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过禹城,直奔胥源方向而去。
一连行了四天,临近黄昏才隐约瞧见了胥源的影子。
远远的,胥源门口的守卫已然在关闭城门,张大夫归心似箭,驾驶着马车擦着边驶进了城中,直奔城西一户人家而去。
那家院子不大,门上挂着牌匾,潇洒写着“百草堂”这几个大字。方一进院,就见这院里摆满了草药架,只留一条过人的道。
张大夫到了门口是缰绳一丢,脚步不停走路带风,一路进了屋子,面上便抹开了笑。
“师傅,师妹,我回来了!”
就见一个灰衣老者从里面出来,湛湛双眸看向张大夫,笑骂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张大夫没皮没脸的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送了过去。
“这不是去赚钱了嘛,师傅,师妹怎么样了?”
“她身子好的很,在屋里呢。”老人瞪他一眼,有看向院里的两人:“呦,这是来了谁?瞧着陌生。”
“这是我家的侄女与她夫郎。”张大夫为彼此介绍:“这是我师傅,姓孙。”
“孙大夫。”席安点头。
倒是亓官寐偏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啊了一声:“孙院首!”
孙大夫久违这个称呼,仔细打量他,觉得眼生实在是认不出来。
“我复姓亓官,孙院首以前帮我调养过身体,不知可还记得?”
亓官?孙大夫回想了一下,瞬时大惊失色,说着就要下跪:“原来是小殿下……”
“去去去,师傅别管他。”张大夫瞪了亓官寐一眼,连忙把师傅拉起来。
亓官寐不好意思的往席安身后躲了躲,心虚吐了吐舌头。
这院子里平素就孙大夫和他女儿两个人,张大夫临走不放心还雇了个婶子帮着做事。
张大夫这会可谓是勤奋代表,主动撸起袖子下厨炒菜,还要给席安他们铺床。
席安主动把被子接过,把两个男人赶到灶房里了。
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张大夫在张家村连饭都不做的懒汉,真下起厨来还像模像样。
亓官寐一边择菜,一边问:“你这回来打算待几天?”
“家里听说我要成婚催的紧,说东西都准备好了,要我带着师妹回去成婚。我和师傅说一下,看这两天就走。”张大夫立在灶台前,盯着锅里的菜神情十分认真。
他像是数着时间,什么时候翻一下已然了然于心,像是做过很多遍了。
看着十分可靠。
等到了晚饭,席安两口子总算见到你张大夫口中的师妹。
孙姑娘生得不算漂亮,但五官端正,许是家学渊源,身上带着几分医者仁心的慈悲温和。
见了席安,柔柔一笑:“你好,我是孙徽。”
“席安。”
两人打过招呼,孙徽才挨着张大夫坐下。
到底是心意相通的有情人,这一抬眼一举手,都透露出浓情蜜意。
连席安两人都有些许看不过去了。
亓官寐看了,自觉自己被比下去了,咬着牙给席安夹了一筷子菜,“安安,吃菜。”
张大夫看了他一眼,也不甘示弱。
“师妹,你身子弱,多吃一些。”
这莫名的胜负欲,让两人你来我往想要秀恩爱。
席安神色坦然,来者不拒,等下了饭桌才终于松了口气。
暗想下次可不能让两人凑一起去了。
张大夫说这两天就要走,当夜就与孙大夫商量着要启程。
孙大夫自无不可,事实上,他年纪大了,女儿更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未能出嫁,拖来拖去都拖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自己这得意门生也不结婚,专心等着女儿康复,等了这么多年,他这心里为两人的婚事也着急的。
商量好了,一行人休息一天,又继续上路。
只不过这回是弃了马车,走水路。
今上禁令带来的影响还在池郡都蔓延,不过一行人中有亓官寐在,倒也不惧这些麻烦。
索性走水路快些还能少受罪,走上三天,再坐一天马车就能到。
差不多走了两天,航船在池郡都靠岸停泊休整。席安与亓官寐同张大夫一众告别,因着李参将的来信,要在池郡都停留几天。
两人一下航船,就看到李参将牵着马,一身战甲显然是刚做完事就来等人了。
见了席安,他面上高兴,连忙迎了上去:“将军大捷,我在池郡都都听到消息了。”
“什么大捷?”席安有些疑惑。
“自然是老大你识破蛮夷诡计击溃数万军队的事迹。”燕然从人群中窜出,大笑两声:“边境大事,圣上封赏,可是有你的名字在内呢!”
