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低头亲吻着她额头,手臂紧了紧。
“大哥他们终究会有自己的妻儿,会有自己的家族,狄大哥他们也是这般,狄叔是九姐亲爹爹,尚且为了名利钻入川蜀山中,余者又如何言毫无保留赤忠?”
“俺相信,九姐绝不会害俺,与他人在一起,哪怕狄叔与俺起了争执,九姐也会站在俺的一旁,可九姐想过没,咱们有了孩儿,有了曦儿,九姐的爱也分了两份。”
再一次亲吻着她的额头,看着她双眼,轻笑道:“曦儿是俺的孩子,对他的疼爱,俺相信不会比九姐少了半分,俺也不认为九姐将爱分成两份是错的。”
“狄大哥、狄二哥、狄三哥前来相助,俺心下是感激的,可俺也知道,三位哥哥前来,主要还是因为九姐,因为曦儿,俺刚说起心下不满狄二哥与剑奴置气,九姐心下当是不喜的,当是想着女人就该听着男人话语,想着狄二哥舍下了狄叔前来帮俺,俺却护着剑奴,心下是有些不满的,对吧?”
“大郎,俺……俺……”
“九姐,俺没有埋怨、怪罪,九姐性子刚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九姐这样想也没错,只是九姐想的少了一点,没去想着剑奴身上还背着律部的公平公正律法职司。”
陈启国手指轻轻抚动她的脸颊,盯着她有些闪躲双目,心下一阵好笑。
“狄二哥与剑奴置气,九姐没有找来剑奴一阵打骂,没有替狄二哥出气,俺真的很欢喜,至少说明九姐是识大体的女人。”
“曦儿渐长,未来咱们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说咱们是牙齿与舌头关系,那是一点都不错的,九姐的性子刚强,日后难免会有牙齿咬舌头之事,难免会磕磕碰碰,可那些毁了脸面可怜女人,却将牙齿全都敲了下来,不会伤了俺半分。”
“俺信她们!”
九娘张嘴数次,眼泪突然莫名流了出来。
“大郎……俺……俺……”
“莫哭……莫哭……”
……
陈启国有些后悔说了这些,可他知道,有些话语若不提前说出,今后还不知会惹了多大麻烦,一阵手忙脚乱。
“九姐,俺真的没有责怪九姐之意,俺相信九姐连命都敢给俺,又岂会害怕毁了脸面,只是害怕俺做噩梦,这才饶了俺……”
“莫哭莫哭……”
……
“唉……”
“九姐,俺对是否纳妾其实也没啥感觉,给不给尚香一个名分,想来她也不会有丝毫在意,可九姐想过没,九姐是大同郡数万人的女主人,若俺身边仅九姐一人,他人不明说,私下里会如何?”
“说九姐是个妒妇,不识大体啥的……”
陈启国见她眼角挂着泪珠,还睁大着眼睛很是不服气,见她如此,又不由笑了。
“囚凤营年岁较小些的还罢,她们还可以有生孕机会,可尚香比九姐年岁还大,大了俺十来岁,俺私下里特意打听过了,早先年她也有过生孕,在北宫卫五年多都未再有过生孕,今后也不可能再有了孩儿,今后俺不敢说还会不会再娶了他人,但,除了囚凤营外,俺不会再娶他人,孩儿只有九姐可以生养,也只有九姐最是貌美……”
“四五百人,把自己一切都给了俺,如山一般沉重,俺娶了孙尚香,或许……那些女人还可以有其他选择……”
“大郎……”
“莫哭莫哭……”
……
身为将军,时代使然,不可能仅仅只一个女人,无论对哪一方都是极大的压力,九娘现在还不觉得,却不代表不懂这些。
生养了孩子,有了孩子照顾,不可能再如以往整日跟着他跑来跑去,囚凤营整日在身边,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只是从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想了这么多,又羞又愧,心下也再无一丝一毫不痛快疙瘩。
有了家室,有了另一个寄托,某种意义上都存在着背叛的可能,这种背叛并不一定就是转身砍人脑袋,纯粹、不可质疑的信任,对于陈启国来说,只有那些毁了脸面的女人,从不怀疑自己任何决定,而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说服一些人,都需要花费一些口舌,囚凤营不需要,只是默默执行自己每一个决定。
好像在弥补着躺在身边女人的伤害,一夜可是把她折腾坏了,若非她一再拍打他后背,在他耳边说着儿子哭闹,或许还不会放了心爱着的女人。
