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靠在墙上笑着举起手机,调出手机自带的相机来,趁着他还没有反应,“咔嚓”给他拍了张照。

他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学校走廊,教室门紧闭,窗外蓝天高阔,清晨的薄阳灌进教学楼里,风都带着朝气。

镜头里的少年没来得及反应,神情有一点点茫然,他看起来昨天没太睡好,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懒懒散散的,就这样被定格在镜头里。

像青春电影里某一帧的男主角,甚至连滤镜都不需要,就已经是岁月能够保留下来的最好的样子。

只是这份美好没能持续太久就被打破了。

王恐龙的脑袋从走廊尽头十班教室门口探出来,远远看着他们俩,怒吼声响彻整个楼层:“上课了少爷小姐!上课铃打这么久了没听见?!还站那儿种蘑菇呢!等我推俩轮椅过去接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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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沈倦非常自觉地收敛了很多。

虽然早餐这种东西还是每天都有,林语惊不住校,沈倦知道她喜欢吃工作室旁边的那家粢饭团,就天天都给她带。

还天天都是三个咸蛋黄的。

林语惊刚开始还会把钱转给他装装样子什么的,后来就麻木了。

但是想想沈倦的家庭状况,麻木了一天,隔天还是一起转过去了。

这毕竟是一个,生活费都得自己赚的半工半读艰苦少年。

虽然俩人期中考试以后争奖学金的时候那番话估计对方也都没信,林语惊是觉得,沈倦当时估计说得真假参半,而她手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钱的。

沈倦就不一样了。

沈倦他是真的穷!

都穷成这样了,还坚持不懈地想谈恋爱!

这是多么伟大的爱情!

林语惊叹了口气。

沈倦这个人,他在想让你喜欢上他并且展开攻势的时候,其实让人很难挣扎。

她一方面对于和他的相处,甚至亲密一点的肢体接触都是喜欢的,另一方面理性上又很排斥。

异性这种生物,一旦确定了某种关系,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会产生一种虚无缥缈的连接,多变并且十分脆弱,非常不堪一击。

一旦产生异常状况,危险性高,并且影响深远,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她明明一直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呆得好好的,控制情绪这种事情她向来擅长,不知不觉对他生出来的那点儿依赖……行吧,喜欢,她也能控制得很好。

但是沈倦非要来招惹她。

你都这么穷了,你好好学习不行吗!

学人家搞什么对象!

此时是周五的倒数第二节自习课,周五没晚自习,还有两节课直接放学,大家心都飞了,教室里该睡的睡该玩的玩。

林语惊转过头来,沈倦正在做数学卷子。

这人做题的时候看起来也有点儿漫不经心,懒散靠在墙上,转着笔,读题很快,几乎是眼睛扫过去答案就出来了。

大题有些简单的都懒得写,直接在题目上划出重要信息,得出个答案。

但是其实很认真。

林语惊就这么看了他三四分钟,他才感觉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侧了侧身子靠近:“怎么了?”

他说着,重新垂下头去,眼睛还盯着最后一道大题。

这套卷子林语惊中午做完了,最后一道题有些难度,她想了好半天怎么做辅助线。

她没说话,沈倦也没说话,就这么偏着身子靠着她,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他抬笔,利落地画了几道辅助线,在旁边开始写。

少年微垂着头,修长漂亮的手指握着笔,唰唰地一行行写在纸上,每一行写到最后,笔尖习惯性抬抬。

神情专注又淡漠。

林语惊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心里再次默默地叹了口气。

男生在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周身像是笼罩着某种什么气场,确实是耀眼得有些犯规了。

连小动作都让人觉得帅。

她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是个需要用小广告勾引才会学习的学渣?

明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学霸的光芒。

沈倦三两分钟把最后一道题写完,放下笔。

他身子还侧着,手臂几乎贴着她,半靠不靠的样子,转过头来:“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林语惊站起来,小声说,“我去个洗手间。”

沈倦扬了扬眉,笑了:“不错啊,现在去个洗手间都知道跟我打报告了?”

