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总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她如果对你这个人不满,就不会顾忌你的面子藏在心里,而是当面表现出来,简单的说就是不太通人情世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或许正是如此,李锋才那么喜欢她。这个世界很危险,大多数人都要带着面具生活,能够活出真实的自己并不容易,因为这样会过得很艰难。
什么人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当然是有本事的人,情商上的不足,那就用智商用能力去弥补。
沐总不通人情世故,但她做生意依旧做得很好。
所以尽管面前站着的是自己二十年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她依旧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谁让你当初一声不吭丢下我就走?二十年来不闻不问。现在回来了,随随便便就想让我乖乖叫你一声爸,有这样的好事?
董千江停下往前的脚步,整个人僵在那里,痴痴看着自己的女儿,语气颤抖道:“你改了你妈妈的姓?是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娘俩,我不配做个丈夫,也不配做父亲。”
“如果你今天叫我过来只是为了说些毫无意义的道歉的话,那我可以走了。”沐总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何况还是被那么多人看着。
她觉得董千江的道歉毫无意义,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她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渡过各种困难,董千江这些话并不能给她任何的安慰,实际上还不如她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个李锋在身边跟她一起遮风挡雨。
她愿意来董家,一半原因是因为这毕竟是自己的生父,尽管对这份亲情已经淡薄,但总有些好奇,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变成了什么样,同时也是受不了爷爷两次打电话的劝说。
还有一点则是她想来见董千江,希望从他身上知道点自己妈妈的消息。
对于同样一走二十年的生母,她内心反倒没有那么多的介怀。毕竟记忆里小时候最亲近的就是母亲,隐约的记忆中,母亲也不是董千江那样一走了之,所以对于母亲的妹妹,自己的小姑夏芳菲,她接受起来反而比较快。
董千江不愧是年轻时候就能当无数公子哥领头羊的大纨绔,即便在此刻的心境下似乎也很快读懂了女儿的心思,于是连忙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尽我所有的力量在找你妈妈,我并不是对你们娘俩全无关心,只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缘故,我没法回国,也不方便和国内联系,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都有通过一些渠道了解。还记得欧阳卫吗,李锋应该跟他很熟,不信你们可以问他,我跟他是朋友,我也从他那里了解你们的情况。”
这话李锋基本上相信,自己跟董千江见都没见过,对方却自然而然叫出自己的名字,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似的。
沐沧澜不太关心这个,皱眉问:“那你找到她了吗?”
“我找到了她,但她不愿意见我,又有什么用。”董千江苦涩道。
这些年独在异乡,被迫隐姓埋名,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国,他迫不及待想要缓和跟女儿的关系。年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老了以后,才体会到孤独有多痛苦,远在地球的另一端,每次听到点这边的消息,都能兴奋上好几天。
董老爷子见孙女对儿子的态度还是像冻在冰箱里的冰块儿似的,不曾有半点融化的迹象,便叹了口气,挥挥手对其他的董家人说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这里热闹好看啊?”
“爸,我也要走?”董万山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好歹也是一部之长,董家的顶梁柱,老爷子跟赶苍蝇似的把自己赶走,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
董老爷子年轻时是提枪杀人的主儿,又久居高位,余威犹在,闻言两眼一睁,怒道:“怎么,老子的话都不听了?还没死呢!”
董万山被这一吼吓了一大跳,青白着脸走了,算了,在老头子面前,自己几时有过面子。
其他董家人看老爷子发怒,更是赶紧开溜。而后他目光一扫,几个警卫局的卫士心中便齐齐一凛,都默默走人。
“李锋你去哪?”看到李锋默默转身,董老爷子气道。
李锋转过头笑道:“老爷子恐怕要说什么话,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听。”
董老爷子呵了一声:“怎么,拐我孙女儿的时候没见你客气,前年来董家更是连我都敢骂,那会儿也没见你客气,现在你知道客气,把自己当外人了?”
“老爷子,那是我当初年轻气盛不懂事。”
李锋嘴上笑嘻嘻,心里则在想,你现在要还是跟当年一样看不起我,不让沐总嫁我,我还敢骂你!
董老爷子哼了一声,他识人无数,知道这小子奸猾得很,嘴上老老实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两年前他确实不太看得上李锋,所以才说想娶他孙女儿可以,得拿出他看得到的本事。
如今两年过去,他当初的话基本上选择性遗忘了,因为只要他还没老糊涂,就知道这个年轻人这两年的成长速度快得吓人,听说前阵子国资委和商务部还拉了几家央企过去帮他做生意,就凭这份成绩单,李锋要是没资格,谁才有资格。
更何况,以他孙女儿的性格,即便他铁了心要阻拦又有什么用。
当初不声不响就偷了家里户口本去把名字改了,自己知道后也只是气得一天没吃饭,回头还不是该咋样咋样。这两年更不得了,过年都是宁愿去宋家寄人篱下也不愿意回家里住了,今天一大家子人聚餐拜年,叫她回来她不也是没回来。
想到这些,董老爷子就更来气了,没好气的说道:“你留下来,沧澜脾气倔,我老了管不了她了,等下她要是挥袖子想走,还得你帮忙拉着,呵呵,女大不中留啊。”
听爷爷这么一说,沐沧澜心中有点愧疚:“爷爷你放心吧,你不让我走,我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