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捣乱。
对面敲打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快便传来了答复:“置换机是在两个星期前换上的,已经有专业人去检查过了,不像是人为损坏,而且问题不大,那边传来消息说,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就能来电了。”
“嗯,我知道了。”
韩天低声应下,脑海里思绪翻飞。
两个星期前、不是人为损坏,这两点都打消了他的猜测,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只是一场简单的断电,他这么对自己说着。
只是,十分钟的时间,似乎有些长……
“五分钟。”韩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
“最多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必须来电。”
十分钟太长,他等不起。
对面一阵沉默,似乎正在和供电局的人协商,十几秒之后,传来了声音:“少爷,他们同意了,五分钟之后启动备用电能。”
“嗯。”
——
挂断电话,他垂眸望向电脑,屏幕里依旧漆黑一片,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他却隐约看到一抹人影,从摄像头前一闪而过。
韩天站起身,拿起书桌上的耳机戴上,可能是因为断电的原因,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就连滋滋滋的电流音也消失不见。
但是越是安静,他的心越开始不安起来。
平常五分钟眨眼间的事情,现在变得异常的缓慢。
终于,漫长的等待之后,五分钟到了,耳机里“啪嗒”一声轻响,屏幕里的画面瞬间亮起,一如刚刚亮如白昼的灯光,只是……
那抹灯光下,宽阔的空地上,空无一人。
只剩锁链吊在空中,来回小幅度的晃荡着……
而本该出现在画面里的人影,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砰”地一声重响,电脑被大力的摔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闪了两下白光之后,再没有反应。
韩天满脸狰狞,额上的青筋爆出,垂在两侧的拳头紧握,“江临玺!你好样的!”
——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天色昏暗,刚下过雨的街头,人流量还不算多。只是车里沉闷的难受,遇到一个红灯时,江临玺才调下车窗,街道上车水马龙,那些杂沓混乱的灰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他将车速开到最大,倏的一声穿过街头,溅起一圈地上还未干的雨水。刚放晴的傍晚,异常的寂静,他却焦躁的静不下心。
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两边的街道,凌厉的眉间陷进去一道浅浅的褶皱,他的双手亦是宽厚修长,指节分明的长指,牢牢扣在方向盘上。
没有……还是没有!
到底去哪了!那个乞讨的男人……
这样窒息的静寂里,车载电话的屏幕忽然亮起,铃声作响,竟有些刺耳。他望了一眼,屏幕上亮出“曹勇”两字。
他伸出手指划过接听键,从听筒里传来那沙哑的嗓音:“查的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江临玺听下车,转过头看向对面的马路,低沉的答:“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曹勇微怔,虽不懂他为何这么说,但还是道:“好,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知道,挂了。”江临玺不再多说,挂断电话,解开安全带下车,径直朝街对面走去。
四处寂静无声,一阵铃声响起,突然变得人声鼎沸。一批背着小书包的熊孩子,打打闹闹的走了幼儿园的大门。
江临玺眸光微微一凛,很快便找到了目标。他上前几步,隔开拥挤的人群,准确的站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正低着头和旁边的小伙伴聊天,头上忽然压下一片阴影,她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乌溜的双眼瞬间亮起,“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接你放学,顺便找你问个人。”
……
小女孩和小伙伴告别,带着江临玺走到一处破旧的住宅区,小手往前指了指,“怪哥哥就住在这里面。”
“好,谢谢你,你可以回家去了。”江临玺蹲下身,摸了摸她额前乖巧的刘海,目送着她离开。
阴潮的地面,泥泞的小路,混着异味的小巷,单单这些便让人望而止步。的确是个偏僻的地方。
江临玺沿着小女孩说的方向,不消一会儿,便找到了地方。抬眼看去,他依旧是那一身破旧的墨绿色衣服,蓬头垢面、据搂着身子,坐在斑驳的门前。
“你一定知道什么。”江临玺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坚定的望着他。
他轻笑一声,并未抬头,似是早就猜到江临玺会来,不急不慢的反问:“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陆臻臻。”江临玺没时间跟他绕弯子,声音骤然冷下几度,“你一定知道她 的消息。”
“哦?是吗?”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错过江临玺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进屋。
昏暗、浑浊、败破的水泥房,完全说不上可以住人,江临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抬脚跟上,目光停在他的脚上,“你告诉我她的消息,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治好你的脚。”
“呵呵,我不需要,这样就挺好。”
只是江临玺开的条件,他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你想要什么。”
他顿了顿,转身,第一次与江临玺对视,“要什么都能帮我?”
