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堰并未在门房久待, 更换了已经被浸湿的大氅,便径自去了正院准备见雍王爷。
来到垂花门前, 一位中年男子已经等候, 看到十堰,微微躬身,用非常亲近的口气说道:“十堰大人, 您可回来了, 主子一直在惦记您呢!”
十堰点点头笑道:“好久不见,蔡内侍, 你近来可好?天气这么冷, 膝盖可还受得住?”
蔡内侍笑道:“老奴好着呢!您从江南传信过来的那个火炕可真是好东西, 现在府上都已经烧开了, 一点都不冷了。”
“那可是好事儿。”
十堰也很高兴。
之前他在确定火炕好用之后, 直接用飞鸽传书的, 将盘炕之法带了过来,显然,雍王府内从上到下都已经盘好了。
说话间, 两人已经来到了正院的暖阁前。
蔡内侍示意十堰稍等, 进书房禀告。
很快, 里面就响起了雍王爷的声音。
“快喊他进来吧!”
十堰应声推门而入。
就看到暖阁内同样已经盘了火炕, 雍王爷侧身歪在火炕上, 非常放松的看着他。
十堰跪地磕头, “主子, 我回来了!”
“好孩子!快起吧!”雍王爷指了指炕上小桌上摆放的小白瓷碗笑道:“特意让厨房给你端来的热奶/子,赶紧喝了暖暖身子。”
“恩。”十堰端过白瓷碗,就发现里面的奶/子温度适宜, 刚好入口。
待十堰喝过热奶/子, 雍王爷又让十堰坐上来说话。
他问道:“这一路上可顺利?”
十堰点点头说道:“路上倒也顺利,就是没想到临近京城,赶上了一场雪。”
雍王爷淡淡的笑道:“瑞雪兆丰年,来年也能好的收成。”他又笑道:“而且,现在也有了你的火炕,想来百姓会过个舒服的冬天的。”
十堰听懂了雍王爷的言外之意,愕然道:“主子,您难道已经将火炕之事宣布了出去?”
雍王爷淡淡的说道:“火坑成了的次日我便给皇上上书了火炕一事。”
十堰沉默了下来,雍王爷向来极重农事,他这么做并不意外,只是……
“主子,上面……”十堰迟疑道。
雍王爷面色平静的说道:“本王只做本王该做的,同样也只拿本王该拿的……”
十堰懂了。
雍王爷也没再提这个话题,微微一笑说道:“十堰,外祖父可好?他新收了易超远做学生,想来日子过的不错吧?”
十堰也不想继续这个让他们都不高兴的话题,跟着转移了话题,笑道:“老爷子可好呢,吃得香,睡得好,又有康儿飞儿他们几个小的凑趣,日子别提过的多逍遥。”
“康儿?飞儿?”雍王爷挑眉。
十堰笑道:“康儿是卓公子的的幼子,飞儿则是他的表亲外甥。”
雍王爷挑挑眉,说道:“十堰,看来你也在舒丰郡过得不错啊!”
十堰笑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雍王爷敏锐的感觉到十堰似乎有点……
没等他想明白,蔡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主子,王妃打发人送了小厨房刚做的菘菜羊肉汤过来。”
雍王爷听闻,瞬间将刚刚想到的抛到了脑后,笑道:“将肉汤送进来吧!”
十堰也站起身,迎了过来。
雍王妃身为后宅之主,自有一份掌控力,她虽然并不知道十堰的具体身份,但是她也能感觉到雍王爷对十堰不同的态度,所以,该做的事情她总是会做的。
蔡内侍带着小太监将菘菜羊肉汤送进来,雍王爷招呼十堰道:“过来边吃边说。”
“恩。”十堰在雍王爷面前向来自在得很,直接脱了靴子爬上了火炕,感受着暖呼呼的热气,舒服极了。
喝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十堰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身体由里到外的暖和了起来。
雍王爷又笑道:“十堰,再说说外祖父和那易超远吧!”
“喏!”十堰答应一声,他知道雍王爷因为并未亲眼看过易卓,所以一直有点点担心。
他之前一直留在舒丰郡,最开始自然是为了避开某些讨人厌的老鼠,后面一直没回来则是不放心易卓,想让十堰多看看他。
十堰当下老老实实的不增不减将之前在舒丰郡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雍王爷。
听着十堰的描述,雍王爷挑挑眉,说道:“这么说来,那易超远非常不错?”
