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抱怨:“公子写信回去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回家。”
项南笑了笑:“我接到了叔父的信,他让我回去一趟。”
随从们便不抱怨了,他们是项老太爷的随从,但在项家说话更管用的是项云。
“公子怎么又到这里了?”一个随从问,“要不是遇到公子留下的亲兵,我们差点错过。”
听到项南离开了滑州回家探亲,他们顾不得歇息立刻从滑州离开追,一路.....不算辛苦的追到光州府来。
之所以不算辛苦是,从滑州到光州府这条路,叛军不常见,而且还有城池开门村庄活人,他们可以入城借宿,可以过路村庄买食物,恍惚就像以前行路般轻松。
吃喝上更是舒适.....
他们见缝插针的端起梨浆咬一口糖葫芦嚼着炸鱼儿,抱怨的声音变得含糊。
“公子只带了一个人跑这么远,太危险了。”
项南笑:“这里怎么会危险,同为我大夏卫军。”
项家的随从咽下一口碎糖,叹口气:“公子你们被叛军隔离在这东边,还不知道外边有多乱。”
他们在太原府没有跟叛军征战,却有各种混乱的消息传来,再加上作为随从奔走在太原和陇右,以及这次又到滑州,一路上亲眼见了很多事。
百姓流离城池破败叛军越来越多且不说,卫军之间也乱了。
“河南道那边,有个城池的将军被另一个城池的将军杀了,那杀人的将军用自己的小舅子领了这个人的兵。”
项南倒是没想到,神情惊讶:“河南道的观察使不管吗?”
另一个随从咕咚咕咚喝完最后一口梨浆擦着口水道:“管啊,河南道的观察使立刻抚慰那位杀人的将军,唯恐他带着兵跑了。”
卫军已经不仅仅是大夏的卫军了,先帝死后群龙无首,卫军变成了节度使观察使领兵大将军们的私兵,项南默然,这种事他已经想过,但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新帝已经登基了,还是没有压住。
“光州府这边是振武军,凶的很。”随从低声道,“公子孤身还是小心点。”
项南笑了笑岔开这个话题问他们带了什么,随从们一口气吐尽也吃饱喝足开始将家信衣物等等堆出来,父亲的责怪,母亲的眼泪,祖父的赞扬,亲朋好友们的牵挂都被摆在桌子上,然后单独拿出来一封。
“这是大小姐的信。”随从态度恭敬的说道。
李大小姐嫁入项家,项家并不敢以项家妇相称,不姓项,在项家上下也是敬称大小姐,称呼大小姐,也从没有人会误认成项家的大小姐。
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三小姐的并不多,不知道才能不做假,项老太爷就是要大家对大小姐的真心相待,真心才能换真心。
“大小姐可厉害。”
“战乱开始的后,大小姐立刻带着大家去庄子上,李家的护卫也都来相护。”
“大小姐还收留了所有来投奔的人。”
“多亏有了大小姐,大家的日子过的还跟以前一样呢。”
“现在整个太原府以及四周人人都赞美大小姐,人人都向往太原城。”
随从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讲述李大小姐的事,项南接过信打断他们:“我要看信了,你们去歇息吧。”又喊陈二,“笔墨纸砚去准备一下。”
夫妻久别重逢有很多相思要诉,大家就不要打扰了,随从们笑着应声是,陈二安排他们去歇息,待取了笔墨回来,却见项南站在窗边逗麻雀。
“信看完了?”陈二挤眉弄眼,适才听了这些随从们讲的李大小姐,他惊讶又艳羡,“你厉害,你娶的媳妇也厉害。”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项南回头道:“你现在不是正见着呢吗?”
陈二一怔:“你是说武少夫人吗?”立刻摇头,“武少夫人怎么一样,武少夫人.....”
怎么不一样?他突然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武少夫人更遥远,或者说不是女子......
“这世间的女子厉害的多了。”项南道,将手里的豆渣洒在地上,树上顿时扑下一群肥麻雀啾啾的乱叫。
李大小姐这种仗着家势做些姿态算什么,而且是哄人的姿态,不是为了救护他人,而是为了给自己锦上添花,现在还要诱惑自己回去,为剑南道为她增光添彩。
说什么太原府需要他,剑南道的一万兵马待听他令,可笑。
骗他回家,还是叔叔说的理由好一点,为了项氏。
项南的嘴角垂下来,项云说这乱世是项氏站到皇帝面前,重回先祖大世家威名的机会,这件事他本是要一个人做的,没想到项南会大难不死领兵成将,闯出了赫赫威名,他很开心,又有些难过,开心的是项南才干出众,难过的是,他要是死了,项家的重担就要落在项南身上了。
项云会死吗?他想着适才看的父亲的信,父亲的信无非是骂他逆子之类的,这次更多的是骂他不在项云军中任职,而是跑到宣武道,自己差点死了,而没有子侄亲人帮忙的项云被剑南道当牛马使唤,接连遇到刺客,手臂废了一条,这次命也差点没了.....
项云希望他能回去领剑南道的兵,将来万一自己有事,剑南道也能帮他分担项氏一族的重担,当然项云会努力自己担起这个担子。
所以他打算回去一趟,看看家里问清楚项云的情况,然后说服祖父,就算没有剑南道,项氏也能领兵也能立业。
陈二在后戳他哎哎几声:“麻雀有那么好看?你给你媳妇的信写了吗?”
项南收回视线转过身,看了眼桌案上,信已经看完扔在那里,至于回信.....
“你替我写吧。”他说道,袖子一甩迈步向外。
陈二愕然:“我不会写字!”
项南的脚已经迈出了屋门,回头一笑:“那就去街上找个人写,告诉他是写给久别的妻子的,他们就知道怎么写了。”
不穿铠甲不配兵器,白袍少年文雅俊逸,冬日日光下回眸一笑,陈二只觉得炫目,再回过神项南已经走的看不见了。
项南没有像前几日在城中闲逛,而是径直骑马出了城,城里太热闹了,他反而想要找个人少的地方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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