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空旷的溶洞,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凿出。
一根根钟乳石自顶垂下,石尖挂着的,却不是水滴,而是一粒粒白光蒙蒙的明珠!
数百颗明珠,或或下,或嵌在墙壁中,或贴在钟石,将这片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印出了满堂色彩。
中央是一汪潭水,晶莹剔透,平静的池面,整个就像一块巨大的水晶。
过道在两侧,光线充足,并不昏暗,地面石路有些湿滑,行走倒是要小心一些。
最里面,却是一个不小的平台,隐约用一块屏风挡了起来。
至于这样大一块屏风,是如何搬进来的,就不为人知了。
哒哒的脚步声传进,一名消瘦少年,扛着一柄比他人还大的巨剑,施然走入了洞内。
少年竟是不走常路,朝两旁忘了一眼,好似为了省些脚程,直接跃下了水潭,几个起落,带起一片残影,如同一只巨大的蜻蜓,逐水渡到了对岸!
而这时,平静的池面才泛起一线微不可查的波纹。
少年回望,对自己的轻身功法好似不甚满意,摇了摇头,抗剑转入了屏风背后...
“师傅,徒儿来了,您答应传我九剑...”
..........
楚翔几人来到了一片荒漠中,万里一色。
大风吹过,立马就下起比雨点还要急促的沙暴。
这荒漠的环境,着实不怎样。
随手在空气中一点,仿佛水波荡漾,一闪半透明的门户就那么凭空出现。
那门框边沿,依稀还能辨清是一瓣瓣纠缠在一起的桃花。
这等空间通道手段,比起青城之流,不知强出多少。
众人没有疑虑,以楚翔为首,依次先后踏入了门户。
这里,就是阴阳道连通俗世的空间节点!
目驰神移,漫天黄尘化作了粉红旎息。
除却楚翔始终不为所动,甚至在踏过空间通道时,犹有闲暇将那节点架构分析一番,旁人莫不为眼前美景所惑。
尤其是队伍中两名女子,即便是褚茗这等深具城府之人,也为那桃色风光感染,深深吸了一气。
那芬芳,和外间干燥的尘土味别若天壤,任谁人一下经历仿佛地狱到天堂般的变化,也要稍稍失神。
尤其是,这方空间本身就有特异之处。哪怕是精神再坚固的人,只要不是真个全无感情、亦或者接近全无感情。那么当风景变幻,引起心灵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波澜,那一点点旖旎的温柔,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植入到心湖之中。
这本来对修为、亦或者对心灵就没有任何坏处,甚至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桃色气息,将心灵瞬息出现的波澜抚平,这就好似凡人在疲累之后,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故而除了楚翔,五名轮回者中,尽然连楚影这等高手,都没有发现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异样...
“此地,不错。”
一项待人冷淡的剑洗心,如是说道,眸子里,闪过一丝陶醉。
放眼可见,远处仿佛大地的尽头,有着一棵参天巨树,就像是古神话中的建木,巨冠遮天,让人神往。
其余几人尽皆露出认可的表情,楚翔亦不多言,甚至连呼吸节奏都不变,和旁人一样,将那丝丝缕缕的旎息吸入体内。但他那颗比岩石更加冰冷的心,非但没有产生什么绕指柔似的变化,反倒如同被真火淬炼,变得更加生冷。
“走。”
漠然的语气,那比主神电子音更加彻底的无情,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水,把人浇醒。
楚翔自顾朝着那颗依稀可辨的巨树走去,其余四人却是一个激灵,收起了那一点点忽发得感慨,快步跟。
那一丝丝潜伏在众人心湖、蠢蠢欲动的苗头,也及时蛰伏了起来...
