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们没有说,但却告诉臣,他们本应是缓缓图之,李悍虎每每言及朝廷不满其人,可独自领兵返回关外营州,李存信所行不义之事,又入驻东都引起军中将领不满,他们以为,尽管李悍虎身在洛阳不易行事,纵然杀不死他,只要夺了潼关,封锁河中,李悍虎若兵入东都,则向世人来证实他实乃反叛虚伪之人。”
听了这话语,李晔顿时不满道:“李悍虎哄骗小儿话语又岂能相信?他又怎会轻易离开中原之地?”
“哼!”
“哄骗小儿话语又岂能骗得了朕,朕……嗯?不对……”
“混账!”
“你张浚罪该万死!”
李晔正说着,突然发觉哪里不对,随即才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大怒,指着张浚鼻子大骂。
“纵然杀不死?”
“夺了潼关?封死河中?”
“你张浚该死!”
“砰!”
李晔大怒,拿起桌案上砚台狠狠砸了过去,胸口剧烈起伏,两眼喷火看向张浚。
李渐荣有些疑惑李晔怎么突然大怒起来,若杀不死那头北地悍虎,自然就要夺了潼关,封死河中渡口,封死各处关隘,也只有如此才能挡住营州军。
怎么就突然大怒起来了?
李晔鼻息粗重,如同暴怒的公牛,死死盯着颤抖跪在地上的张浚。
“好啊!”
“还真是好啊——”
“万全之策?”
“你们有把握吗?你们有万全之策吗?”
“呼呼……呼呼……”
“事成……”
“呼呼……”
“李悍虎身死……朱温再无忧虑,天下再无令他们害怕的人——”
“事败……事败,他们拍拍屁股走人,所有过错……所有过错皆是朝廷……皆是朕!”
“夺潼关?封死河中?”
“你……你混蛋!”
“李悍虎不死,潼关给了你又如何?封死了河中又如何?”
“砰砰……”
李晔一把扫掉桌案上所有之物,一脚踢翻碍眼的桌案,指着张浚大骂,听了他愤怒话语,李渐荣一脸惨白,她终于明白了,正如李晔所说,杀了李悍虎后,夺潼关,彻底封死河中各处渡口,死死堵住暴怒的营州军,这是必须要去做的。
可若那人没死呢?之后又如何?就算夺了潼关又如何?只要那人领兵,潼关再坚固百倍又如何?
无论成功与否,那些人都只是在朝廷身后,永远都是朝廷去面对暴怒的营州军,这后果……
张浚跪在地上,听着李晔暴跳如雷怒吼,却不辩解半语,直到李晔累了,坐在残破的书案上,听着沉重喘息声,张浚叩头说道:“陛下,之前臣并不知此事,若是知晓也定然不会同意,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现在李悍虎……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李晔一愣,沉重喘息声一顿,屋内一时间无杂声。
……
“说!”
“他们具体如何准备的?”
李晔沉默良久,缓步站在张浚面前,冷声说道:“纵然李悍虎如今只剩下一口气,若他们无万全之策,休想……休想让朕答应!”
“休想!”
张浚突然抬头看向李渐荣,又低头,沉声说道:“此事太过重大,臣只能与陛下一人细说。”
李晔这次没有犹豫,想也没想,摆手赶人。
“退下!”
李渐荣忙躬身行礼。
“奴婢先行退去。”
李晔看着李渐荣退出房门,把房门仔细关好了,这才看向张浚。
“说!”
李晔没有多余话语,心下对张浚很是不满,没有十足把握前来作甚,朕已经是太上皇了,若再因杀虎未成反被虎弑,又有谁来救朕?
张浚知道李晔心下恼怒,换作是他,他亦是恼怒万,可他们已经没了退路,也再无今日良机。
张浚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李悍虎此时病重,想来不久后,阉奴杨复恭、公主也会前来洛阳,有他们在手,有公主腹中孩儿,李悍虎……必死!”
“长安营州军亦不敢乱动,就是关外营州那里也会因公主不敢异动……”
李晔手指轻动,微微点头,算是赞同了张浚话语,不过还是说道:“天下父杀子、子逆父者无以计数,谁敢保证长安之卒就不会借口兵入洛阳?”
张浚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所虑甚是,营州将以为李悍虎报仇为借口,兵入洛阳得一地为天下藩镇亦是可能,但是还有一人陛下可能遗忘了。”
“哦?”
李晔一愣,皱眉不解道:“是何人竟然可以制住长安军卒?”
张浚轻声说道:“陛下难道忘了公主身边那个小宦官……”
“小德子?”
李晔不由点头说道:“若是小德子……可行!”
小德子、李璇两人看似主仆,更像是姐弟,两者感情很深,若公主在手,小德子还真的可能以兵阻拦暴怒或是异心之人。
见李裕点头,张浚说道:“李悍虎病重,杀他已然不难,再加上公主在手,陛下当无需担忧,而且……而且他们还提及了一人,一个陛下也想象不到之人。”
李晔又是一愣,一脸不解看向张浚。
“此人很是低调,但却是极为关键一人,正是独孤家主,同州刺史独孤求败!”
“什么?”
李晔这下真的被镇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张浚嘴里竟然说出这么一人来。
自李思钰崛起关外,自入关进入中原后,他的所作所为被无数人研究关注,李晔自然也不例外。李思钰之所以被朝廷认可,主要还是他让人琢磨不清的身份,静乐公主之后!
静乐公主不是真正公主,而是宗亲独孤明与信成公主之女,于天宝三年下嫁给秃头蛮李怀节,因当时安禄山为营州平卢节度使,对秃头蛮尤为强势,致使秃头蛮反叛大唐,同年更是杀了静乐公主。安禄山后来叛乱大唐,最终被唐兵围杀,而唐将李载义后来大破秃头蛮,杀戮两万秃头蛮族众,虽也算是为静乐公主报了仇,可这位公主的确是死在了秃头蛮手里。
死了也就罢了,可关键是这位公主是带孕嫁给了李怀节的,是不是独孤家编了个谎言欺骗了李思钰,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他不知道,但也因此与独孤家有了一丝联系。
李晔知道这些事情,知道李思钰与独孤家的关系,甚至独孤家几个娃娃也随着李思钰门下学习,独孤战更是以小小年纪为一军大将,他怎么也想不到,独孤家为何会对李悍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