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室忏悔

老张脸上的好奇,一点不比我少,明显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固定好绳子之后,了凡笑着跟我说,不用紧张,也不需要害怕,维持这样到明早就好。

说完之后他也不解释别的,带着老张就离开了房间,顺手还拿走了唯一的光源,那盏只有豆丁点大亮光的油灯。

两人的脚步声,转眼间就听不到了,漆黑的小房里,顿时听不到一点声音了,我不由开始有点慌。

……这算哪门子苦修?

睡冷冰冰的铁床就睡吧,干嘛还把我绑这?还一点亮光不给?

虽说天寒地冻的,睡这种床的确是苦,身体素质不好的话,一晚上下来,绝对要折腾的腰酸背痛很久缓不过来,说不定还要大病一场。

这种待遇放在现代人身上,恐怕也很难‘享受’的到了。

苦的确是苦,但修的是什么,我却毫无头绪。

被关在小房子里,周围静的可怕,没五分钟我就开始害怕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在这种地方待着,不光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理的煎熬,不管是任何人,在狭窄密封,黑暗又没有声音的空间里待的时间久了,都会感觉到恐惧,我也不例外。

原本还想着哪怕凉一点,我身体素质好,还是能睡着的,就这么睡一夜,就不知不觉的天亮了。

可一害怕起来,哪里还有睡意了?

而且恐惧这种东西,并不是说时间一长,习惯了就不害怕了,在特定的情况下,它反而会不断的发酵壮大,尤其是在这种密封黑暗,我又不能动弹的情况下。

几乎无法抑制的,我的恐惧不断放大,让我拼命挣扎起来。

然而身上的粗麻绳,特别的结实,折腾了半天,非但没松开,反而越勒越紧,弄的身上疼的要命。

见毫无用处,我只能放弃,这一折腾搞得浑身是汗,身体下面的铁板,也变得温热起来,倒是没那么冷了。

这时突然又想到要一直待在这里,熬到天亮才有人来放开我,顿时感觉时间也变得难熬起来,一分钟仿佛变成了一小时那么长。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前规避风险,苦修并不是我的本意,虽然我知道了凡不会是要害我,可这种折磨,却让我心里忍不住大骂这该死的和尚,居然让我受这种罪。

原本我还以为我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这样一来我才发现,我不光意志力薄弱,而且很不愿意吃苦受罪……。

实在忍不住了,我冲外面大吼大叫起来,希望有人过来把我解开。

可喊得嗓子都冒烟了,却没任何人过来。

我喘着粗气消停下来,不光是难受害怕,还慢慢感觉有些绝望了,莫名其妙有了种被所有人遗弃,就要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角落里慢慢死去腐烂的感觉。

我安静下来,沮丧了一阵,忽然微微一愣,隐隐察觉有些不同寻常。

这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隐隐还有一些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纸进到房内,不过相对黑暗来说,这光实在是太渺小了,还需要平静下来,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的了。

另外,这里似乎也并不是寂静无声的,在我屏息凝神的时候,竟然隐隐听到一些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诵经声。

安静下来后,发现有光和诵经声,无疑会让人安心不少。

空气中的味道,似乎也并不难闻,有着一股让人宁静的淡淡檀香味,由于味道实在太淡,我之前紧张的时候,居然没发现。

我有些出神,完全没想到其中居然有这种奥妙,绝望之中如果平静下来,或许就会发现并不是毫无希望,难道这是隐藏在这间房里的禅理?

沉浸在这些细微的‘希望’里,我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恐惧了,但睡觉的话肯定是别想睡了,刚出了一身汗,这会汗一停,身体下面铁板立马变得更冰,冻得我头脑都跟着清醒起来了。

既然睡不着,也要等到天亮才能走,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我晕晕乎乎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连身体都不能动的情况下,说白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想问题了。

在这种宁静的环境中,似乎很能让人集中精神,但我身边的环境,并不单一,毕竟还有微光、檀香,和持续不断地诵经声,在吸引着我的注意力,这些事物虽然存在感微弱,但在这种环境下发现之后,就真的再也难以忽略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些事物的影响,让我非但不能集中思考一件事,反而发散性思维变得非常强。

脑子一开始胡思乱想就停不下来了,我一会想起小时候跟童年伙伴,一起玩耍的一些场景,一会想起学做木匠的回忆,一会又想起小时候跟家人在一起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大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个啥。

慢慢的,我察觉到,我想到最多的东西,似乎还是离家之后的事情,尤其是开始研究天工策后的事情。

这一年我经历了太多,尤其是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诡异事件。

不得不说遇到那些事情,虽然都非常危险,我却也借此赚了不少钱。

尤其是每次大笔的丰厚回报,让我逐渐有些沉迷其中,甚至会忘记危险,并且为了利润,对任何人都不讲情面,我贪财的本性,几乎任何一个跟我稍有接触的人,就能看得出来。

我忽然感到很奇怪,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似乎变得眼里除了利益之外,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甚至于连人性里一些纯粹的东西,都开始逐渐迷失了。

有些东西不发现还好,一旦发现了,反而会让人恐惧。

我忽然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一直这样下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开始感觉难过,不光为自己变成这样难过,还因为怄气跑出来这么久,把家人全丢下而难过,我越想越是伤心,越伤心就越是想哭,意识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外人了,我顿时忍不住哭出声,越哭还他娘觉得越伤心,哭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浑身跟着颤抖起来。

那一晚极度奇妙,我不断在伤心自责中徘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一会被冻醒了继续哭,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只知道之后的记忆非常模糊,但又深刻记得这件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了凡和老张来到房间里把我叫醒,我发现自己眼睛周围黏糊糊的,而且肿的几乎睁不开眼,这才确认我这真是哭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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