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去崂山府区域之前,陈三郎又派遣了数名机灵的庄兵乔装,四下打探搜集消息。
这些庄兵陆续回报,带来了许多关于崂山府现况的诸多情报。
不出所料,崂山府的情形倒不算混乱,只是死气沉寂,人口大批量死亡和流失,粗略估计,现在管辖内的人家比起战前,可能少了三分之二。
真是个恐怖的数字,虽然还不算真正的十室九空,也达到了六七空,让人见着,忍不住心酸恻然。
占据崂山府的竟是一伙义军,领首者姓苏,名“镇宏”,手下有部众上万。他占据了府城后,分封了几名将领,让他们率兵把下面几个县城全部占了。
崂山府上下,俨然一统。更让人惊诧的是,苏镇宏统治崂山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得知这个结果后,陈三郎都忍不住一愣神,大觉意外。
从探子口中得知,这苏家本为府城大户,苏镇宏年少爱学武,加上家族鼎力支持的缘故,及冠之年便当上了府城游击将军一职。其性格豪迈好客,为人慷慨,因而手下笼络了大批人物。仕途也顺利,没过几年,便升为统领,手下兵甲三千。
再后来,便是蛮军入境了。
崂山知府大人是个混货,望风而逃,崂山府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便沦陷。
苏镇宏识时务,没有与蛮军硬碰,而是带着部众撤出了城,躲了起来。
蛮军如蝗虫过境,在崂山区域内大肆搜刮抢掠一番,然后便离开了。
避过风头,保存了有生力量的苏镇宏开始率部返回崂山府,占据了这一片地方。据说,他已经命人修书上朝廷,申请崂山知府的名分……
听完之后,陈三郎沉吟起来。
情报表明,这苏镇宏有勇有谋,适时而行,他占据了崂山府很合情合理。只是隐约间,陈三郎总觉得有些不对路。因为他之前来过此地,知道崂山府被修罗教渗透得很厉害,那么,修罗教会轻易放过府城的掌握权吗?
蛮军过境,除了某些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地点外,别的地方很少留人,毕竟石破军手下就那些人,根本无法兼顾全局。不过不留兵甲,却有修罗教在传播教义,大肆吸纳信徒。
修罗教与石破军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若是石破军能得天下,那么修罗一脉便会成为国教的。换句话说,修罗教发展势力,也等于石破军在发展。两者休戚相关,不可或分。
那么,苏镇宏坐镇崂山府如此稳当,难不成他已经把境内的修罗教势力镇压下去了不成?
如此,当真是个豪杰。
有这般人物在此,只怕得绕开崂山府,取道别的地方了。
陈三郎叹息一声,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又得继续舟车劳顿。
知悉情报的周分曹等人也是无言以对,看来偌大府城级别,真不是那么好占的,己方能想到,别人又会想不到?不说这苏镇宏举着“义军”旗号,占了大义的名分,就算打起来,那也是毫无胜算呀。
人家上万人呢,可不是那些乌合之众,光吐口水,都能把自己几百人都淹没掉。
崂山有主,那么换地方吧。
临时的简陋会议室气氛颇为沉闷,诸人都显得心情低落。
嗤!
猛地有破风声起,一物从外面飞来,速度极快,守护在门外的庄兵都来不及反应,纷纷一惊。
那事物通体橘黄色,一掠而入,眨眼功夫便到了陈三郎面前。
边上的周分曹几乎都要喊出声了:有刺客……
但下一刻,就见那物静静地停在陈三郎身前,没有任何危险的样子。看真些,赫然是一只用纸折叠成的小羽鹤。
折叠得非常精巧,双翼尖嘴,一对长足,那纸也不是普通的纸,因为纸上有暗红色的符文字样。
道长来信了!
见到这只纸鹤,诸人很快醒悟过来。
陈三郎伸手把纸鹤拿在手里,慢慢打开,他对于逍遥富道的手段了解得很,这只纸鹤实则是一件法器,所谓“飞鹤传书”是也。不过这法器基本都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并且制造不易,需要损耗不少法力,不会随便使用。
符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是一封信。
看完,陈三郎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那符纸突然起火,烧为灰烬。
“果真神仙手段!”
诸人看见,惊叹不已。
周分曹问:“公子,道长说什么?”
陈三郎道:“他让我们进入府城去汇合。”
“啊,那公子的意思?”
周分曹有些拿捏不定,进入崂山府,以什么名义呢?己方上下数百人,算得上是大队伍了,一举一动,动静不小。万一人家苏镇宏误会,派兵来剿杀,该如何面对?
陈三郎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道:“先生不必担心,道长在府城内已经和苏将军结识,是苏将军诚心相邀,请我们进入府城做客的。”
原来如此。
众人纷纷释然,感到高兴起来。他们风雨兼程,奔波劳碌,是该找个地方好好歇息修整一下了。事实上家眷中不少老人孩子都生了病,虽然是感冒发烧,属于小病,但迟迟无法得到休养,当病情恶化,便难以收拾。
陈三郎又道:“苏将军的来使也已经在路上,相信明天就能相遇。”
有迎接来使,更加表示诚意隆重了。
“莫非对方有招揽之意?”
周分曹忽然想到,立刻说了出来。
陈三郎三元及第,不说在泾县的政绩如何,光是他的文坛声望便不算低,有名篇传世。像他这样的人,绝对称得上是才子了。再加上皇帝钦命的特殊身份,以及那一个广为流传的龙君请饮的故事。若能收为所用,网罗成手下,必可成一大臂助。
因而,站在苏镇宏的立场,他知悉陈三郎一行逃难到崂山府,出面招揽是十分正常的事。
陈三郎淡然回答:“也许吧。”
“那公子你的想法?”
说实话,周分曹很不希望陈三郎接受招揽,从此以后寄人篱下。苏镇宏何德何能?若真要投靠,怎么都轮不到他。
陈三郎呵呵一笑:“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草率行事。”
说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有隐晦的光芒闪烁,表示他一颗心,此刻分明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