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太子妃(重生) 第38节

“太多了,”刘妧道,“与你一比,真教人难以启齿……”

乔琬并不催促,只听得刘妧说:“我有时,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想做别人眼中期望的模样。从前说我自小充作男子教养,我也常幻想自己有松筠之节。如若我真是男子,可以科举入仕,定能有番作为……”

“可惜我想错了。原来他们教我读书,竟是……”刘妧停住了,她笑道,“我一时又糊涂了,他们所想的与我所想的,竟无一能成真。我在这世间又能做什么呢?倒不如出家去,做个槛外人。”

乔琬见她竟似真的醉了,酒话连篇。她不愿去深思刘妧的话,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苦处,谁又度得了谁呢?

乔琬只笑着扶住刘妧:“你醉了,我扶你去找你的侍女可好?”

刘妧笑道:“她替我端醒酒汤去了,一会儿就来。”

“那我陪你坐在此处吹吹风儿……”

乔琬陪刘妧坐在池亭边,却不知一旁的堆秀湖石后,有人将她们的对话听得分明。

程皎用丝帕捂着眼睛,心中戚戚,她只觉得自己竟是听懂了刘妧所言。

要那闺中诗名做什么?要那娇美姿容做什么?困于此间,终是如物件般任人挑拣。

作者有话说:

及笄礼就不详细写啦~

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苦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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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千秋岁

金秋九月, 我花开后百花杀。如今玉京正是赏菊的时节,不论是什么万龄菊、木香菊、喜容菊,还有什么金盏银台……家家户户都要摆上几盆, 达官贵人们更是办起了菊宴。

玉京勋贵近日的赏菊燕集,多是议论柔安县主的及笄礼。要说起近些年京中贵女的笄礼, 无人能比得过她。

自然有人要说:“勋贵们若不是看在东宫的面上,她怎会有这般排场?”

也有人道:“我见过柔安县主,确是娇美动人。”

“今时如此, 却不能时时如此,终有色衰爱驰之日……”

程皎听着, 只觉得无趣至极,她端着茱萸酒独自一人退到了山亭外。

重阳日,登高远眺, 程皎却不觉得心中开阔。她最近总是反复想着刘妧的话。

她从前看不起刘妧,觉得她沽名钓誉。可是刘妧的“看重名声”,与她自己的“中庸守矩”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这么些年来总怕行错踏错, 不肯轻易多言, 凡事也不愿出头。哪怕她自恃才思敏捷,也总要在心中默想几遍, 不敢去拔那头筹。

何其可笑!

她原来真的不如刘妧多矣。她只会烦闷、只会怨忿他人,却从未想过从这囚笼中跳出去看看。

但程皎所思所想却比刘妧还多, 她只是越想心中越感到绝望。那槛外,难道就会是清净之地吗?

**

刘妧的话在程皎的心中掀起了波澜,乔琬却没有多想。她们终究不同,她不想做那槛外人, 因为她是从轮回道里归来的鬼。

只是这样想着, 乔琬就觉得心都能变得冷硬许多。

她将月夕那夜太子送自己的钗匣放进妆奁箱子的深处, 只当那月影花灯下生出的柔情,是另一场梦。

重阳刚过,宫中又派人传话,将于九月十七征纳发册。宣宁侯府又准备了起了幕次、香案、束帛、谷圭等物件来。

九月十七辰时起,自宫中设卤簿、彩舆、大乐。

岐王与礼部侍郎又一同至宣宁侯府,宣宁侯朝服出迎,女眷依旧在偏厅候着。

乔琬依旧没有上回那般神思不属了,她认真听着礼官唱道:“奉制封皇太子妃,遣使行纳征、告期、册封礼。”

执事从彩舆中取节、制书册、玉帛放于清泰堂中置好的香案上,接下来是岐王取纳征制书宣讫,宣宁侯乔敛行四拜礼。

乔琬听着正堂的诸位大人退去幕次,有女官捧皇太子妃首饰、冠服来到了偏厅。

“太子妃娘娘,请更衣吧。”这女官面露微笑。这笑看起来倒熟悉得很,令乔琬想起王司赞来。

平日里姊妹、嫂嫂虽打趣喊过乔琬太子妃娘娘,但乔琬一直没有什么真实之感,如今她听了只觉得有些怪。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颔首起身。

女官们为乔琬更衣,换上了皇太子妃的冠服。

乔琬从未戴过这样沉的发冠,她只见那口衔珠滴的金凤从眼前过,未看清上头又多少只凤凰。翟衣上是织金的云凤纹,她也没有细看,只是伸手任女官摆布。

冠服完毕,乔琬随女官及宫人往正堂去。

正堂内已有太子妃依仗,香案上摆着节册。赞礼女官赞行四拜礼,乔琬跪在案前。宣册,受册,又赞四拜礼,方才礼毕。

乔琬又被引至偏厅,只隐约听见父亲与岐王、礼部侍郎、司礼监官谈话,似是礼毕,父亲正要送他们离开。

“娘娘,稍安。”女官为她换下凤冠与翟衣,取下革带、大绶和玉佩。

乔琬这才看清了,那是一顶九翚四凤冠。四只金凤口衔珠滴,冠上皆是大小珠花围着翠云。博鬓四扇上也饰着鸾凤,垂着珠滴。

这是她的凤冠。

乔琬终于有了真实之感。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战栗,也不知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

