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卓他们三人住的院子是一处水榭。
西青水榭紧挨着一处精致的小湖, 周边种植了各色花朵,微风拂过, 花朵摇曳间, 煞是美丽。
再加上这水榭开了不少窗子,颇为凉爽。
富安还一脸恭敬的问:“易公子,你看这水榭可满意?如果你不喜欢, 还有几处和这里类似的院子……”
易卓笑了笑, 说道:“我挺喜欢这里的,富安, 就住这里吧!”
“喏, ”富安微微笑, “易公子, 厨房上已经将热水准备好, 请公子们沐浴更衣。”
“恩, 让人这就送上来吧!”易卓赶紧点头。
八月的天啊,赶了一天的路,他们之前在客栈虽然住下, 却没来得及沐浴, 这会儿正好补上。
富安下去了。
车丰看了看周围, 就看到周围虽然没人, 但是远远地, 有好几个仆从站着, 他有点不解, 小声的说道:“表舅,好像不太对啊!为什么那人走了,怎么还有人留在这里?”这些人都不干活的吗?
易卓一愣, 才明白车丰的意思, 哭笑不得的说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这些仆人都是预备着我们有事喊人随时有人在的。”
“呃……是吗?”车丰摸了摸鼻子,说道:“幸好没在那些人面前提,要不然太丢脸了。”
易励也猛点头,咕哝着,“我之前也有点奇怪,这大户人家的规矩真是和我们那边不一样。”
在他看来,这户人家虽然有钱,但也就是比易卓家有钱吧,规矩应该差不多,这么好的房子可得费心维护好,每个仆从都忙忙碌碌的,没想到还有人专门啥都不干,等着伺候他们的。
易卓就笑,“一户人家一个规矩,你们也别太在意,我们毕竟是借住在这里的贵客!”
车丰却说,“表舅是贵客,我们可不算。”
易励也点头附和,“我就一个乡下小木匠,哪儿算什么贵客?”
易卓可不乐意听他们这么说,按照他的计划,这两个孩子不出意外会一直待在身边的,总这么想可不行。
故而他表情严肃的说道:“切莫妄自菲薄,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
刚刚想再说几句,易卓就听到脚步声靠近,只能选择闭嘴,回头找机会再说。
富安带着人回来了,几个小厮携带着热水水桶,还带着几个侍女,每人都捧着布巾之类的。
于是,三人都各自选了一个房间准备沐浴。
不过等易卓准备脱衣服的时候,两个侍女带着谦卑的笑走了来,“公子,奴伺候您更衣。”
易卓嘴角抽搐,果断拒绝,“我习惯自己洗,请两位出去!”
两位侍女虽然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却很恭顺的直接退了出去,并表示,她们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儿喊她们便是。
同时,一位穿浅绿色的裙服的侍女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一套衣服说道:“公子沐浴之后可姑且换上这套长袍。”说着,两人再度行礼之后便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下去了。
这两位侍女利索的动作让易卓微微挑眉。
再想起刚刚富安回来之后更换的衣服,易卓就忍不住一笑。
易卓他们毕竟来自偏僻的乡下,即便是他们在进府城的时候有意换上了最好的衣服也一样看起来土里土气。
如今借住了这套豪华的宅子,易卓还好,来自后世的他好东西见多识广,经的事儿也多,所以并不拘束。
但是易励和车丰就不同了。
易励和车丰不管是穿着还是举止,都带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小家子气,这让人看着比这宅子里的奴仆都不如。
甚至梁管家更是一副锦衣环佩的模样,人家梁管家嘴上虽然不说啥,但是借着出去打个转儿的功夫,人家直接就把衣服换成了差不多的等级,你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同样换掉的还有身边伺候的富安等人。
这让易卓不得不在心底感叹,这宅子的主子绝对是个厉害人物,光从这些细节便可见一斑。
舒服的泡了一个澡之后,易卓从木桶中出来,拿起刚刚那绿衣侍女说的衣服,赫然是一身做工精致的白罗长袍。
让易卓挑眉的是,这衣服做工虽然很不错,但是布料明显和他身上穿的差不多。
至于为啥……
很显然,之前那位周瑜早就发现了易卓身上的衣服虽然有带着,但绝对不会带太多,进郡城那天,易卓明显没换衣服,这不是他不换,而是——没可更换的了!