十堰想了想认识至今的易卓,老实的说道:“风姿不凡,才华横溢,对上恭谨对下慈和,不迂腐,性格果敢,为人谦逊爽朗大气,视钱财如粪土……”
雍王爷听着都惊讶,“哦?评价这般高吗?”
“正是,”十堰点点头,他认真想了想,说道:“反正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易卓对他各种……但不得不说这人是真不错!
这回雍王爷没错过十堰的表情,挑挑眉说道:“十堰,你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呃……”十堰张了张嘴。
他本不想说,但是想想之前数次被易卓折腾,他觉得或许该向人求助了,但是……要怎么开口呢?
雍王爷看着十堰皱着脸的样子,有点好玩的笑着,调侃道:“十堰,你这表情和明儿有些像……”
明儿是他的嫡幼子,刚刚两岁三个月!
十堰一阵哭笑不得,“主子……您怎么……”有点过分了吧?
雍王爷就笑道:“那你说你怎么了?”
十堰再度皱了脸,吞吞吐吐半天,才低低的说道:“卓公子……有一女,我……心悦她……”
雍王爷是真的愣住了,“易超远的长女?曾经被高家交换的女儿?”
“正是她!”十堰用力点头。
“这不行!”雍王爷脱口而出,“她不能言!”若是别人他可能还对不上人,但是说到易超远的长女,雍王爷可太清楚了!
他认真的看着十堰说道:“十堰,你换个人选!”
十堰梗着脖子说道:“主子容禀,大姑娘只是病了!王大夫也说过太素九针能看好她的病!”
雍王爷看着十堰那一脸倔强的神色,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十堰,将这事儿具体说说!”
十堰心底一松,赶忙将易萱曾经被王大夫诊脉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主子,大姑娘那是病,可以治的呀!”
雍王爷盯着十堰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易超远如何说法?”
“呃……”说到这个,十堰有点绝望,“他……他很不满我。”
“不满?这是什么意思?”雍王爷一愣。
之前他以为易卓猜到了十堰的身份,所以特意让自家闺女接近十堰呢,很不满?这是什么意思?
十堰瘪瘪嘴,低低的说道:“我就根本没有单独和大姑娘说过话。”说到这个,他就更沮丧了。
好吧,真论起来,见面的次数其实也不多好伐?
毕竟易萱住在后罩房,没事儿也不会出来,他又基本上待在隔壁宅子里,他能见到易萱的次数少之又少。
听着十堰的抱怨,雍王爷嘴角抽搐了下。
他一听就知道易卓根本没有把闺女嫁给十堰的心思,行动上更是恨不得将两人彻底隔开,完全不管十堰的真正身份,和自己是啥关系。
这让雍王爷心底也有了一点点微妙的不满。
虽然别人看来,十堰只是他的大管事,但你不是猜到了他是本王的侄儿吗?
本王的侄儿娶你闺女都不行吗?
不过,雍王爷也就是想想罢了。
他也就男女关系上渣的无与伦比,平时还是很靠谱的。
其实他自己都清楚,易卓为啥是这反应。
还不是这易超远并不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么?
对他们的称呼,也不过是一声四爷和七公子,雍王爷估摸着在易卓心里他就是一个京城的普通人家,可能比较有钱,权势也有点却绝对不高。
他可没忘自家外祖父给易卓瞎掰的话呢,如果按照那个身份来说,易卓那种反应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相比起十堰的小心思,他对易卓更加好奇。
最开始易卓给的印象就挺好,认定是一个好属下苗子,现在听了十堰刚刚对他的评价,雍王爷对易卓更好奇了。
雍王爷挑挑眉,示意道:“继续说说那易超远……”
“喏!”十堰也脸色一正。
当下,两人边吃边说话。
————
就在雍王爷和十堰在京城说话的时候,车丰车飞他们也赶着马车,回到了易家村中。
到的时候天色尚早,刚过午时,当然,这也是因为车丰有之前的经验特意在上西县吃了午饭才回来。
家里可没人留守,回去更是没人做饭,自然是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其他。
等马车来到易卓家门口,车丰就眼尖的看到了门是虚掩着的。
“哥,这是家里有人吗?”车飞也好奇道。
车丰看了一眼,估摸道:“应该是信三表舅或者方大在吧?”