十月孟冬,宫中赐下锦袄,有司进炉炭,民间也有了围炉宴。这个月还有一件大事,十月望日正是太后她老人家寿辰。

这日朝会后,太后到大庆殿接受群臣敬贺。之后移步长春宫,起寿宴。

乔琬年幼时同母亲参加太后寿宴,是晚间在长春宫领宴,往来皆是与太后亲近的命妇女眷。因着白日里已有寿宴庆典,天子与诸皇子皆是请安后并不多留。

如今倒不相同,因为上月已经受册,乔琬白日里就要参加长春宫的庆典。这日天还没亮乔琬就起来梳妆了,一如她从前入宫时,不敢多用早膳。

上午的庆典从巳时开始,先是天子领太子与诸皇子、亲王敬献贺礼,又有众臣献敬寿诗文、寿图,还有天子精心准备的表演。

乔琬是第一回 参加白日的庆典,她虽受册但尚未大婚,因而在廊下位于诸亲王妃与公主、皇女间。

参加庆典是件有些受罪的事,一早起来没有怎么进食喝水,乔琬饿得饥肠辘辘。廊下通风,将她的手也有些发凉。但好在今日天气还算融暖,有几分如早春,只不似那般料峭。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些诗文,乔琬打起精神要欣赏欣赏被太子称为无趣的宫中歌舞。结果却是南戏北调、侲童妙伎,歌扇舞衫皆备,这与往日长春宫筵席的表演类似,可见天子确实知晓太后喜好。

太后、天子皆在殿中,群臣礼官又离得远,廊下的女眷们倒也不是很拘束。到了歌舞环节,皆是能小声议论上几句。

乔琬坐得离妃嫔们较远,她只管与岐王妃几位小声寒暄。

嘉宁公主离她也近,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吃些糕点么?”

乔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疑惑地眨眨眼,也不敢问。

嘉宁公主从礼服的袖子里掏出荷包来:“怕什么,就算是祖母 、父亲见了,也不会说什么呢。”

闻言,坐得最近的德康公主在旁边轻哼了一声。

乔琬和嘉宁公主朝她看去。

德康公主道:“看我做什么,我不吃。”

嘉宁公主对乔琬说:“德康刚才吃过桂花糕了,别担心她。”

德康公主瞪了她一眼,并不再言语。

乔琬见几位亲王妃轻声说话,并不在意她和公主说些什么,这才接了那荷包。她悄悄捏了一块,用礼服的袖子掩着,往嘴里一塞。是枣泥糕。

不知是不是今日饿得有些狠了,这竟是乔琬吃过最美味的枣泥糕。她转头看向嘉宁公主,偷偷赞赏地点了点头。

嘉宁公主见她眼睛都亮了,又凑过来小声道:“好吃么?我可是沾了你的光,这是太子哥哥一大早让东宫典膳局做了送来的。他怕你第一回 来庆典没经验,让我给你递一些呢。”

乔琬忍不住朝殿外望去,她坐得远了些,也没瞧见太子在哪儿。

她轻轻回了一句:“多谢殿下好意。”

德康公主显然还在听她们说话,嘟哝道:“有什么好谢的。”

乔琬和嘉宁公主又看向她。

“我说错什么了吗?”粉雕玉琢的女童凶巴巴道,“他是你未来的夫君,为你准备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乔琬怔住了,德康公主这句话直直撞进了她的心里。

太子很快就是她的“夫君”了,这个事实她从未怀疑过。可是她从前这样想的时候,满心只有如何打理东宫,如何辅佐太子。她所想象的关系只有储君与下属,她从未实实在在地把太子当做她的“夫君”。

乔琬想起了月夕那日,太子握了一路的钗匣,又想起册礼那天,近在咫尺的凤冠……

她轻声对德康公主说:“还是要道谢的。太子有他的一片心,我也有我的。如此有予有应,才得长久。”

德康公主看向她,随口道:“听不懂,别扰了我看杂戏。”

**

白日的庆典结束,长春宫便要安排晚间的筵席。

晚间是家宴,天子与太子、诸皇子亲王会留下陪太后用晚膳。太后亲近的外命妇诸女眷,则在披芳殿领宴。太后喜欢与亲近之人谈天玩乐,因此晚间天子从不多留,太后用过晚膳便会请众女眷到正殿与她说话谈天。

在太后寿辰这日能留下用晚宴,可是玉京贵妇人的一道门槛。乔琬噩梦中的前世,昭王登基后,尊惠妃娘娘为太后。她也却是仿照了乔太后这一习惯。这才让乔琬那日站在夜雨的毓园前,惆怅难当。

如今又来到这披芳殿,叫乔琬怎能不百感交集。

嘉宁公主自是不明白乔琬的心思,还想劝她去正殿去呢。

乔琬连忙道:“我只是受了册,怎敢如此轻狂?”

嘉宁公主只好道:“真想叫你早些进宫来。不过仔细一想,也只有不到四个月时间了,倒也等得。”

只有不到四个月了……这念头只在乔琬心中闪过,她便劝嘉宁公主快些去正殿。

今日在披芳殿领宴诸位宗妇、诰命,乔琬熟悉的很。她本想随年轻女郎同席,但今日自己已经受册,便随母亲同席,只乖巧并不多言语。席上偶还有人提起她的笄礼与册礼,她也只随母亲附和自谦。

不多时,有宫人送来了热酒,此刻正是要与正殿中一同为太后祝寿敬酒。

敬过酒后,席上众人也可自己小酌几杯。不过女眷一般都不敢多饮,生怕酒气会冲撞了太后。

然而乔琬却见旁边席上的程皎执壶过来,说是要向她敬酒。

乔琬心中不解,或说在座众人都不解。程皎可谓最是不肯多行一步之人,怎么会在太后的寿宴上,突然给太子妃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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