八月天赶路忒热,衣服可以说是天天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让人不舒服极了。
显然,富安刚刚也留意到了易卓等人身上的味道问题,之前悄没声的给解决了。
易卓不禁感叹了一句,又是这种细节问题啊,处处都让人觉得舒服。
他看了看衣服大致合身,便直接换上了。
反正都已经借住在这里了,不差这一点。
等易卓从房间里出来,就发现易励和车丰都已经洗好了,此刻正坐在一起闲说话。
不过这两人都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并未更换上富安准备的衣服。
“表舅!”“叔!”
看着易卓,两人都站了起来喊人。
“恩,坐吧!”易卓点点头。
车丰眼尖的发现易卓身上的衣服换了,他立刻想到了刚刚房间里放的衣服,虽然给他送衣服的侍女也说了可以换上,但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换,怕给易卓惹麻烦。
但表舅直接换上了,这就表示没问题么?
易励则是啥都没发现,只是说着话,眼睛则好几次瞄过桌子上的点心盘子。
造型精致的点心和巧婶儿出品的家常点心完全不同,散发出的香气时时刻刻都在勾人的口水。
易励如此,车丰虽然尽全力掩饰,却也忍不住看了一两次。
两人正值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完全不懂啥叫饱的年纪,今儿白天更是忙着赶路,都是糊弄着吃了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控制不住了。
别说他们,易卓也有点控制不住了。
不过和啥也不敢动,只能忍着的他们不同,易卓直接拽过了点心盘子,分点心给他们,说道:“你们先吃点点心垫垫,我去问问厨房能给做一碗面不?现在距离吃晚饭还早,硬挨着可不行!”
说着,他直接将那一口大小的点心丢进嘴里吃了便走出了房间,左右看看,还不等他招手,就有附近抄手游廊上的小厮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躬身道:“公子有事吩咐?”
“去看看富安在干什么?可以的话,让他去厨房看看,有吃的垫垫没?”易卓虽然话说的比较客气,但是话中的意思,却理所当然。
小厮也没有丝毫异议,同样理所当然的躬身说道:“小的这就去。”
车丰看着易卓走出房间,又看着他吩咐这宅子的小厮办事,最后看着易卓回来,有点愣愣的说道:“表舅,这就可以?”
“难道还需要更复杂么?”易卓摊手。
他们可是贵客,这种小事儿根本不会有人为难他们的。
易励闷闷的说道:“接下来就等吗?这点心一点也不解饿。”
易卓翻白眼,懒得理他,只能说道:“稍微等等吧!我估计富安有事儿。”
事实上,说话间,富安就回来了。
还带着七八样小食儿,扁食,凉面,水晶包子,咸肉粥都有。
他还恭敬道:“劳公子久等了,因着时间比较紧,只让厨房弄了速度快的,如果不合口,我这就让厨房重新弄!”
“不,挺好了!”
易卓他们还能说啥,这些小食儿显然是易卓他们去沐浴之后,富安就吩咐人做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及时。
难怪那梁管家会让富安跟着他们,这人办事儿果然有一套。
这些小食被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之后,富安也没继续留在他们身边,显然他已经发现了易卓他们并不太适应有人在旁边伺候,果断消失了。
不过易卓敢保证,富安肯定就在附近,一旦他有事儿保证会下一瞬间冒出来。
看着一桌子好吃的,易卓挑眉,“还看什么?吃吧!”
“哎!”车丰和易励对视一眼,答应一声,果断开始。
边吃还边嚷嚷着:“哇,这扁食好吃!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就是好吃!”
“水晶包子香!”
“肉粥好喝……”
易卓吃着一份翡翠凉面,一脸无语,刚刚还一脸紧张呢,这会儿在好吃的面前啥都忘了。
不过算了,别那么紧张总是好事。
吃过小食儿,车丰和易励明显放松了不少。
易卓说道:“我一会儿回房继续温书,你们就在院子里散散,也别远走!”虽然易卓对这院子也挺好奇的,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该干嘛。
“知道了表舅!”“好的,叔!”两人答应一声,在易卓回房之后,对视嘿嘿一笑,出了正房。
不过让他们有点奇怪的是,原本远远站着的仆从都看不到了。
易励咕哝道:“人呢?不是刚刚都还在吗?”