也正如车丰的预料,马车刚刚停稳,大门就被打开了,易方从里面探头出来,一脸惊喜的喊道:“丰哥?飞儿?”他还回头喊道:“爹!丰哥他们回来了!”
显然,易信也在。
他三两步从里面出来,一脸高兴,“丰儿飞儿回来啦!”他一边喊人,一边打量着来人都是谁,在人群中寻觅着什么。
“信三表舅!”车丰知道易信在找谁,笑道:“我们此次回来是送年礼的,励二要回来得等我们回去才行!”
“哈?”易信一愣。
车丰给易信易方一解释,两人这才恍然,同时也更高兴了。
相比起回来探亲,当然是回来过年更好啦!
易信抬头看看来的一众仆从,“嚯”了一声,笑道:“卓弟在郡城过得不错啊!送回这么多东西!”
车丰回头也看了一眼马车和仆从,笑道:“是大家的年礼都送回来了,今儿先歇息一天,明儿都得送了去!”
“行!那赶紧着,先把马车都弄进家里去!”易信赶紧说道。
当下,一众人等急急忙忙的赶紧卸马车,将上面的东西都一一拾掇到家里去。
收拾到一半,就有人过来了。
过来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乡下冬日地里没啥活儿,村里人闲暇无事就爱出去遛个弯,易卓家这边也是他们近来最爱来的地方。
在有了易卓连中童生秀才举人之后,这座在村子里名声不咋好的宅子明显有向吉宅转变的趋势,就算知道这宅子已经空了,但是很多人依旧喜欢来这里绕一绕。
也许,能蹭点福气也说不定啊!
而且,现在临近年根儿底下了,就有人在等着看易卓会不会送什么东西会来,会在什么时候送回来?那些东西给送些啥之类有的没的。
这一日,他们午休之后再度出来绕弯,就看到了车丰等人回来了!
“哟!丰儿回来啦!”易青大老远就看到了车丰。
车丰正在指挥着人搬东西呢,闻声回头,扬声和易青打招呼,“青四表舅,许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好着呢!”易青背着手,一脸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你们这是……”
车丰笑眯眯,“帮表舅送年礼回来啊!”
“这么多啊!”易青闻言吓一跳。
足足八辆马车,比他们走的时候那架势还要大啊!
车丰笑道:“嗨,这还不是表舅惦记族里嘛!”该帮易卓刷好感度的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他还低声道:“青四表舅,这次卓弟可是准备了好多好东西呢!我记得您家的年礼里可是有不少上好的笔墨纸砚呢!”
“真哒?”易青眼前一亮。
相比起吃食布料,他还真的更喜欢笔墨纸砚这些,毕竟他有个小孙子在读书咧!
说话间,易信从家里出来了,看着易青笑道:“老四也在啊!”
“三哥,你也来啦!”易青点点头。
易青易信是亲兄弟,两人感情很是不错。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易信就说,“丰儿,你将门锁上,去我那边吃饭!”
车丰就笑道:“三表舅,不用了,这次一共来了二十多号人呢,我在这边守着才行!”
年礼到这宅子可不算完,还得送到亲戚手里才算,要是临了临了再出点问题,车丰非得抽自己几巴掌了。
易信回头看看宅子,低声道:“丰儿,我刚刚也没问,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啊?就算卓弟在买了仆从,也不至于这么多啊?”
车丰低低的笑道:“有家里的,也有表舅老师家的仆从,不过您也放心,还是靠得住的!”他安抚了几句。
易信微微皱眉,说道:“那今晚上让飞儿去我家歇着,我跟老大过来陪你!”
“成啊!”车丰直点头。
他知道易信是好意,当下点点头。
说实话,有飞儿在,他也有点点不放心呢!
