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琰皱眉,再看谢绥这副阴郁不耐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什么。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看上那小姑娘。
齐琰眼波微动,再看向谢绥,语气平静:“谢少别误会,网上那些都是无良媒体胡编乱造,我那天只是和小茉妹妹一起吃个饭,送她回家而已。她还在读书,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意味深长朝谢绥投去一眼:“倒是谢少,你有分寸吗?”
谢绥:“你什么意思。”
齐琰将杯中酒水不紧不慢喝了,才带着三分笑意道:“谢少和小茉妹妹是什么关系?怎么她一出事,你就替她压热度,把这些黑料抹得一干二净不说,还特地来酒会上质问……哦不,应该说是,警告我?”
觑见谢绥微微绷紧的下颌,齐琰嘴角弧度更翘:“我看是你自己别失了分寸,做下错事。”
空气中似有硝烟无声弥漫,静谧而危险。
谢绥睇着他,冷嗤:“吃个饭都能被偷拍,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齐琰被噎了下,沉默片刻,道:“这次的确是我疏忽,回头我会亲自和小茉妹妹赔罪,请她吃饭。”
“你还敢找她?”
谢绥嘴角弧度沉下,再看面前的齐琰,就像看到个不知死活带坏好学生的无耻之徒:“她现在高二,正是读书关键时期,你少去打扰。”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齐琰皱眉,再看谢绥:“无意冒犯,但谢少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这话?”
谢绥眸色一暗。
在齐琰清明直白的目光下,他薄唇紧抿,须臾,冷声道:“我拿她和明栀一样当妹妹看。”
“妹妹?”齐琰笑了笑。
很快,又敛了笑意,不紧不慢道:“既然谢少只把她当妹妹,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觉得小茉很可爱,等她毕业,我会正式对她展开追求,谢少不介意吧?”
谢绥面色微僵。
下一秒,抬手一把揪住齐琰领口,另一只手攥紧成拳,低斥:“你这混蛋!”
齐琰面色一变,却没闪躲,正面迎上谢绥那张难掩怒色的英俊脸庞:“我追她,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谢绥动作一顿:“……”
那一拳终究没落下。
大庭广众,来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得太难看,都落不得好。
僵了几秒,衣领被松开。
齐琰暗暗松口气,低头理着领口,再看身旁重新端起酒杯的男人,眼神轻晃:“怎么说,这次是我的失误。谢少也可放心,在她毕业之前,我不会再打扰她……反正就剩一年多,我等得起。”
香槟入喉,微凉酒液压下几分怒意与冲动。 谢绥又恢复一贯的淡漠,听到这话,斜乜齐琰一眼,轻嗤:“就你?”
也不等齐琰作出反应,他将空酒杯搁在一旁,理了理西装上蓝宝石袖扣,转过身去:“不自量力。”
齐琰站在原地,望着那道利落离去的挺拔背影,脸上那笑意也渐渐淡下。
*
这一晚,谢绥喝的有些醉。
被佣人搀扶着回到御龙别墅,在客厅沙发坐了许久,才踉跄着脚步上楼。
推开卧室门,黑白灰冷色调的偌大空间里,书架上那座用玻璃防尘罩仔细围住的翠绿色吊脚楼,与周围其他物品相比,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可那抹清新绿意,又是这灰暗空间里最为鲜明的一抹亮色。
谢绥静静站在那座小巧精致的竹编吊脚楼前,白炽灯光明亮,高透玻璃映着他的轮廓。
他看着玻璃模糊的倒影,忽又想起酒会上齐琰反问的那句“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这话?”
是,他是她什么人?
又有什么资格说齐琰混蛋。
明明他自己也是个混蛋……
小姑娘已经高二了,一门心思想考清大。
他也该注意分寸,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越线。
想到这里,他叫来佣人,指着书架上那座吊脚楼——
“把这个收进仓库里。”
稍顿,补了一句:“仔细收好。”
*
网上爆料来得快,去的也快,除了最开始林明栀发消息过来那会儿,沈茉有些心慌焦虑,后来见事情消无声息地过去了,也放下心。
至于压热搜,她只当齐琰那边摆平了,也没多问,收到录歌的报酬后,给齐琰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就没再联系。
这次录歌是一次性买断,所以价格开到三万,沈茉十分满意,起码婆婆来京市的机票花销有着落了。
不过在高中毕业之前,她也不会再接任何这种差事了,毕竟这次短暂的网络爆料,就已经让她感受到娱乐圈的可怕,实在不敢再冒险。
钱款落袋为安,她一颗心又扑回学习。
十一月底,京市下起了今年第一场初雪。
大概高二有了几对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同学间也流行起“初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说法。
沈茉第一次听到这话,还没怎么在意。
可夜晚坐在书桌前,听到窗外雪花簌簌敲窗声,大脑不受控制浮现那道高大的身影。
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三个月,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有没有看到这场初雪?