“不知道啊!”车丰也不明白。
就在两人说话间,不知道从哪儿闪出一个小厮,恭敬的行礼,问道:“两位公子有事吩咐?”
那动作快的让两人吓一跳。
易励赶忙摇摇头,“没、没有!”
车丰也嘴角抽搐了下,说道:“现在没事。”
小厮态度不变,说道:“小的就在附近,有事儿喊小的就成。”说着,再度回到了刚刚的角落。
那里是一处树荫之下,既能躲凉,又能避开他们的视线,不得不说是一个好地方。
易励车丰对视一眼,没在说啥,轻轻咳嗽一声,继续往前走。
不过有意无意的,两人避开了那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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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卓可不知道易励和车丰在院子里干啥,他径自回房继续刷题去。
只是刷着刷着,他就感觉凉快了不少。
这让他有点奇怪。
之前他选了这水榭作为借住地,就是因着这水榭凉快,但是也没有这么凉快吧?
他疑惑的环视四顾,就发现不知何时房间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盆冰,正悄然散发着丝丝凉意。
这不仅让易卓瞪大了双眼。
冰盆?富安的权限这么大?不对,他只是一个小管事,应该做不了这种主儿,那是梁管家?也有点说不通啊!还是在冰这东西在殷朝实际上并不少见?
他之前住在易家村,虽然夏天也算是比较热,却也没有热到熬不住,他曾经估算过,那里天气最热的时候也就才三十四五度,完全不像后世,大伏天最热的时候你出去试试,不把你晒到中暑不算数。
所以,易卓在确认自家最小的易康都是活蹦乱跳,完全没有蔫吧的样子,果断将制冰法丢到了脑后。
这东西虽然比不上玻璃那么可怕的超级暴利,也是会几乎让所有人眼红的。
玻璃还有一个受众的问题,制冰法则完全没有这种限制,属于做多少就卖多少,尤其是天热的时候,根本是白花花的银子向你流啊!
易卓表示,这种方子,要么他升到四品以上,要么找到合适的金大腿才能拿出来,之前只有压箱底的份儿。
只是易卓看着直接悄无声息端上来的冰盆,难得的沉默了。
是他猜错了什么么?
可能是易卓盯着冰盆的时间有点久了,一直隐身在周围的富安走了出来,可能也怕惊了他,走过来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脚步。
“公子?您有事吩咐?”
易卓回头,看富安,一脸认真的问他,“郡城冰的价格多少钱?”
富安眨眨眼,难得感觉脑有点转不动,这位易公子想说什么。
看出了富安的疑惑,易卓也没绕圈子,直接问道:“不是我妄自菲薄,我终究只是借住在这里,冰盆……有点太贵重了吧?”
他试探道。
富安对此笑了笑,说道:“您是贵客。”
易卓疑惑道:“这不是理由吧?”
富安沉吟了一下,说道:“具体的小的也不好说,但这冰盆送上来是十堰大管事特意说过的。”
“十堰?”易卓一愣。
“正是。”富安点点头,给他解释道:“我们宅子里其实并未藏多少冰,这些冰都是十堰大管事特特送来的,还嘱咐小的们要伺候好公子您。”
易卓垂眸,思索道:这么说来,送冰盆的应该不是十堰,而是那个套着假名的周瑜了。
救命之恩么?
易卓想了想,试探的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周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他就看到富安一愣,“周家?”
“你们家不姓周?”易卓赶忙追问。
富安似乎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一脸歉意的说道:“公子,七公子的事情小的真不能多说。”
好吧,易卓也看出来了,了然的点点头说道:“无妨,是我问的太多了,毕竟,我之前就说过,人都有秘密,也都有难处的。”
看着易卓一脸体谅,富安松了一口之余,赶忙转移话题,“公子,晚饭您想吃点什么?有什么忌口么?”
“没!”易卓摇头,来自于万物皆可吃的大种花国的他对于吃什么完全不挑剔,唯一挑剔就是别难吃就行了。
富安笑道:“即使如此,公子晚上要不要试试我们这边的酒腌虾?颇有一番风味!”