也幸好经过这段日子的调教,车飞已经很懂事了。
易青也默默地说道:“丰儿,等一会儿我让家里做些吃食送过来,这宅子有些天没开火了,屋子里可有点潮。”
“谢谢青四表舅。”车丰再度道谢。
事实上,不单单是易青往这边送做好的吃食,有不少族人送过来柴火和被褥。
易远也特意跑过来看了一遍,发现这些仆从人虽然人数多,但是行事很有分寸,纷纷挤在了几间倒座房休息,正房东西厢房根本没人会去。
确切的说,因着外院有个灶台供他们烧水,他们连屏门都没进。
易远都忍不住称赞道:“真是好规矩!”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
车丰倒不是太意外,毕竟他们三家的规矩都很严格,但是没给他们添麻烦是好事儿。
等送完年礼,他们就得往回赶了。
分送年礼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毕竟手有五指长短,人也有个亲近区别,给谁多一点给谁少一点,谁的东西得讲究些,谁的东西得实惠些都是个学问。
车丰本来也是不懂的,毕竟他还是个小年轻嘛,但总算他跟十堰学了许久,才绞尽脑汁的将年礼堪堪分配好。
易家村是分送的最快的。
毕竟这是族亲,离得又近,不过年礼也送的巧妙。
光族里的年礼就分了好几等。
其中,易远家和易信家是最丰厚的。
唯一不同的是,易远家的年礼更讲究些,上好的布料是在府城都找不到的,只能到郡城才能碰运气看到,里面还有一小匹织锦缎,是放着能够传家的好东西。
易远的媳妇儿高兴的不行,她家孙女儿要成亲了,如果能用一块织锦缎,那可是太有脸面了。
更不用说,易卓还特意送了十六样的精细点心,精巧的摆件等等色色不缺,易远家别提多满意了。
易信家的年礼,相对来说就更实用些。
同样是上好的布料,易信家的素软缎看起来就没有易远家的织锦缎那么耀眼。
但实际上……谁用谁知道。
易信家又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本身他们在村子里就够引人注目的了,还是闷声发大财的好。
除了他们两家,再下面就是和易卓家走的比较亲近的族人家,年礼比之两家都下调了一筹,却也同样很不错。
然后就是走的不远不近,没和易卓家多好吧,也从来不说易卓坏话的人家,年礼再下一筹。
再之后就是和易卓家出的不咋地的人家了,看在都是易家人的份上,同样也有说得过去的年礼。
值得一提的是,易强易壮他们两家并不在这批人中。
并不是易卓无视了他们,但准备的年礼只能说得上是勉强挑不出理来的程度。
易强易壮他们呢?
看着那两份简薄的年礼,红蓝青绿黑一阵变换,却在最后垂着头的接了过去。
车丰看着他们勉强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匆匆的关了门,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旁边,同样来送年礼的车飞嘟了嘟嘴,小声的咕哝道:“照我来说就不该送!”
车丰挑眉,压低了声音说道:“飞儿,按照血缘关系,他们也是我们表舅。”
“所以我没有多说什么啊!”车飞说是这么说,却依旧不满的嘟着嘴。
车丰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说道:“得了,咱们回吧,村里的年礼送完了,明儿该四处跑了!”
“恩,我知道哒!”车飞用力点点头,眼睛放光,嬉笑道:“哥,明儿我们是不是要去表姑家啊?”
“对!”车丰点头。
“太好了!我早就想去了!”车飞欢呼。
连着两次他都没有去成文林县张家,他都快有心结了。
车丰失笑的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易远他们对此只能说什么因结什么果。
易卓没有收拾他们已经是看在死去的老爷子的份上了,其他的就不强求了!
————
接下来的几天车丰车飞兄弟就每天忙着进进出出的送年礼。
易莲看到车丰车飞去送年礼,特高兴。
尤其是年礼还那么给她长脸面。
吃穿用度全都算上了,个顶个的精细。
易莲还笑着数落道:“超远初去郡城,花销也大,且不必送这许多东西来。”
车丰就笑道:“表姑且放心,家里的肥皂生意已经在郡城做开了,照样火得很呢!”
“哟,已经重新操持开了吗?”易莲闻言一惊,“郡城那地方有那么好做生意么?”
车丰笑着说道:“一般来说自然是不行的,但谁让我表舅拜了一个好老师呢,正是有他在,咱家生意才打开了!”