或许是她的错觉,但总感觉自上次见面后,她和谢绥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交集也越来越淡——
以前她发朋友圈,他偶尔还会点赞,可现在,朋友圈已不见他的踪影。
就连林明栀提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每次提起,都说谢绥在忙工作,特别忙。
转眼又到了跨年夜,这一回,沈茉和林明栀一起去看了现场跨年演唱会。
现场的气氛和看直播时截然不同,全场倒数计时时,沈茉也被周围那阵兴奋热烈的氛围感染,鼓起勇气,主动给谢绥发了条微信消息。
momo:「谢绥哥哥,新年快乐。」
momo:「撒花.jpg」
踩着0点发出的消息,一直到演唱会散场,坐车回到家,仍没收到回复。
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看着屏幕,心想,他或许还在忙?
或者他又去了国外,有时差,没看到?
又或者,跨年祝福的消息太多,她的被压在下面,他没能第一时间看见。
种种猜测在脑海中闪过,接近凌晨两点,疲倦袭来,她放下手机,关了灯,抱着恐龙玩偶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心里虽然告诉自己“就算没回消息我也不在乎”,但摸过手机的第一秒,还是不由自主升起一抹期待。
谢绥回了她:「新年快乐。」
简单四个字,在昨晚她放下手机后的不久。
沈茉看着屏幕上这四个字,不觉安静下来,一同静下来的还有胸腔里那颗雀跃欢喜的小心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明明他都已经回她了,可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怅惘落寞。
为了杜绝负面情绪进一步影响心情,她撂下手机,快速洗脸刷牙吃早餐,就戴上耳机,坐在桌前刷起理综卷子。
何以解忧,唯有学习。
她要不停学、努力学,考上大学,拿奖学金,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光芒闪耀更好的自己。
*
这一年的冬天,大概有去年的前车之鉴,沈家人没拦着沈茉回乌梭寨过年。
沈茉带着年级前30的好成绩回到寨里,寨子里的那座图书馆也已建成使用,她去参观时,看到除了孩子们,还有些长辈也捧着书在看,心里既欣慰又有些小骄傲。
寒假结束,高二下学期开学,紧张浓厚的学习氛围丝毫不亚于高三。
班上有不少准备出国留学的同学,也都开始准备,田莹莹也是其中一个。
她也和林明栀一样,劝着沈茉出国读:“国外的读书氛围更轻松,你家境好,又不差钱,为什么不去国外镀金?”
沈茉还是同样的答复:“我婆婆一个人在国内,我不放心,而且国内也有好大学,清大对我来说够好了。”
田莹莹见她一门心思就认准了清大,不由打趣:“你对清大真是情比金坚,矢志不渝,我要是清大招生办,高考成绩一出来,第一时间带着录取通知书堵在你家门口。”
沈茉赧然:“别笑我了,那起码得是京市高考状元的待遇。”
说说笑笑间,春去夏来,又到一年毕业季。
谢绥和林明宇大四毕业典礼那天,林明栀拉着沈茉去看。
沈茉心里很别扭,想去,又不想去——
算起来又是大半年没见谢绥,她的确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但她或许还“小心眼”,斤斤计较着跨年夜那次的敷衍回复,抱着一种“他都不怎么联系我,那我也不去联系他,大家互不打扰”的心态。
好不容易平稳的情绪,她真的很怕又被他牵动。
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林明栀的撒娇,以及对谢绥穿学士服的好奇,还是去了。
林明宇和谢绥是不同专业,一个市场营销,一个是金融管理。
学院不同,拍毕业照的地方也不同。
林明栀自然先去她亲哥林明宇那边,咔嚓咔嚓和林明宇拍了好些合照,还拉着沈茉一起拍了两张。
等拍得差不多,林明宇挥手:“走,去绥哥那边看看。”
林明宇在前面带路,沈茉和林明栀走在后面,小声闲聊着。
“怎么没有看到宁宁学姐?”沈茉问。
“分了呀。”林明栀道:“你不知道大学情侣,毕业即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