“可!”易卓笑呵呵点头。
待富安下去吩咐厨房之后,才笑着摇摇头。
突然他猛地想起富安刚刚的称呼,“七公子”?
他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想到了之前逼得车丰哥俩远走,险些害得车丰客死异乡的“五公子”,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易卓默默思索了片刻,不得其他,只能选择将这事儿抛到脑后,继续刷题。
不过这件事还是默默地压在了心底。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易卓边吃了到富安所推荐的酒腌虾,果然味道极美,入口即化。
这让易卓不由得胃口大开。
只是吃着饭,他就发现车丰和易励都开心得很,这倒不像是单纯吃好吃的。
他不由得问道:“励儿,丰儿,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两人嘿嘿一笑。
虽然周围并没有人伺候,但是车丰还是略带兴奋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叔,我发现我们也能在外面让这宅子的仆从给我们弄东西吃呢!”
原来,之前易卓刷题的时候,易励和车丰在外面逛园子,逛着逛着就渴了,他们又不知道去哪儿弄凉水喝,于是车丰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学着易卓的样子,走到一处树下左右张望,果然有乖巧的小厮出现。
车丰就端着架子,跟人家要凉水送来。
“嘿!表舅,你猜后来咋样?”车丰眼底带着一丝兴奋的问。
易卓顺着笑问道:“后来咋样?”
车丰一脸神秘的说道:“那人啊,没多久就回来了,不过人家可不是带着凉水,还带了什么花露凉水,可好喝了!”
易卓故作讶然,说道:“这样啊,那我回头也试试!”
他看着车丰和易励都是一脸兴奋,不由得一笑。
易卓很清楚,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想要破开,契机就是仅仅一件小事罢了。
现在,不管是车丰还会易励,他们都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在这些仆人眼中,他们和易卓并无太大的差别。
只是要想真的改变,还需要很多很多才行。
不过易卓并不急,他距离上官场至少还有三年,三年时间,他总能教出来的。
要是教不出来咋办?
易卓对此只是笑,易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族,但是族里年纪合适的小辈儿多着呢,只是他和易励一开始就走的最亲近,所以也没有选择其他人罢了。
易励不行?不过是换人罢了。
车丰亦然。
不过这两人也没有让易卓失望,虽然走的跌跌撞撞,偶尔也有迷惘,却始终紧随在易卓身后,直到最终——青古留名。
当然,这是好久好久之后的后话。
现在,他们两个也不过是刚刚走出乡下,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的小年轻罢了。
饭毕,易卓三人去院子里三了一会儿步,消了消食儿,才各自回房歇下。
第二天,原本还担心自己有点认床的易卓表示自己神清气爽。
认床?不存在的!
待他洗漱好走出房间,富安已经守在了门前,一脸恭敬的说道:“易公子,您起床了!小的已经让厨房准备好早饭,这请问何时端上来?”
“……这就可以。”易卓有点愣神。
不能怪他发呆啊!
谁让富安过了一晚上,信任度直接突破六十,到了尊敬的程度了?
他有点无语,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等一会儿,精心制作的早饭上来了。
梁管家同样满是热情的过来了,易卓看着梁管家同样突破六十的信任度,心底一阵无语。
好吧,他能猜到十有八九是周瑜那边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要不然不会就隔了一晚上,两人对他的信任度就会暴涨的。
易卓还能说啥呢?和对方说了几句场面话,将这位大管家应付走,才招呼着易励车丰吃早饭。
易卓一边吃,一边对埋头吃饭的易励车丰说道:“丰儿,励儿,你们等一会儿就准备驴车,我们该去办乡试手续了。”
车丰他们刚刚想点头。
一直站在旁边,却悄无声息的富安轻声开口道:“易公子,小的让人给您提前准备了马车。”
易卓一愣,转头看他,“这也行?”
“当然可以的,你可是贵客!”富安态度极恭敬。
因为昨晚上,他在确定易卓歇下之后,转身去找了自家顶头上司梁总管。
梁总管同样没睡呢,等着富安过来。
毕竟他家主子特殊,易卓他们又是十堰专门送来的,还说是对七公子有大恩,那么,必然要伺候好才行。
虽然他身为宅子的大管家,大面上他也是知道易卓他们的举动,但是再详细的就得问富安了。
结果,富安一来,将易卓之前和他的谈话一说,梁管家就懵逼了。
“他认为我们是周家?”