“写你的卷子吧。”林语惊随手抓了张卷子拍在他脸上,出了教室门。

深秋天短,这个时候已经能隐约窥见黄昏的影子了,走廊里很静,没人。

林语惊抽出手机看了一眼,八中对这个管得不是特别严,放在以前附中,她前一秒手机抽出来,下一秒就会被没收。

林芷在三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她下周会到a市来。

另一条来自傅明修,林语惊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点开,傅少爷言简意赅:【这周回不回来吃橙子?】

林语惊拐进女厕所,飞速回了一条:【怎么,妹妹不在你现在已经感觉到不适应了吗?】

三分钟后,她从隔间里出来洗了个手,翻出手机,傅明修回复了。

【……我是不是闲得非要跟你说话?再见。】

林语惊觉得好笑,正思考着要不要回个什么,出了洗手间门,一抬头,看见对面墙边站着个人。

她愣了下,拿着手机眨眨眼:“你堵错了吧,这儿女厕所,而且沈倦现在在班里。”

宁远靠着墙站,看着她:“我不找他。”

林语惊点点头:“你找我,我就觉得你不会这么算了,被我算计了乖乖跑圈儿,还能一声不吭的,”她扬了扬下巴,“宁远同学,愿赌服输,我跟你打赌的时候你也答应了。”

宁远笑了笑:“愿赌服输,而且就跑个十圈,我也不至于一直跟一个女生计较,找你主要是因为我挺喜欢你,想跟你聊聊天。”

林语惊鸡皮疙瘩都快吓起来了。

他明明很无害的长相,笑起来甚至都是温和的,却没缘由地就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本能让她想要避开。

“那怎么办,我不是很想跟你聊,咱们也没什么好聊的,”她说着朝他摆了摆手,还很礼貌的微笑了一下,“你打了我们班同学,我让你跑了十圈加道歉,咱们扯平,宁同学,有缘再见。”

宁远人没动,站在原地,说:“我想跟你聊聊沈倦。”

林语惊步子一顿。

她侧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你跟沈倦有仇吗?”

“有吧……”宁远想了想,“也不能算是有,那就没有吧。”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那既然没有你就消停会儿吧,”林语惊有点儿不耐烦,也不想装了,“球赛的事情是你们有错在先吧,你为什么非得死咬着沈倦不放?而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块什么膏药吗?”

宁远也不生气,笑着看着她:“你真不好奇吗?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吧,看你的反应,你应该也是喜欢他的,你们在谈?”

林语惊靠在墙上,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你是不是有病?”

“小姑娘别这么暴躁,因为我碰巧,参与了一点儿他以前的事情,也不算参与吧,了解了一些,”宁远手臂搭在窗台上,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我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的,你小心点儿吧,他上一个还挺喜欢的人——”

他话头停住,侧了侧头,视线顿了顿,忽然又笑了。

林语惊也跟着转头看过去。

这栋教学楼里洗手间都在一楼,大门开着,穿堂风呼呼地灌进来,阴冷,一楼有几个班级,隐隐能听见尽头的教室里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

沈倦从楼梯上下来拐过来,直直往这边走,步子很快。

林语惊愣了愣,看着他走过来,想都没想,直起身来就要迎上去。

她不想听了。

不仅仅只是她自己不想听,她更不想让沈倦听见。

无论这个人准备说什么。

宁远没看见似的,或者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他重新转过头来,笑着看着她,声音轻而慢,却依然在安静的环境下,清晰地一字一字传到三个人耳朵里:“他上一个还挺喜欢的人因为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林语惊步子停住,人有点僵。

沈倦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几乎没有停顿,一拳砸在他鼻梁上,力气很大,宁远整个人趔趄着往后退了半步。

他抬手捂住鼻子,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沈倦伸手,拽着宁远衣领扯过来,垂眼看着他,声音压着,低而哑,听不出情绪:“你找死吗?”

第51章

沈倦六岁第一次见到洛清河, 那年他刚上小学。

那天洛清河从香港回来, 沈倦第一次听沈母说起他这个小舅舅的事情。

大概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年轻叛逆,喜欢的东西家里人都不支持, 他也不想放弃,大吵了一架以后第二天卷铺盖走人自己跑到香港去了,一走就十年。

小沈倦在见到洛清河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意外的,觉得他这个简短又叛逆的人生轨迹简介和他的长相气质都不太相符。

这个小舅舅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如沐春风的温柔男人。

事实上也确实是。

沈倦从小就倦, 别的小孩玩什么他看着都不太感兴趣,倒是很喜欢玩弹弓,每天一放学就缩在他的房间里摆弄那些小弹弓。

偏偏别的小朋友还都特别听他的话,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跑,天天叫他出去玩泥巴, 他也不愿意搭理人家,嫌人同龄的小孩幼稚。

沈父和沈母其实是很愁的,自己家小孩跟别人家小孩一比, 一点儿也不阳光, 甚至好像还有点儿孤僻,让他们操碎了心,他们觉得是不是名字取错了。

当初就不应该叫什么倦,这谁起的破名儿?对我儿子的性格影响太大了!

沈母曾经试图给他改个名字,叫个沈活泼沈开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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