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郑司马说笑了,刘某论威望怎能比得上两位都督,不妥,甚是不妥。”
“哈哈……”
刘国大笑,一直没资格开口的刘启心脏却狂跳不已,哪里会想到听了这么一番话语。
看着甚是得意的洛州刺史刘国,郑系心下一阵鄙视不屑,但他知道,大王长子身死,他们郑家若还想着继续荣华富贵,就只能继续支持皇后,就不能让各位皇子离开邺城,至少最为受宠的石韬绝不能离开邺城半步。
一阵微笑不语后,郑系见刘国端起酒水示意,也随着抬手饮下。
“大王之下,威望之重者,首推两国公,次之两督师,再次者……唯大人可督关中。”
郑系举杯,刘国微笑点头,一口饮下,心下甚是得意,也怪不得他得意,事实还就是如此。
六夷胡大督师苻洪、左督师姚戈仲,两人领枋头数万胡兵、数十万胡民,论实力绝对是冠绝石赵上下。
资格够,却没人敢放两人入关中。
关中胡民因迁往枋头,胡人人丁剧减,以汉臣入关中治理自是可行,但石虎绝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关中此时北宫卫、南苑卫皆屠各五部残存之胡。
两国公领屠各五部之下,最佳人选也成了眼前之人。
刘国微笑不语,刘启也想明白了里面的根结,眼中炽烈更胜三分,但他还没资格开口插话,只能静静听着两人交锋。
郑系放下酒盏,笑道:“大人实乃关中督师最佳之选,以大王的睿智,想来不久后,大人就该一飞冲天了。”
刘国目光闪烁,知道该自己付出筹码了,轻笑道:“刘某虽心有忐忑,大王若君命之下,刘某定会肝胆涂地,定不负大王、皇后之恩!”
“当然,刘某自认威望能力皆有不足,关中在外,河南于内,还需郑刺史与兄弟内外相守,如此我大赵才算稳若泰山。”
郑系暗自大大舒了口气,神色终于彻底轻松了下来,笑道:“刘兄说笑了,兄弟能力要差了哥哥太多,顶多也就尾翼于后,拾缺捡漏而已。”
“呵呵……来来,兄弟满饮此杯!”
刘国、郑系举杯饮下,齐齐仰天大笑。
“哈哈……”
刘国是屠各五部之人,继任关中屠各部族或许是最佳之人,他们也知道,关中两国公府也绝不可能轻易俯首为臣,但石涉归、石日归毕竟年老是事实。
两人各怀心思,最终结果如何不知,但此时两人是满意的,调笑着要结为儿女亲家,刘启跟个傻子一般,不敢插嘴半句,直到饭饱酒足后,刘国才像是发现了刘启的存在,一拍脑袋。
“倒是忘了,咱这洛阳城今日还来了个关内侯,贤侄,今日收获可丰?”
听了两大佬决定关中、河南归属,刘启心下波涛起伏不定,终于让自己开口了,忙要起身跪拜,刘国摆了摆手。
“此乃家宴,无须多礼。”
“诺,侄儿谢过伯父厚爱。”
刘启坐在小几后抱拳躬身,说道:“侄儿今日试探后,感觉那小子与上洛郡时并无不同,也就是一个只顾兵匠之事的小子而已,伯父,咱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刘国眉头微微一抬,不可置否笑道:“关中送来的信件你也是看了,一个人满城追打北宫卫,短短几日就能把北宫卫治的服服帖帖,寻常之人谁可?”
郑系眉头微皱,摇头说道:“兄弟觉得此事颇为虚假,一人独战两千骑……冠军大将军也不敢如此!”
刘国心下也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之人,点头笑道:“自是有上庸公暗中相助,世上尚无一人可战屠各五部两千骑之事,事后那小子轻松丢了北宫卫也可知一二,北宫卫终究还是上庸公之手足。”
郑系微微点头,几十年来所见所闻,没哪个蠢货不会对两千精锐骑不动心的,能如此毫无波澜让石法孝夺回北宫卫,自是一开始北宫卫就没离开过石日归的手掌。
两人开口,刘启更是大脑袋连连点动,虽没与陈启国相处时间太久,但自入上洛郡时,就没见过他插手,或是对军务有过兴趣。
刘启忙说道:“伯父说的是,那小子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也就会一些兵器匠造之术,最是麻烦的还是上庸公府……”
“不懂就莫要乱说!”