富安苦着脸,说道:“小的也不知道易公子是怎么认定的……”
梁管家沉吟了一下,说道:“得,我得去见见十堰大管事了!”说着,他交代了富安几句,便直接出了门。
十堰因着那位七公子不再闹腾,所以睡得还算早,不过在听了谁找自己之后,披着衣服就起身了。
他担心是不是易卓那边出了事儿。
结果梁管家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富安的话,小心的问十堰,这件事要怎么办之后。
十堰一脸无奈。
这个姓氏光听就知道是谁瞎扯的,不过他不好言七公子的事儿。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关于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明儿我会问问主子,在此之前,你们好好伺候着!”
“喏!”梁管家答应了一声,心里松了一口气。
梁管家身为那宅子的大管家,很多事情都已经没了好奇心,他只知道自己拿到了准话儿,好好地伺候好易卓等人便是。
等梁管家离开,十堰在屋子里转了许久,最终换上外出服,连夜去见了自家主子。
一位满身贵气,面无表情的壮年男人,听着十堰低低的话,他左手转动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环,一直没说话。
久久的沉默之后才说道:“本王知道了,老七那边,在乡试之前依旧不准他出门。”
“喏!”十堰恭敬的应道。
看自家主子没别的吩咐,便小步的后退到门口,才转身出了房间。
对于十堰那边的事情,梁管家自然毫不知情,但是他的态度同样影响到了富安。
这也是富安今儿为啥更恭敬的原因。
对于这些弯弯绕,易卓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不过也不妨碍他决定乘坐马车出门。
等易卓换好衣服,带着易励车丰出来的时候,易励悄悄拽了拽易卓的衣服。
易卓挑眉。
易励咕哝道:“叔,我不会赶马车。”他会赶牛车赶驴车,但是从来没有赶过马车,连马都没有见过几次,要是赶坏了怎么办?
易卓无语,无奈道:“人家有专门的车夫的。”所以你不用操心这个了。
“这样啊……”易励嘿嘿笑。
富安准备的马车不小,完全可以坐上三个人,但是让易卓有点意外的是,易励竟然没进车厢。
车丰给他解释了一句,“励二弟想学学怎么赶马车。”
好吧,易卓没话说了。
不过他却发现车丰眼底有点失望,有点好笑的说道:“去的时候让励儿坐外面,回去的时候就轮到你坐车辕子上面。”
“哎~”车丰答应一声,也可高兴了。
易卓摇摇头,就看到车丰正兴致勃勃的撩开车帘子往外看。
郡城自然比县城乡下热闹,但在来自后世的易卓眼里,这就是一个乡下地方,他完全没啥兴趣。
马车来到办理乡试手续的人,易励目瞪口呆,“咋这么多人?”
车丰跳下马车也不由得一惊,“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来考试的秀才?”
易卓在马夫的伸手搀扶下,也慢悠悠的下来了,笑道:“正是!”他看了看可以称得上蜂拥的人潮,说道:“你们留在外面吧,我自个儿进去办手续就好。”
“表舅,不用我跟你进去?”车丰有点担心。
易卓笑道:“真的不用,你们等着就好。”
说着,摆了摆手,走入了人潮之中。
一边排队,易卓一边听着四面八方的八卦,突然就听到有人神秘兮兮的说着。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此次监考,雍王爷好像也来了……”
“咦?是那位严以律己,一心为公的雍王爷么?不是说要去江南监考么?”
“可能是改变行程了吧,毕竟上面的事儿谁说得准……”
易卓嘴角抽搐,满头黑线。
雍王爷?
这个称呼让他有点过敏啊!
因为在原著中,这位现在的王爷,未来的帝王是他——未来女婿。
对,原著中,两个月后易萱被接回高家,然后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见了鬼的原因,被雍王爷一眼相中,结果引发了高玉琴那白眼狼的妒忌心,他家闺女各种被折腾。
之后,他家闺女经历了各种虐心虐身之后,最终母仪天下成为了皇后,对雍王爷所有的子女们都视如己出,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个屁啦!