席安与亓官寐面面相窥。
她思索片刻,终明白了,轻笑一声,拉着亓官寐的手小声调笑:“这是在给你抬举呢。”
若真说起来,她总共就上了一回战场,也只做了自己应做的事,哪里有什么功啊!
这是知道她不要封赏,既安抚了军心,又能抬高这桩婚事,故意抬举她给她造势呢。
“这样也好,京城里惯是些拜高踩低的,抬你的身份才不叫他们看轻你,背后说你闲话。”亓官寐倒是觉得满意,这样才好呢!
席安失笑,没有同两位昔日同僚多说。
他们这过来,照旧是去黄鹤楼摆了桌宴席,没叫旁人,除了席安两口子,就只有老刘、李参将和燕然三人。
她一去个把月,看信里阿束絮絮叨叨那些还没感觉,真和两人聊起来才觉得变化大了。
燕然中秋过后从北边回来,特别关注了一下酒的情况,聊起来手舞足蹈,真的特别高兴。
“老大,你是不知道,这酒卖的太好了,黄鹤楼都催着要下一批,估计下一批卖出去收益还能再翻个倍!”
“那倒是不急,等酒庄建起来,也该酿梅花酒了。”席安没太大波动,毕竟是在预料之中。
“那下一批,我想是不是得酿多一些?”燕然搓了搓手指,眼中思索着金钱的光芒。
亓官寐摩挲着下巴轻笑一声:“何必增多?所谓奇货可居,唯有限量价格才能越来越高。”
“下一批还是这个数,之后的合同我会和黄鹤楼的掌柜亲自谈,说不准还能再得两分利。”
“两分?”燕然伸出两个手指,瞪大了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哎呀妈呀,我和黄鹤楼谈五五分账已然十分艰难,姐夫你还能谈下三七分账不成?”
亓官寐只是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黄鹤楼背后东家他不熟,但也是他们亓官家的人,让他再让两分利不难,难的是怎么让这酒再上一层楼。
不过这些,就是之后要谈的事了。
燕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姐夫真不愧能把老大拿下,刚刚那样莫名感觉特别厉害,我都觉得身上冒冷汗。”
“行了,你喝醉了。”席安那筷子丢他。
若是之前不知道亓官寐的身份,席安也觉得困难,但如今身边坐着就是能随随便便出三十万的小郡王,让黄鹤楼重签合约不难。
她那酒庄也差不多可以筹备起来了。
想着,她看向老刘:“老刘,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到怎么样了?”
她与亓官寐之前是问过他要不要来酒庄帮衬,他当时犹豫没有答应,这会酒庄要起来了,怎么说可以谈一谈了。
老刘想了想,咬牙直接说了声好。
“承蒙将军看得起我,您要是不嫌弃,我就过去帮将军做事。”
“诶,叫什么将军,叫老大!”燕然攀着他的肩膀,结结实实打了个嗝。
“得亏之前姐夫想着我,拉我入伙,不然我也赚不到这个钱。来,我敬姐夫一杯。”
亓官寐刚笑着拿起酒杯,席安冷眼一扫,他瞬时把酒杯丢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
燕然看见了,不满的嘁了一声。
“老大你也管太严实了,喝一杯,就喝一杯,我知道姐夫会喝。”
“姐夫,来啊!当初酒宴上就没喝一杯,现在怎么说也得喝一杯吧。”
“对对,喝一杯,喝一杯。”李参将也斗胆起哄。
亓官寐有些意动,偷偷瞄席安。
席安似笑非笑,也不点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亓官寐悟了。
“不了不了,我还是不喝了,以茶代酒,以茶代酒。”他求生欲极其强烈,端起茶各敬了一杯,把两人都堵了回去。
两人没起哄成功,在席安的注视下只能悻悻落幕。
这一场酒宴下来,亓官寐滴酒未沾,席安倒是喝了不少,也没去燕家打扰,直接去隔壁开了间房休息。
这一进去,席安就宽衣解带。
她面上微醺,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唇似挑非挑,慵懒的朝亓官寐递去一眼。
“过来。”
亓官寐关了门上前,猝不及防被捏了下巴,席安居高临下,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颚。
“说好的肉偿,今夜就侍寝?”
亓官寐沉默一会,偷偷瞧着席安因为没自己高而艰难踮脚的模样,心里憋笑。
这,未免过于可爱了。
但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他拉着人走到床前,坐下仰头乖巧瞧她,欣然答应:“好呀!”
席安满意,伸手推他。
亓官寐反手把人压在床塌,倾身上前。
纱帐在风中落下,遮掩一室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