两封信件离开平城将军府,九叔的信件根本不需要猜测,知道他这个南北乞活军总帅担忧入蜀乞活军的生死、未来,可胡氏的信件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上庸公府已经将他们“娘俩”逐出了家门,除了洛阳胡府还有一老奴外,难不成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陈启国心下疑惑,却也不信这个女人会害了自己,这对她没一丁点好处。
疑惑归疑惑,也不打算去追寻,就当没有发生过,一大早,九娘比他起了还早一些,为儿子把屎把尿一番,又将儿子扔在他怀里,父子俩人用着毫无意义的咿呀交流不亦乐乎,直到房门再次推开,一大一小才被迫起床。
儿子仅七八个月大,九娘将小家伙照顾的很好,跟个小老虎似的,除了饿了、尿了、拉了,基本上并不怎么哭闹。
胡氏、陈九、陈启国,三人并不是在一张饭桌上吃饭,陈九、胡氏两人与他的关系很有些特殊,私下里也想过两人是否成为一家人的可能,后来也只是想想,年龄相差太大了。
或许这个时代,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足够富裕,足够有权势,即使躺在床上病重待死,照样可以寻个豆蔻少女冲喜、暖被窝,更甚者,饥饿之时,仅半个发霉了馍馍也可以换了一个娇艳没落大族之女,每每看到这种情景,心下总是莫名的难受。
往日里,饭前总是本能的来到陈九身前,老头也会将一日里所需要做的事情安排一下。一年多来,离开的时间较多,他也成为了“一族”首领,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但两人相聚在一起时,饭后第一件事,还是不自觉先要来了陈九房内说上两句。
儿子成了他胸前的“背包”,父子两人骑马巡视各营,又稍微在外查看了下耕种情况,中午陪着陈九吃了顿饭,说了些乱七八糟事情,饭后父子两人坐堂,处理兵部、民部、律部文书,他是大同郡将军、郡守,不可能什么都置之不理。
一日来还算清闲,按照习惯,午时陪着陈九、赵氏,晚上陪胡氏一起饭食。
按理说,胡氏出身要比陈九好的太多,饭桌上规矩要多一些,恰恰相反,陈九更为严厉许多。
绿娥在旁伺候,帮着九娘照顾饭桌上捣蛋的儿子,看着绿娥欢喜模样,陈启国突然笑道:“绿娥姐这么喜欢孩儿,没想过自己生养一个吗?”
胡氏、绿娥一愣,九娘很是白了他一眼,昨夜还与她说着纳妾之事,今日又说如此无脑话语,以为他又看中了眼前女人。
“大郎可莫要胡说。”
陈启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解道:“难道不妥么?绿娥姐年岁又不是很大,此时寻了个好人家还可以再生了个孩儿,若再晚几年,就算有了生孕也极为凶险。”
陈启国挠头道:“此时军中将领有些是有了家眷的,有些没有,俺觉得……二哥年岁就与绿娥姐年龄相差不多,二哥也还没顾得上寻个女人,虽腿脚坏了一只,寻常人照样不是二哥对手。”
看着若有所思的胡氏、有些不安的绿娥,陈启国笑道:“孩儿不说二哥此时为并州右将军,俺们陈家寨八虎,若真论起本领,还真没哪个比得上师承人屠吕恶的二哥,大哥、三哥、四哥……几位兄长学的都是阵前厮杀和领军本领,二哥学的却是统领千军万马本领,是万人敌本领。”
“大哥鲁直、刚勇,三哥、四哥性阴不喜多言,是个闷葫芦,五哥义气,六哥性子也不错,就是年纪差了些,反倒二哥性子最好,最是包容、稳重,本事也高,俺觉得与绿娥姐挺合适的。”
陈启国看了眼九娘,又看向胡氏,说道:“绿娥姐跟着阿娘,做事颇为细心,二哥在祁县还要管着离石等地,家中势必需要一个持重之人,虽田老还算不错,只是田老性子弱了些,只能算是谋而不断,也幸好祁县都是些老实些的本部老弱,这才算是如鱼得水,可这也只是暂时的,将来势必会有些强势之人相佐二哥,若无更强势些之人镇守终是不妥的。”
“俺所说强势,并不是说绿娥姐性子泼辣霸道,而是说绿娥姐身后还有个阿娘,有阿娘,有俺,他人想乱了二哥身后也难。”
胡氏微微点头,也觉得能给绿娥找个上好的归宿很是不错,可一想到赵封的地位,又想到绿娥的年纪,犹豫道:“绿娥若能有个归宿,阿娘也是高兴的,只是赵将军那里……”
陈启国笑道:“强扭的瓜不甜,此事还需绿娥姐和二哥心肯才行,若是可能,阿娘能寻个上好的归宿,俺也是高兴的……”
“胡说什么……”
陈启国还没说完,九娘、绿娥傻眼了,胡氏更是面色一红,想也没想抬手就敲了他一下。
没有闪躲,陈启国一阵挠头,最后还是犹豫多说了一句。
“阿娘年纪也不过三十啷当,若非九叔年纪太老,俺都想撮合一番……好吧,俺不说了,阿娘将来若真有了喜欢的人,俺是不会阻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