在原著中,他家闺女可被这混蛋王爷连累着流产三次,最终只生下一个女儿,还远嫁大草原。
虽然有番外说这闺女最终成为了大草原之主,但猜也知道过程绝对不会美妙,因为他那外孙女生了四子两女,最终只活下来一子一女。
之前易卓看原著的时候,无数次的破口大骂,这他么的是爽文么?
纯虐文吧?啥叫最终结局是he就是爽文啊?
易卓想到这里,心情就彻底的down了,也懒得继续听那些愚蠢的学子对于这位王爷的吹捧之词。
虽然易卓自己都知道,雍王爷虽然在他闺女身上渣的无与伦比,但在朝政上却是一个好皇帝。
但那又如何?一个好皇帝也妨碍不了他在心底对这位王爷破口大骂啊!
骂过之后,他又发狠,一定要中举人,而且是尽全力的要考的名次高一些!
只有自己考得好了,自己才能将萱儿留在家里,而不至于再度被拉回原著剧情里。
————
“阿嚏!”
易萱揉了揉鼻子。
易安一脸紧张的抬头,“姐姐,冻着了?”
易萱摇摇头,笑着打手势:我想可能只是爹爹在念叨我吧?
易安笑道:“有可能。”
他们都想起了易卓直接对于打喷嚏的调侃。
一声是男人在想你,两声就是女人在想你,如果是三声呢!那肯定是感冒了嘛!
几个人都笑起来。
易康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说道:“我想我爹了……”
车飞也托下巴,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也想我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气,“唉……他们啥时候才回来啊!”
易萱易安对视一眼,无奈的想着,又得哄他们了。
自打易卓带着车丰和易励离开,这小哥俩总是时不时的叹气,唯有……
“糖糕做好了!快来吃啊!”巧婶儿一嗓子,易康车飞立马蹦了起来,“来啦!”
看着他们两个欢快的往厨房跑去,易安喊道:“记得不要多吃啊!”
“知道!我就吃两块!”易康答应一声,率先钻进了厨房。
自打他被易安好好管教过一番之后,虽然依旧爱吃甜食,却终究有了度,学会了自己把着度,一般一天就会吃两块,如果不小心吃多了,第二天还会少吃点补回去。
这让易安他们是彻底放了心。
一会儿,易康端着点心盘子跑了回来,“姐姐,大哥,这是你们的!”
“哎~”
易安微微一笑,希望爹那边一切顺利。
易家气氛正好。
————
易卓办理乡试手续并不慢,很快就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易励在数着什么。
“在做什么?”易卓问道。
易励忙着数数没时间搭理易卓,车丰解释道:“在数有多少秀才!”
易卓想也不想的说道:“不用数了,至少两千靠上!”
“啥?这么多?”易励目瞪口呆。
车丰也吓一跳。
易卓不在意的说道:“对啊,就是这么多。”
“可是……咱们那边秀才可少咧!”易励不解道。
“我们村也就才三个。”车丰也有点想不通。
易卓给他们解释道:“因为每次乡试都是一郡之内的所有秀才都要来考啊,以咱们舒丰郡为例子,郡内有府十三个,豫南府我当年考中秀才的时候就有秀才不到两百人了,间隔了这么多年数量只多不少,你们加一加就知道,秀才绝对在两千以上!只多不少!”
“卧……槽!真的这么多啊!”易励数不下去了。
车丰也懵逼当场。
他能够想到乡试人多,却没想到多到这种程度。
易卓才不在意,摆摆手说道:“得了,既然手续办完了,我们也回吧!”
在考试之前,易卓打定主意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刚刚在他人群里听到一个幺蛾子事件。
据说是隔壁郡传来的。
隔壁郡文风鼎盛,有不少才华横溢,风流潇洒的大才子,然后……就在乡试前,某位清倌人追着其中一位大才子嚷嚷着,对方和自己私定了终身,现在老鸹逼着她接客,跪在地上哭求大才子为她赎身云云。
明眼人都知道这大才子十有八九让人给坑了,奈何这种事儿不当场说清就永远说不清。
偏偏那位大才子有几分怜香惜玉,看清倌人哭的可怜,就没当场说清,然后的事情可想而知。
这位大才子的名声直接一落千丈,这次的乡试成绩可想而知。
更别提,什么某才子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天降横祸,什么某才子出去逛街,结果被人抢劫打晕之类的,怎么听怎么危险。
易卓表示,在考完乡试之前,他还是回去苟着吧!