说到这个话题,易莲表情严肃起来了,“不久前你表舅是送信过来说拜了好老师,却也没细说,只是说早有渊源,丰儿,你给我详细说说。”
“表姑,是这么回事……”车丰回来送年礼之前,就被易卓嘱咐过,只要不涉及到某些机密话题,易莲问什么打什么。
当下,他将易卓拜师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易莲他们听到易卓拜得老师就是当日来郡城搭救的那位周姓老人的时候,都惊呼一声巧,又忍不住一阵高兴。
张老太太更是抚掌大笑,“我就说要多做好事,要不然的话,超远哪里来这么个好老师呢!”
其他人也纷纷说是。
说话间,到了午饭时间,大家热热闹闹的去吃饭。
饭后略作休息,车丰便提出了告辞。
张家原本赶忙想留。
车丰笑道:“不留了,我回去还得去我家那边送年礼,我都回来两天了,再不去那边该着急了!”
“当去当去!”
车丰这么说,张家也不好留了,当下说明日就将准备好的年礼送到易家村,好让车丰将年礼带回去。
车丰笑着点点头,应了下来。
本来年礼就是有来有往,他带着几车年礼,自然也会带着几车年礼回去。
虽然价值上基本上无法比拟。
不过易卓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性子,只要他不是故意被人占便宜就够了。
等车丰将年礼分送完,在车家汇住了两天之后,又带着人赶回了郡城。
这一天,刚好是小年的前一天。
易卓看着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表外甥,一脸无奈,说道:“丰儿,你至于这么着急么?稍微晚两天也没啥事儿的。”
车丰嘻嘻笑道:“我这不是想表舅和表弟表妹们了吗?当然要急着回来呀!”
易卓嘴角抽搐:你想我和你表弟们就足够了,想表妹可是万万不行的!
当然,他也知道车丰也就是随口逗趣。
他看看车丰再看看旁边已经和易康抱成一团的车飞,无奈道:“你们两个,不,算上康儿,都去洗个澡去!脏不脏啊?有啥事儿洗完澡再说!”
“知道啦!”易康和车飞对视一眼,拖长了声音。
车丰也有点不好意思,躬身说道:“那表舅,我们先去洗澡啦!”
“去吧去吧!”易卓摆摆手。
两小嘿嘿笑着跟着车丰跑了。
旁边,易安松了一口气,说道:“丰哥回来真是太好了!”
易卓斜睨了他一眼,“至于么?”
“当然至于啦!”易安苦笑,“爹,不是我看低自己,我是真不擅长打理这些庶务啊!相比起打理庶务,我宁愿去刷十道题去!不,二十道!”
自打车丰走后,易卓就接手了家里的事儿。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对这些事儿不熟悉,就打算找个人来帮把手。
最开始他选的人选是易励。
结果……易励这小子好多字都不认得,易卓瞪了他半天,直到他举手投降,连连表示日后一定好好读书识字之后,才转头抓了易安来帮忙。
毕竟易安是长子,未来又是走科举路线的,早点通些庶务不是坏事。
奈何……这位是真心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
也不能说他故作清高啥的,关键是这货算数很苦逼!
一百之内的加减乘除也就罢了,数字稍微大一点点他就开始脑筋打结。
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要不然就是漏个数字,还不如还不满十岁的易康算得快又好呢!
易卓还能说啥,他在后世也曾经见过这种算学苦逼的,只是没想到易安这么严重罢了!
不过,上辈子是理科生的易卓看易安总有那么一点点嫌弃,不求你学会微积分啥的,起码高中数学总行吧?结果……你小学数学估计都毕不了业啊!
易卓心里碎碎念,却还是很无奈的早给自家儿子打算,万幸古代算学不行不是什么大毛病,就算易安未来去当官也是能有一个算学师爷协助他的。
他懒得再看易安,摆摆手,说道:“得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用不着你了,”他犹豫了下还是略微嫌弃的瞅易安,“你看看你那黑眼圈,回去先睡一会儿,晚饭前喊你。”
易安搓了搓鼻子,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说道:“爹,那我先走啦!”
他脸上的黑眼圈是为了和账本较劲才弄出来的,自打车丰不在,他好几天没睡好了。
这会儿看着他爹嫌弃,他也赶紧跑了。
看着易安跑走,易卓也一脸嫌弃的将账本丢到了一旁,古代的账本真麻烦啊,还是留给车丰吧。
————
面对自家表舅的不靠谱,车丰是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有点果不其然。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临走前担心呀!
算了,他现在也回来了,账本交回来就交回来吧!