百花丛中过,点尘不染身。
如是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时不时用空间规则挪移,那棵看似并不太远的巨树,终于能够清晰辨清轮廓。
一路,楚翔一直都面无表情,虽然他往常亦是如此,今日却让一众队感觉压抑的难受。
时不时,当他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譬如拇指大小的蝶翼精灵,欢快、活跃、尚未受过“污染”的那种,都会顺手收入到个人秘境内。
借着深厚的“底蕴”,他的个人秘境已经趋于大成,甚至若是时间充足,达到最低的福地标准也未必不能。但其中单调的景致,看久了终归乏味。元气能够用来创造任何“非特殊”植物,但却还不能造化生灵。这种手段,楚翔并不具备。
剑洗心见状,学着楚翔,也偶尔收取一些小玩物,那妖精看着都是一般无二、无甚太大差别,倒是不需细拣。
其他几人就比较无聊了,总想做些什么,亦或者说些什么来抒发下情绪。实际,修为达到他们这种程度,心性早已坚韧非常,莫说数个时辰的行程,便是闭关千万载都不会觉得乏味。但这种异常,偏偏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至少并不认为这是本身心灵出了问题。
但有楚翔这么个大冰坨子在身边,就连往日时常缠着他的明月,都收敛起性子,不敢太过放肆。
今日的楚翔,仍能让她感觉到源自灵魂的熟悉,和前次完全陌生的无情并不相同。但同样,明月感觉到了,在那和往日并无差别的淡漠外表下,此时的楚翔似乎尤其冷淡,甚至,连最基本的纵容都不愿意留给她。
心中有些委屈,一路明月都撇着嘴,显得不甚欢喜。但也正是这样,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意识中那头蠢蠢欲动的心猿,彻底被镇压到五行山下,一点点被本心炼化...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几千里的距离,对于凡人,遥不可及,但在五名轮回者足下,即便是信步行走,仿佛郊游,也不过耗去两个多时辰。
随着愈加靠近那棵巨树,几人几乎同时发现,那棵参天之木竟然是没有投影的,阳光完全从树冠间穿过,仿佛无物一般。
而空气里,那旖旎暧昧的桃色,随着接近巨木,也越加浓郁。
若说最初的气息尚只是味道,至少还是透明无色的。那么此刻,光凭肉眼就可以看到一缕缕粉色的霞光,带着别样诱人的馨香,在四周缭绕。
楚影贪婪的吸了一气,眸子里闪过一丝欲念,啧啧赞叹起来。
剑洗心、褚茗二人,虽然觉得这些味道和外面的那些不尽相同,有些警惕。
但见吸入那许多霞光的楚影都没有异常,而且两种气息实在太过相似,最重要的是,楚翔并没有发出警告,甚至也和楚影一般自如呼吸,只没他那般夸张罢了,随即都放开了心神,享受起来。
唯独明月,走着走着,就在霞光即将入体那刻,心湖忽然一震,却是意识中镇压的那头心猿,整个被炼化掉了,心境恢复了澄明。
立马闭住呼吸,甚至用精神力将意识本源团团包围住,明月这才骇然看向楚翔,见对方殊无反应,方才惴惴的快步跟队伍...
醇酒养身,只要适度,只要懂得方法,其实对人体会有极大好处,然若沉迷,却也难以自拔。
但毒药,几乎一切尽是负面作用,也许瘾而后戒,确能让人意志更加坚定,但其中的折磨、伤害,对于本身,却是终究难以弥补的。
..........
一张草席,一柄青剑。
席子,随意的铺在地。
青锋长剑,就那么顺手插在席边。
原来,那屏风后的场地,是这般宽阔。
原来,那屏风后的物什,是如许简单。
一道帷幕,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杨过却似毫不意外,将重剑放到一旁,恭恭敬敬朝着首席席而坐的青年,跪着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才站起。
“师傅,徒儿来了,您答应传我九剑独孤之事,也该兑现了。我这金身法体,已经淬炼到了第五重境界,每根手指都有千斤巨力,戳戳指头,就能把俗世那些高手捅死,您看...”
杨过有些讨好的问道,语气颇为熟稔,显然和那名青年呆在一起日子已久,早就悉知了对方性格。
那名青年有些爱怜的看向杨过,目光中尽是浓浓的孺慕。
“过儿,你自小随我习武,如今却也算小有所成,可知自己身世。又可知,我为何不愿传你独孤九剑,却要传你九剑独孤。”
杨过一愣,却是被青年的反问弄得呆了一下,事实,他当真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自有意识,他就和青年生活在一起,每日除了习武,就是练气,哪有那许多杂念。
至于出生来历之类,在他看来,更加简单,师傅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自然,师傅要教什么,自己就学什么。能学到师傅一成的本事,就足矣横扫天下,哪里那许多挑挑拣拣的。
“这个...师傅不就是过儿的亲人吗?师傅既然要传我九剑,想来这九剑剑诀定比独孤剑法更加厉害,这九把剑一齐飞出,任你一剑再怎么凌厉,也是左支右绌。”
杨过随口作答,洋洋得意。
那青年闻言倒是一愣,似没想到这徒弟当真这般赤诚,心无意马。
摇了摇头,青年笑了笑,忽然脸色一变,严肃起来。
“过儿,你可知,师傅本名为何,师门为何?”
那杨过闻言一惊,也不知今天流程怎生不对,不过他天资聪颖,虽然缺少世俗经验,也晓得重戏将至。
“过儿,过儿不敢意揣...”
收起了一脸惫懒笑容,杨过复又跪下,认真作答。
青年对自己这位关门弟子的态度,似是比较满意,点了点头。
“过儿,今日好叫你知道。为师复姓独孤,名曰求败,自超越吾师之日起,生平却是最渴望能有一败。奈何,奈何,龙居蛇穴...”
说道此处,也不管杨过崇拜的眼神,青年顿了一下,而后才死死盯着杨过,锐利的目光,好似直接刺入到了他的心里。
“过儿!你为我独孤求败第二弟子,传承的又是九剑一脉,当知道师门来历!你这一脉剑道,却非我开创,为师也只是加以完善罢了,是故你当为霸剑道弟子!你这一脉师门,却在那洞天奇境当中,不沾世俗。但为师当年已经立誓再不用九剑剑法,至死亦不回宗门。日后你若想认祖归宗,只能另寻机缘。现在,为师却是要你发誓,必以剑道为生命,便是再大福缘放在面前,也要不为所动!这些话,你此刻也许并不明白,为师只要你照着起誓便是!”