他拽着易励上了车,让车丰坐在车辕子上看人赶车。
不过他看车丰也没啥时间看人赶车了,满脑子都在整整两千人跟他家表舅竞争这事儿上了。
就在马车往回走,经过一座酒楼的时候。
正坐在酒楼窗口的一位白衣公子正巧看到路过的马车上面,坐在车辕子上的车丰,不由得微微一怔。
奇怪,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他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但……坐在车辕子上的那人确实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
就在他正在回忆的时候,坐在对方另外一位青袍公子喊道:“高兄?高兄?在想什么呢?”
高玉成回过神笑道:“无事,只是想到一点小事!刘兄请!”
刘吉和高玉成对饮了一杯,笑道:“高兄,你觉得我刚刚的提议如何?”
“不如何,”高玉成不在意的说道,挑了一筷子慢慢吃着,说道:“那肥皂看起来确实不错,却终究是粗鄙之物,难等大雅之堂,就算弄到那方子,又能赚多少钱?”
刘吉却嘻嘻笑道:“高兄,话可不是说的,据说这肥皂方子乃是一个乡下穷酸秀才自己弄出来的,乡下地方自然赚的不多,但是你要这么想,高兄,那穷酸秀才既然弄得出肥皂方子,就肯定能够弄出更好的肥皂!”
高玉成微微一段,思索道:“这倒也是……不过,”他抬头看向刘吉,说道:“刘兄应该也试着弄过这肥皂吧?应该不好弄!”
刘吉也没掩饰,说道:“确实弄过,我设法弄到了他所购买的所有材料,也弄出了类似的东西,洗涤效果却忒差了,我估摸着,这里面肯定有配方!”
他笑着独自饮了一杯,说道:“如何?高兄?”
高玉成沉吟一会儿说道:“倒也并非不可一试,那么,要如何分配?”
刘吉精神一震,说道:“我七你三,我会负责肥皂的制作,你只要负责分红如何?”
高玉成却眯着眼睛,说道:“不,我七你三!”
刘吉瞪大了双眼,叫道:“这不行!差太多了!”他知道对方极有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但一口气吞掉七成利益,也太夸张了。
高玉成却露出了不掩饰的凶残神色,说道:“那肥皂既然那乡下穷酸秀才都能制作,那制作起来肯定不麻烦……而且你也是借我们高家的势了……怎么?觉得我们高家好利用?”
“不不不……”刘吉赶忙摇头,额头上的汗猛地滴了下来。
“那么……”高玉成逼迫道。
刘吉犹豫了半天,一咬牙,说道:“七成……就按照高公子您说的,七成就七成!”
“那么……合作愉快!”高玉成笑眯眯。
刚刚想和对方碰上一杯,就听到“砰砰砰”有人敲门,不等有人回应,便不客气的推门而入,看到高玉成,一脸兴奋的喊着:“大哥,你在这里吗?”
高玉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在对方发现之前,露出了温文尔雅的笑容,“玉琴来了啊!”
高玉琴没管包间里的刘吉,赶紧跑过来,抱着高玉成的手臂撒娇,“大哥大哥,我刚刚看中了一个好漂亮的簪子哦,才一百五十两!但是我的月钱没有了,你买给我好不好?”
高玉成嘴角抽搐,说道:“好好好,我买给你!”说着,他从钱袋里取出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一脸肉痛的递给高玉琴。
高玉琴盯着银票,拿过之后转身就跑,“大哥,我先去买簪子了啊!”说着,咚咚咚的跑了!
完全没发现后面的高玉成一脸漆黑。
刘吉看着高玉成脸色难看成这样,也赶忙打个哈哈,转身就跑了。
看着包房里没人了,高玉成越想越气,“哗啦”一声,将桌子上的盘盏都推到了地上!
恶狠狠地骂道:“一个乡下长大的小贱人还戴得起一百五十两的簪子!你怎么不死在乡下?连那个哑巴都不如……等等!”
突然,高玉成灵光一闪,刚刚那人……像易纤纤那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