正好他趁夜理一理账本,明儿就是小年了,事儿多着呢!
家里的年货得理一理,准备的年礼还得再看一遍,也得准备给老爷子那边送去了。
还有家里过年时候的各个细节,各种琐碎事儿几乎让人头皮发麻。
易卓虽然没有心大到让车丰一个人管,但是……他是真的对这些不熟悉啊!
车丰只能苦逼的自己努力。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得先送走易励。
马上小年了,易励也得回去过年呀!
不是有这么一个民谣么?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
…………
就在这一句一句的歌谣中,年节到了。
今年过年,周老爷子过得非常高兴。
因着某些原因,这两年他一直不得不在外游历,就算过年也不得回,只能和闻进孤孤单单的过年,但今年不一样了。
他收了一个关门弟子。
最重要的这个关门弟子随身携带着六个小孩儿,每天都活蹦乱跳的过来哄他开心,虽然说过年时候少了一个,却依旧超级开心。
“老爷子老爷子!家里做糖瓜了哟,你来尝尝,可好吃啦!”易康抱着糖瓜,跑的眉开眼笑。
“好!老夫尝尝!”周老爷子眉开眼笑。
“老爷子!咱家那边炖了羊肉汤,喝着可舒服啦!”车飞带着仆从嘻嘻哈哈的跑了过来。
“哟,那我可得喝一碗!”周老爷子猛点头。
“老爷子,有新蒸的馒头哦,可喧呼啦!您尝尝吧!”易安端着新蒸的馒头,第一时间送过来让老爷子品尝,“里面还放了糖呢,可好吃啦!”
“好,我多吃两个……”周老爷子吃的超满意,刚想再拿一个,结果被闻进拦住。
“外祖父,你都吃了三个了,可不能再吃了!”虽然这些馒头并不大,也就比婴儿拳头大一圈有限,但周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是不能多吃的啊!
小心积食呀!
周老爷子轻哼一声,说道:“大过年的,净说些让人扫兴的话。”
闻进冷酷无情,“前几天外祖父就因为吃多了不小心积食了……”他一脸责怪的看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旁边,易安也不敢多言,打了个哈哈,抱着盘子就跑了。
后面,周老爷子就喊,“安儿,记得告诉你爹,三十过来这边吃饭!”
“知道啦!”易安答应一声,远远地行礼之后才离开。
易卓他们过年来周老爷子这边一起,是早就决定好的。
毕竟两家就住在隔壁,周老爷子身边就一个闻进,完全没有分开的必要嘛。
三十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夜才叫热闹。
不过聚在一起过年三十吃饭也有点问题,家里女眷就易萱一个!
其他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就她孤孤单单的在旁边吃饭……
易卓想到这点就心塞。
他琢磨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最终委婉的去问了周老爷子。
不想周老爷子古怪的看他半天,才更委婉的告诉他,“超远啊,你不知道正式筵席都是用的分餐制么?”
“哈?”易卓懵逼。
周老爷子无奈,摇摇头说道:“回头你的规矩真的得补补了!”
易卓拼命的转动脑筋,翻脑子里的记忆,终于从某个犄角旮旯翻到了一点点关于正规筵席的资料。
对,仅仅是资料,谁让原身就是一个乡下穷酸秀才呢?
根本没有参加过啥大型宴席,唯一能拿上台面的,就是中秀才的谢师宴,但时间已经间隔太久了,也难怪易卓没有一点记忆。
易卓对此只能干笑,却也非常兴奋。
如果是分餐制,只要他将位置安排的巧妙,那易萱也是能够来参加的!
三十晚上,大家聚集在一起,其乐融融。
几个小辈儿更是说着俏皮话逗周老爷子开心,易卓笑呵呵看着他们闹腾,间隙转身看看坐在他身旁的易萱。
易萱这会儿正和易安聊天,一人说话一人比划,说的倒也热闹。
易卓夹了一口菜,慢慢的吃进嘴里,眼底泛着笑意。
真好啊!
来自于后世的他已经有好多年,过年的时候没这么热闹了!
就在易卓低垂着头的想心事的时候,听到闻进喊他,“小师叔,我们来喝一杯!”
易卓抬头,就看到闻进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他笑起来,说道:“好,我们来喝一杯!”
