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听雨不关心它是否尊贵,只关心:“这是姑娘的心愿吗?”

阿贞道:“以前姑娘跟主公挺好的,常常担心主公有个头痛脑热的,今年不知怎的,姑娘有意和主公划清界限...”对于姑娘没能去笼络主公,阿贞惋惜不已,毕竟她能见到的最尊贵的人,这普天之下就属江陵王了,至于陛下嘛,她一辈子也见不到,自然也不会想她们姑娘嫁给陛下的事情。

水听雨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嫁给主公不是姑娘的心愿。若是姑娘的心愿,那可就不好办了。

说话间,梅三娘就回来了,她带了好几个托盘的成衣回来:一套湖蓝色短衫配月白色高腰长裙,一套淡粉色短衫配姜黄色高腰长裙,一套月白色为底秀荷花的短衫配湖蓝色的高腰长裙,一套淡绿色百蝶花的短衫陪靛蓝色的高腰长裙,一套水红色短衫配嫩黄色的高腰长裙。

水听雨看这些衣服都漂亮极了,心里自然是极高兴的,但阿贞就不高兴,这雨儿还没有来之前,无论是解语招的姑娘还是她梅三娘都会上赶着巴结她,雨儿一来,难道风向就这么变了?

水听雨向来在樊氏的脸色下过活,生存下去的本事还是有的,她又天生有可亲的力量,此刻阿贞的脸色她瞧的一清二楚。

梅三娘这厢刚道:“姑娘看这几套衣服喜欢不喜欢?”话音刚落,水听雨就笑道:“多谢三娘费心为我和阿贞制这几套衣服,阿贞喜欢雨儿就喜欢,阿贞,你看你喜欢不喜欢?”

梅三娘心下又是大赞,这水姑娘年龄虽小,却谦虚谨慎,不争强好胜,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差不了!就顺势笑道:“阿贞姑娘,你喜欢吗?”

阿贞自有一股傲气在,依然乔张做致的问:“你是问我喜欢哪一件?”

她这是问梅三娘哪一件是给她准备的,梅三娘听出来了。水听雨虽能看人脸色,那是生存使然,但这话里的机锋她却没有听出来,但她喜欢阿贞,这会儿凭本心行事,荡着梨涡笑道:“三娘诚心准备的,当然是问你喜不喜欢它们所有了。”

她这样一说,阿贞也不好再继续乔张作致了,将那三套最漂亮的挑走了:一套淡粉色短衫配姜黄色高腰长裙,一套月白色为底秀荷花的短衫配湖蓝色的高腰长裙,一套水红色短衫配嫩黄色的高腰长裙。

梅三娘默默看在眼里,又去看水听雨,见她依旧傻傻的荡着她的梨涡欢喜的比着那剩下的几件,挑了挑眉,心下更是肯定她了的不一般。

这边水听雨一件一件的比了大小,便雀跃的对阿贞道:“阿贞,三娘的眼光真好,你看看,每一件大小都合适的,刚刚好。”

阿贞切了一声,道:“你也不想想她是干什么勾当的?当然一眼能看清楚你身上有几两肉了。”

水听雨皱了皱眉头,觉得阿贞这话不对劲,就偷偷的打量了一下三娘,却见三娘笑看着她们,心里便稍稍的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有管事的禀报:“妈妈,主公让您过去一趟,您快赶紧去吧。”

梅三娘回了外面一句:“知道了,你去听差就是。”

又转过脸笑着对两个小姑娘道:“姑娘们早些休息,三娘先去了。”说着这才带着刚刚一起送衣服的小丫头们出去了。

梅三娘走后,两人又叽叽喳喳的聊了一会这几件衣服佩什么样的发饰好看,小姑娘们都爱美,倒是聊得很尽兴。

水听雨年龄小,凡事想得也少,聊累了这些才想着问:“既然主公是江陵王,为什么要让姑娘住在这解语招?而且主公不是应该在江陵吗?怎么会在峡州?”

阿贞用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才道:“姑娘没有说,我也懒得问。我只管跟着姑娘就是了。”

水听雨却要追问:“那你们是什么时候住进解语招的?之前也是住在这间屋子吗?主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峡州?”

