酒保,再来一坛酒,牛羊肉尽管上,快些!”
说着,转过身来,对着纳兰月说道:“那我今天就吃个够,免得到时候后悔少吃这一口!”
纳兰月无奈的冲着陈剑平耸耸肩,陈剑平微微一笑,心中倒也挺羡慕武大通的豁达,此人武功稀松平常,更是胆小如鼠,可却自由自在,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该怕的时候就怕,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虽然看似荒诞滑稽,可身在江湖之人有多少能做到他这般呢?
想到这,叹了口气,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说道:“咱们快些用饭,吃完了跟我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