两人举杯同饮。
酒液入喉的同时,愁绪也瞬间飞走。
闻进似乎以为他想到逝去的母亲和妻子,不忍他继续沉浸在悲痛中,笑呵呵的陪他说话。
易卓自然也不会说透,索性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闲聊。
不知不觉中,夜深了。
周老爷子年纪大了,率先撑不住了。
易卓和闻进刚把老爷子送回房间安置,一回来就看到易康也忍不住打哈欠。
易卓和闻进对视一眼,笑道:“先让孩子们回去歇着吧!我们两个守岁!”
别人还没说话,易康先嚷嚷道:“不要,我要守岁!”
好吧好吧,守岁守岁!
既然不走,那就慢慢熬吧!
等到时间到了,大家都已经困得不行了,易康更是眼睛都睁不开了,易安喊了半天也喊不醒。
易卓走过去,笑道:“别喊了,我背他回去便是!”说着,直接将小儿子背了起来率先向门外走去。
闻进边随着他往外走,边说道:“要不然就先在这边歇了吧,有足够的地方!”
“不用了,就两步路!”易卓笑了笑。
闻进也没再多说,将易卓一行人送到小门处,让守在这里的小厮当前打着灯笼送到对面才转身回去。
————
回到家,易卓亲自将易安易康送回东跨院。
卧室里的火炕已经烧得热乎乎的,易康衣服一脱,便直接裹着被子滚了进去。
易卓笑了笑,转头看易安,说道:“安儿,你也回去歇着吧!”
“知道了,爹!”易安点点头,转身去了东厢房。
易卓又嘱咐了易康的小厮石桑,“看好你家主子,千万别让火炕温度凉下来了!”
“知道了,老爷!”石桑绷着一张小脸,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离开易安的卧室,易卓又去看看大儿子。
易安那边也已经脱衣服准备歇息了,他同样是嘱咐了几句小厮才转身离开。
两个儿子安置好之后,易卓又去易萱车丰车飞那边都转了一圈,确保没问题才回房歇着。
等他脱下衣服,刚刚躺在床上,突然听到“叮”的一声,他差点没有蹦起来!
这该死的系统又在搞啥啊?
睁开眼,易卓就略带惊恐的看着系统在眼前拼命撒花。
新的一年,新的希望!宿主,新年快乐!
易卓无奈扶额。
这个系统实在是越来越跳脱了啊!
他一脸无奈的想着,系统,有事说事,没事退下!
系统的声音明显透着委屈:宿主,你就不跟我说新年快乐吗?
易卓打哈欠:你有自己的独立思维?
系统:没。
它就是一个智能程序。
易卓直接闭眼躺好:那我有必要跟你说新年快乐么?
系统:难道没必要吗?你可是大幅度改变了原著剧情啊?
哈?易卓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一脸惊愕,啥意思?我改变了啥剧情?
系统死板的说道:在原著中,预定今夜死亡的雍王爷的嫡幼子还活着。
那孩子还活着?易卓一愣,快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系统:距离太远,无法确定。
易卓翻白眼:要你何用?
系统继续委屈:但绝对和宿主有关系,要不然的话,这边不会显示宿主大幅度改变剧情。
易卓想了想,在心里问道:那你现在还能确定点啥?
系统干脆:无法确定,唯一确定的就是和宿主有关系。
易卓嘴角抽搐:坑货系统,一如既往!
系统委屈透了:不能怪系统干活不给力啊,谁让宿主到现在还未正式就职。
咱是“官居一品”系统,不是种田读书系统啊!
系统又显示:宿主想知道详情,请尽快正式就职。
易卓翻白眼,得了吧,又是这个话题。
他翻了个身决定直接睡觉,不再搭理那个无时无刻试图忽悠他就职的坑货系统。
不过心底他还是很好奇。
因为他想不通自己干了点啥,导致京城大幅度改变剧情,从而救下了那个孩子。
尤其是他还没法子问。
且不说他不知道雍王爷的身份,就算是他已经知道了雍王爷的身份,也不能去问为啥你小儿子没死这种明显找死的话啊!
易卓无奈,看来需要等很久才能知道内情了。
甚至不会知道内情。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十堰竟然回来了!
易卓懵逼:我好不容易等你回京城,你又回来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