见他有松口的迹象,江临玺没有犹豫,答道:“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好。”
他点头,却没有急着说话。
“你想要什么?钱?地位?还是权势?”在江临玺能想到的条件里面,他应该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但他听完却只是淡淡的摇头。
“……我要华紫鸢的命。”
江临玺微怔,他竟然认识华紫鸢,熟悉的声音和眼神,他是……曹聪。
“你没死?”
他冷笑一声,“是啊,我没死,只要你将华紫鸢交到我手里,我可以告诉你陆臻臻的下落。”
江临玺凝眉,华紫鸢的死活,他根本无需考虑,只是一想到华紫鸢,他的声音骤然冷若冰霜:“当然,我答应你。”
……
地下仓库。
昏迷的韩枫朦胧的睁开眼睛,透过下水道的口望向黑暗的夜空,月光借着下水道投来斑驳的光芒,房间里没有开灯,夜色葱郁,天已然全黑。
他的记忆中,在被韩天打晕之前,他是和陆臻臻关在一起的。只是现在,周围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铁笼里。
“陆……”
才说了一个字,左侧右上方的地方便传来了小小的声响,带着浓浓的鼻音响起:“嘘,不要说话。”
把那个变态引来,两个人都要玩完。
“嗯。”韩枫淡淡应下,迟疑了一会儿,又压着嗓子道:“你怎么了?听上去好像不舒服?”
陆臻臻喉咙干涩,咽了口唾沫之后,低低出声:“没有,我很好。”
即使她现在头疼的欲要炸开,她也依旧说着我很好。不是逞强,只是希望他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两人都自身难保,不要再因为她而惹上麻烦。
只是,韩枫却并不相信她的话,听上去如此虚弱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没事?
他不再说话,挣扎着、摸索着从地上站起身,却忘了刚刚经历了什么,一时激动,牵扯到背上的肌肉,一阵强烈的痛感从背上传来。
“咳。”他忍不住低呼一声,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糟糕!陆臻臻闭眼,心跳骤然一紧。
果然,恍惚间,她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令人窒息的低压,离她越来越近。
“醒了?正好,找你有点事。”
韩天的声音慵懒的响起,从声音听去,他好像就站在笼门口。陆臻臻躺在铁床上没动、也没出声,整个人头晕脑胀、又热的厉害,感觉整个身体都在燃烧。
旧的伤口没好,又换上新的伤,日复一日的折磨,她的身体早就羸弱不堪。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跟韩枫说话。
脚步声响起,再次停下的时候,“啪”的一声响,头顶的探照灯也倏的打开。
强烈的光线袭来,陆臻臻皱着眉头,只觉得更加的难受起来。
韩天的视线在笼子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韩枫的身上。韩枫亦是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即使身在牢笼,他也不屈不挠。
“她生病了,你应该找个医生来看看。”韩枫率先移开视线,看向床上的陆臻臻道。
韩天笑了笑,倒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你笑什么?要是她出了事,你觉得你还能拿她威胁到江临玺吗!”韩枫怒横着眉,对于韩天的打算,他再清楚不过,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他抬杠。
只是这次,他失算了……
“不用,她的价值在今晚之前,就到此为止了。”
韩天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躺在床上闭目假寐的陆臻臻,却骤然一窒。
他终于要动手了吗?就在今晚?
也好……
她受够了这样的折磨。
耳边的韩枫还在和韩天在激烈的争吵着什么,陆臻臻闭着眼,不再去听,迷迷糊糊之间,铁门声响起,好像韩枫又被他拖了出去,不知带去了哪。
她好累,以至于韩枫临走时,对她喊了一句什么,她也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