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口水吧。”铃铛从门外端着茶壶进来,给乔妧斟上了水。
这里是云来客栈的其中一个厢房,乔妧被逐出家门这事来得急,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房子。
铃铛又是喜又是怒,喜的是自家姑娘的愿望终于达成了,怒的是乔家竟然真狠得下心,而且连一点时间都不肯通融,说逐就逐,导致姑娘只能住客栈。
此时,房中只有乔妧和铃铛二人,胭脂和绿屏则被乔妧打发了出去找房子。
铃铛在旁边愤愤叫骂了几声,突然又笑了起来,很是得意道:“还是胭脂这主意好,咱们虽然被逐出来了,他们一大家子也别好过。”
王丽华和李腾远的“谣言”,正是胭脂放出去的。
她凑近乔妧身边,“姑娘,你说乔家现在会不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乔妧瞥了她一眼,倒不见高兴,淡淡道:“他们肯定是乱成一锅粥了,但我们的日子也不见得会好过。”
铃铛一愣,“姑娘可是担心乔家报复咱们?”
乔妧摇了摇头,“不只是乔家,咱们这一举动还把李腾远也得罪了。”
李腾远可不同于乔家,能坐上丞相之位,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绝不是乔振威这样的草包可比。因此,他的报复也一定极难应付。
铃铛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跺了跺脚,“都是胭脂这丫头出的馊主意,难道她就没想到会给咱们惹来大麻烦吗?”
乔妧不由好笑,“你刚刚不还说胭脂这主意好?”
铃铛吐了吐舌,也有些不好意思。
乔妧是想不到这样的主意的,她前世虽然见过不少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但都是只看到结果,看不到过程,后宅里的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而她要做的只是在接到任务后,帮他们其中一方杀掉另一方。
出这主意的是胭脂,虽然乔妧能预料到后果,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主意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实在太大了,别说这事是真的,哪怕就是一丁点捕风捉影,也足够毁掉王丽华。
她这两日一直在反省自己,身在这个时代,还习惯性用前世的规则行事,跳不出前世的思维模式,这是行不通的。
铃铛突然道:“姑娘,要不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乔家怎么样了?”
“嗯,你去吧,别让人发现了。”乔妧点头道。她倒不是好奇,只是直觉告诉她,这次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她必须要清楚敌人的动向。
待铃铛一走,她想了想,从箱笼中摸出笔墨,开始在纸上勾勾画画。刚开始她还有些不熟悉,但随着身体找回原主的记忆,很快就纯熟起来。
不多时,一副奇奇怪怪的平面图形跃然纸上,如果让前世的人见到,很轻易便能认出,这是一副训练场平面图。里面包含了跑道、各种各样的障碍设施、力量器械等等。
她现在技巧不缺,缺的就是身体力量。有司玄在旁边虎视眈眈,总给她一种急迫感。
午时,一阵敲门声传来,乔妧头也不抬的道:“进来。”
“乔姑娘。”一道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乔妧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来。
“佟公子?”怎么会是他?她本以为是铃铛回来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早已不来往的佟文庭。
佟文庭走了进来,眼中带着些心疼和打量,又有些尴尬,“你怎么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乔妧两日前刚被逐出家门他就听说了,急急忙忙就派了人出来打听乔妧的下落,到刚刚才打听到乔妧住在云来客栈。
眼前的乔妧看起来倒是并无落魄伤心,永远都是那副淡笑的神情,礼貌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乔妧淡笑道:“不过是随意找的一家客栈,也没注意位置。”
佟文庭倒是真正的关心她,只是她注定无法回应他这一片心意。
佟文庭在乔妧对面坐了下来,扫过桌上的纸墨,眼底有些苦涩,却也放下心来。她还有闲情逸致画画,想来并不需要他帮助吧?
他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正在找宅子。”乔妧倒也不瞒他,凭佟文庭的本事,等她安定下来,也能查到她的居所。
佟文庭点了点头,“是该如此,那你……钱可够?”
乔妧“嗯”了一声,不等佟文庭说话,便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对于眼下的局面我早有准备。”
佟文庭微惊,乔妧的话让他想到了之前乔妧拒绝他时说的话,她说他根本不明白她要的是什么,难道说这就是她要的?
“这就是你要的?”他下意识问了出来。
乔妧点头。
“为什么?”佟文庭不懂,一个女子独身在外有多难,难道她不清楚?
乔妧沉默了片刻,才道:“自由。”
佟文庭一怔,终于明白乔妧拒绝他的理由了,是的,自由,佟家跟乔家一样,都是这样的高门大户,何来自由?难怪乔妧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
可是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也太过遥远,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突然释然了,上次乔妧拒绝得干脆,让他一度陷入自我怀疑当中,总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眼下终于明白,这不是他的问题。
他笑了起来,干净的脸庞荡开干净的笑容,“妧妧,咱们还是朋友吧?”
这个问题倒让乔妧难住了,自由对佟文庭来说是个遥远的名词,而朋友对于乔妧来说,同样是个遥远的名词。
可看着佟文庭希冀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点头,“当然。”
她早已不再是前世的杀手,她有追求自由的权利,当然也有交朋友的权利。
佟文庭闻言笑得越发灿烂,“那作为朋友的我,请妧妧吃顿饭,可好?”
乔妧只考虑了一瞬就答应下来,两人一边商量着吃些什么,一边推开门朝楼下走去。
两人刚一离开,就有一道人影轻手轻脚走进厢房,在房里搜寻了半晌,最终视线落在圆桌的墨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