当下,杨过收起被独孤求败震得一愣一愣的心神,指天发誓,种种恶毒的言语出口,越说越是爽快。
直到多年之后,才让他为今日豪言壮语懊恼。当他福至前往高等位面,面对那一次次旁人梦寐以求的机遇,不得不扼腕叹息。
独孤求败,似是非常满意,脸肃容散去,换了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很好,这不是为师逼你,却是吾辈生命有限,若是不诚于剑,焉能开辟出震惊万古的奇道?为师方才,已将‘种剑’之术印入你的识海,‘种剑’‘养剑’‘化剑’‘融剑’,这却是古一位奇人流传下的不世奇功,哪怕不走开辟空间之路、不寻福地洞天之机,亦能够用来突破地仙千年寿元限制。这位前辈,才当真是我剑修中的圣贤,我辈称神称圣,却是惭愧。为师生平憾事,除了难尝一败,便是未能见到这位前辈种种风采。杀仙灭魔,如屠猪狗。吾辈不如、吾辈不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甚憾、甚憾...”
就在独孤求败感慨叹惋的当下,杨过凝神于心,当真发现自己记忆中多了一些什么,甚至连九剑独孤之诀,都在其中。
暗暗窃喜,只是很快,独孤求败话又响起。
“过儿,你已师满,可以出山,记住,莫再回来。出山后,乘着小雷,直往东去,可承你祖基业,重拾旧山河。至于你父母叔伯,当年早已死在一场瘟疫之下,却是无需费心寻找。至于小雷,以后便让它跟着你,要好好照顾它。务需回头,去...”
独孤求败平静的说完,杨过却是愣住了,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憧憬。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生活在大山中的少年,心性跳脱,如何能不向往红尘?数年之后,当他历经世故,回首今日场景。才愕然发现,独孤求败种种情态,莫不和世俗老者交代后事一般。当他违背师命回到山中,又哪里还有那个淳淳教导自己十余年的长者...
现下,杨过却是不明所以,也许在他看来,这就如同出外旅游一般,并不是诀别。垂了几滴泪水,又是一番告诫,杨过扛着重剑,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独孤求败抬头,看着远处。
冥冥中,好似有一道凛冽的杀意,远远锁定住他。
“唉”
口中叹息,但独孤求败脸,满是跃跃期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嘿,朋,不管你来意如何,总是你我之幸,当浮一白。朋,千万,莫要让我失望...”
“唳!!!”
这时,远处一声吭长的雕鸣响起,似在告别,越来越远...
..........
“种剑术,那白衣的神话,我,错了吗...”
站在好似城墙一样没有尽头的巨木前,楚翔呢喃自语。
不远处几堆血幕炸起,却是一些野合偷情的不雅男女,彻底的水乳交融。
“什么?”
警惕的看着四周,明月忽然朝着楚翔问到,有些莫名。
至于其他几人,早已松懈下了精神,虽然不至于流露出什么丑态,但仿佛也忘了自己的来意。尤其褚茗,对于楚翔草菅人命的作为,竟然流露出丝丝的不满。
“没什么。”
一闪失去了踪迹,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扭曲,将那粉色的霞光撕成碎片。
明月蹙眉看了周围无处不在的霓霞一眼,紧随着跟了楚翔的步伐。其余几人虽然心中杀意淡去,至少还晓得楚翔是头儿,亦步亦趋。
当众人再次现身,却是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内...
百丈开外,一男八女旁若无人,在一张足够容纳百人齐睡的大床,疯狂交媾。
这是,众人入目的唯一景象。
恰好这时,却听一声威严的男音喝道:“接我一招——夜战八方!”
而后“扑哧”之音不绝,即便隔着一层淡淡的纱幕,也不难想象其中春色。
何况,那纱帐与其说是用来遮羞,不如看成诱惑之效,来的更大。
楚翔、明月二人面无表情,剑洗心、楚影眼中流露出丝丝淫光,反倒是褚茗,“啐”了一声,脸升起两朵红霞,就如同正常女子一般。
“嘿...”
床九人可以无视一众来者,楚翔却不乐意被人如此无视。
只见他抬手一指,在剑洗心两人惋惜的目光中,一道黑色裂纹猝然自指尖射出,朝着那张大床蔓延。
“轰!!!”
那黑色裂纹就像是一根轴线,大片漩涡风暴以之为中心,凭空生出,朝前推进,将空间绞的粉碎。待到临于巨床之前,已是能够将之完全囊括在内!
“好狂徒!”
却听一声怒喝,那男子好似这才反应过来。笠状风暴已经如同鳄吻,一口将那九人连同床幔吞了进去。
几声惨叫之后,大量桃色花瓣自风暴中逸散出来,就好似许多花苞儿被人用暴力撕烂。
那些花瓣却被未散去,而是在某种莫名力量牵引下,汇成一股洪流,反朝着楚翔几人逆袭而去!
“雕虫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