刘国端起酒水的手掌一顿,刘启忙低头不敢再言,郑系却暗自苦笑一声。
“唉~”
郑系叹气一声,双手拢在衣袖,说道:“邺城皆言上庸公是非,却不知上庸公才是我朝之忠臣。”
刘国抬眉,心下知道郑系话语是何意,却不能在此事上过多开口,皱眉说道:“城中小子终究是上庸公之子,秦国公若……终非明智之举啊~”
郑系微闭双眼,沉默许久,神色也郑重了许多,说道:“襄城公已经表明了态度,枋头两督师尾翼其后,绝不能再让把上庸公府逼迫加入其中,否则……”
刘国暗自点头,刚刚两人话里话外要抢了关中之地,但两国公此时毕竟还没死呢,拥有的影响依然还在。
枋头苻洪、姚戈仲倾向支持“嫡庶长幼”之序,但有皇长子石邃之事在前,两人并不敢真的成为支持太子石宣的头领,如今有石涉归领头,两人附翼其后也算顺理成章。
石涉归、石日归两人以往都是一主一从,从来都是一体的,如今两人意见不同而陌路相行,支持太子石宣虽有枋头数十万胡民,看着势强让人心畏,但这不代表一直低调的石日归的影响力就差了石涉归。
屠各五部四散无法凝聚,石勒、石虎两人尤为害怕屠各五部打堆,故而将他们全打散分于关中、并州、幽燕戍边,襄国、邺城、枋头狭小数百里几乎囊括了入中原半数胡人,但这些胡人却只有以羯族、氐族、羌族为首的杂胡,屠各五部、鲜卑却甚少。
屠各五部前有刘赵立国,后有鲜卑慕容一族北方威胁,石虎根本不敢大肆将此两族迁入襄城——邺城——枋头中心地带,仅将分于关中、并州、幽燕戍边。
与石涉归结交枋头氐、羌两族相反,石日归更在意分离散落在外的屠各五部族人。
屠各五部虽分散在外,无法抵挡襄城——邺城——枋头的百万胡民,但这些人却关乎北地边关安稳。
威望,看不见摸不着,有时一文不值,但真的不去理会时,又是极为要命的事情,刘国、郑系很是清楚两位国公身上蕴含的恐怖力量,也对石韬挤兑将要病死的石日归很是担忧。
郑系很担忧石韬太过打压上庸公府,引起边地屠各五部散落族人的不满,枋头已经表明了态度,若再激怒边地匈奴各将转而支持太子,内外皆支持石宣,这后果……
想到后果,郑系神色愈发坚定,说道:“此事太过重大,绝不能让五皇子太过任性胡为!”
刘国神色郑重,暗自点头,同意了郑系的话语。
刘启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本能的觉得城里的陈启国好像挺重要的,感觉刘国、郑系好像要保护着他一般,又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只是让自己出面迎接,他们却不露面半分?
三人,刘启地位太低,只能听着而不敢多言,刘国、郑系两人问上一句,刘启回答一句,多余话语不敢多言一句。
陈启国从没想到自己一个屁都不算的小子,莫名其妙的成了上洛郡郡守,莫名其妙成了石日归的养子,每当自己以为可以解释清楚时,又一个乱如麻的疑惑困扰着他。
自长安与九娘分开,半个月才一路来到洛阳,九娘比他的动作要快上一步,长老王方侯,大哥牛阚、三哥腾䰟、四哥崔震、五哥孙昰、六哥马峒、七哥司马台、师叔李保等人全都不知所措,没人能想到陈启国竟凭着一副盔甲得了个杂牌关内侯,石虎还要让他管着军器监将作之事。
彷徨不知所措,本已经前往各县整理军务的他们,又都冒着风雪回到上洛县,王方侯并未与他们说九娘送来的信件之事,直到赵封领人护送陈九、驼子、赵老七、张大夫等长老前来后,才将焦躁不安的牛阚、马峒他们招到厅堂。
陈九坐在郡守府主座,一一将陈家寨年轻一代领军几人看过,与左右两旁的长老们对视一眼后,什么话语都没说,而是拍了拍站在身边的九娘手臂。
九娘点头,将信件送到牛阚手里,一个一个传过,牛阚性急,挠着头就要开口,迎上陈九目光后,也只能强压这性子不说话,但屁股就跟长了草一般左右扭动。
一封信件在几人手中传了两刻钟,最后年岁较大些的李保将信件重新送回九娘手里。
陈九再一次将所有人看过,说道:“娃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石日归快死了,一旦病死后,关中势必会有一番争斗,相比其他州郡来说,上洛郡比较偏远了些,一时间还影响不到此处。”
“娃担心的是关中权势之争一旦有了结果,上洛郡会不会再次易主?”
众人沉默,陈九心下叹息,无奈说道:“若娃没有前往邺城,咱们如何都无碍,可娃前往了邺城,今后就不能与石胡太过仇视,至少表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