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目送着马车离开,心都凉透了。
等回到屋子,见自家主子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哼了一声:“爷,你说你这是图什么,明明喜欢人家凤小姐,又不肯说,还总是故意惹人家生气。”
“喜欢?”宇文烨眉头一皱,扫了乘风一眼:“谁告诉你我喜欢她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误解自己。
他不过是想为皇兄、为大夏培养一个更合格的右相,也算是改一改那丫头的命。
乘风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您连红玉都送给凤小姐了,还说对她没有意思!咱大夏未婚男女互送玉石定情,是约定俗成的,不管是民间的普通平民还是贵族子弟,都是一样。”
不娶何撩,呵,渣男!
他怎么会有这种主子。
“她落水了,身子染了寒气,我借她戴个几天罢了,”宇文烨说至此,却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红玉麒麟,眉头微微上扬,旋即又皱得更紧了。
玉石,定情,这是谁定下来……
所以,她刚才生气,不是因为自己问了那个问题,而是表白不成恼羞成怒?
若是凤清歌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估计把木盒都能摔在他的头上。
然而,凤清歌此时并不知晓,她去国子监的路上路过凤府东角门,遇到了故人,曾经的闺中好友。
“求求你,帮我给清歌传个话吧!”身穿素色衣服的女子,身形单薄,言辞卑微中带着几分恳求,身子半弯几乎都要匍匐在地上。
门人翻了个白眼,将她推搡开。
“周小姐,不是我们不给你传话,而是大小姐不肯见你。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一个罪官的女儿,过了今日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我家大小姐可不希望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不可能……”女子身子一颤,蹒跚后退两步,猛地僵住:“清歌不是这样的人……”
“我家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门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不屑地道:“你们周家败落,周老爷子刚死,你父亲和兄长又被下了大狱,你要是不想连累我家大小姐,就乖乖离开,别给大小姐添麻烦。”
“哦?是吗?”
凤清歌刚好听到这句话,急忙让方永安停下马车,自己动作极快地跳了下来,快步上前扶着好友。
“淑怡。”
看着眼前清婉柔美、神色悲切的女子,她心头一痛:“家中出事了?”
周淑怡眼睫一颤,终于没有忍住,眼泪肆意流下:“户部账目出了问题,我父亲和兄长被抓进了刑部大牢,呜呜……”
怎会这么快!
凤清歌心一惊,前世是吴王叛乱平定之后,周家伯父被人陷害,说是侵吞了大军的军饷和粮草,险些害死烨王所率部军。
之后,周家男丁尽数被砍头,好友淑怡被卖做官妓,流落南国。
那时,她恰在备婚,消息不通,等知道后已经晚了。再请人去救,也因为手中没有可用之人,而延误了时机。
后来,方永安亲自去找,才知道早在到南国被逼卖出的第一日,淑怡便自杀了,香消玉殒。再后来,宇文埸登基后的第三月,查出谢相与东境蛮敌常年有往来,相互勾结试图倒卖大夏疆土。
左相一党纷纷落网,其下官员主动交代。
周家的案子方才水落石出,是谢相所为,目的是害死统兵在外与吴王对阵的烨王。
宇文埸本来还想留住这个外家,是她与卫太师还有一众朝臣据理力争,诛杀左相一党除了谢家包括深宫之中的谢贵妃。
“别急,”凤清歌取出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将方永安叫了过来,带她上了马车,安抚道:“伯父的为人,你我都清楚,账目出了问题,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周府,让他们免受后顾之忧。”
若她没有猜错,刑部的审讯一关,周伯父和周家哥哥能扛过去。
但她查过周家的案子,却是主动招认。
这世上,能让周家父子心甘情愿为之认下不白罪名的,也只有淑怡和周家伯母了。
周淑怡摇头,脸上有恐慌一闪而过,她咬紧下唇:“不,清歌,我来是求你替我引荐右相大人为周家做主的,你别去我家……”
母亲说了,现如今能救周家的,只有右相大人。
大夏六部,左右相主治其四。户部和兵部,属于左相职权范围,吏部和刑部,是右相管辖部门。
礼部与工部,则由圣上直接掌管。
眼下,父亲在刑部大牢,只要右相大人发话,刑部上下肯定善待父亲,至少不会刑讯逼供。
“淑怡,相信我,我不会让伯父和书延大哥出事!”凤清歌盯着她,表情带着慎重,眼神坚定而温暖。
没有凤钦的授意,门人是不会将她拦下来的。
而左相谢導与凤钦或许朝堂上表现出不合的状态,但私底下,必然是有某种勾连的。
她父亲凤铉的死、前世宇文埸的上位,甚至谢家倒台时凤钦的避讳,都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跑去求凤钦,别说能不能见到人,就算见到了,也不会起任何作用。
“可是……”周淑怡面色哀戚,眼底有深深的难堪与悲哀道:“清歌,不是我不信你,只是,现在我家外面有人守着,我也是从墙下的洞里钻出来,才有机会见你一面,你别去……”
“是刑部的人?”凤清歌凤眸眯起,有些惊疑,如果是刑部的人,淑怡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是……是我舅家的人,我表哥……”周淑怡以袖掩面,低声抽泣起来。
短短几天,她体会到了天上地下的差别。
以前纵然家里过的艰难了些,可一家人都安安稳稳的,但自从祖父去世,家里就彻底乱了。
“哎,莫哭啊……”凤清歌心里难受,口中安抚着她,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
淑怡的舅家——周伯母与京城中其他官员的夫人不太一样,她是出自烟花柳地,自小被培养出来的清倌,遇到周伯父后,二人一见钟情。周伯父为了周伯母,险些失去了周家继承人的位子,还被人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