阿贞道:“我们是中元节前两天住进来解语招的,姑娘住在挽霞阁,我住在挽霞阁旁边的点蕊阁。在这之前我都是跟着姑娘一直住在王府的明月堂。说来也是奇怪,主公至从我进王府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江陵城呢。”

听阿贞这么说,水听雨总觉得这事情奇怪的很,但她也不知道哪里奇怪。

她又蹙眉问:“姑娘都去主公那里快三个时辰了吧,怎么还不回来?”这姑娘也大了,三更半夜的和主公待在一起总是不太好吧。

这一提醒,阿贞才猛的一惊,怪道:“是啊,从来没有这么久过。”她将那几件衣服放到床上,对水听雨道:“我得去看看姑娘,都这么晚了,往日这个时辰姑娘早睡下了。”阿贞一壁说着一壁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水听雨无端端的焦虑起来,她腿脚不方便,要不然也想跟着阿贞去找姑娘,她现在可是将姑娘当作了此生依靠的。

她在屋里又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江司灵和阿贞也没有回来,水听雨更是坐立不安了。

她现在是饭也吃饱了,也有新衣服穿了,可到底是因着人家姑娘那一句“她是我的人”才有的这些照应,姑娘不会丢下她离开了吧?她毕竟在水家庄时常被人当作累赘的,一个萍水相逢的好心的姑娘当然有可能因着人家自己的原因丢下她的,人家有这个权利的。救下她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水听雨这样胡思乱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听见人的动静往这边来,她实在受不了煎熬便一瘸一拐的下了床,心里想着,去姑娘住的挽霞阁那边看看吧。

她从走廊里一瘸一拐的过去,后院都静悄悄的,只有前面临街的那栋楼人声鼎沸的。她远远的看见挽霞阁三个字,却是房门紧闭,她走上前去敲了敲房门,没有回应,又侧耳听了听,没有动静,应是没人的。这条走廊一直往后院深处延伸,她记得进解语招的时候三娘说江陵王在清风明月阁等姑娘,应是往这深处而去吧?

她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底,便有一片竹林,然而幽院雅竹深处,间或传出丝竹之音,姑娘应是在里面吧?

她正要往那竹林深处去,却有两个身着黑色袴褶手持长剑的人拦住了。他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样吓人,水听雨被吓得抖如筛糠,却鼓足勇气求道:“侍卫哥哥(guoguo),我是江姑娘的小丫头,我是来找江姑娘的。”是浓浓的夔州口音。

那两个暗卫一脸漠然,不开腔也不让开,俨然两尊门神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水听雨心砰砰的跳着,又重复一遍:“侍卫哥哥(guoguo),我是......”

突然有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求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月儿姑娘身边还有这样稀奇的人物,本公子倒是涨见识了。”

巡着笑声望去,只见一少年正在不远处的石壁上懒散的靠着,一眼望去最显眼的自然是那一身猎猎的红色袴褶和怀里抱着的一柄刻龙纹的宝剑。

他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年龄,白皙的皮肤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柔柔的光,一双带笑的眼睛像皎洁的下玄月微微的弯着,浓密的眉毛此刻也微微的弯着,仿佛眉毛也能透出他刚刚那股子笑意。

他见水听雨望过去,边走过来边笑道:“你估计是还不知道吧?他们是你们主公身边的暗人,暗人只能回答主公的话,不能回答别人的话的。”

水听雨点点头,又问:“暗人是什么?”

尚锦楼又是哈哈一笑,道:“月儿姑娘身边的人居然连暗人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更加稀奇了。”

水听雨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这话多少有些让她不舒服,可比起自己不舒服,她生怕给江司灵抹黑,福了福身,赶快解释道:“我是姑娘今天才从拐子手里救出来的农女,不晓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姑娘无关。”

尚锦楼听言,赶快收敛了他的笑,略略正经了些,微微的作揖道:“姑娘莫怪,尚锦楼刚刚冒犯了。”

水听雨端端正正的福了福身道:“尚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不晓事就是不晓事,这个我水听雨还是不会狡辩的,我只是想说不晓事和姑娘无关而已。”

尚锦楼略略一笑便释怀了,这姑娘当真较真儿的很,和月儿姑娘那性格像得很,他有意逗她一逗,便弯着眸子问道:“你叫这些个暗人都叫侍卫哥哥(guoguo)呢?为什么不叫我尚(guoguo)”,他故意将(guoguo)两个字吐得又重又明显,自己却觉得没有这水姑娘说这两个字时的“憨”和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可亲”。

水听雨蹙眉斜眼看了一眼尚锦楼,心想这尚公子莫不是在“调戏”自己,不过她又马上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这尚公子长得高挺贵气,身上的衣料看上去也很华美,人家怎么会调戏自己一个眉眼都还没有长开的农女呢?便又是端端正正的福了福身,一板一眼道:“您想必是主公的贵客,听雨可不敢将主公的贵客唤作哥哥(guog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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