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刘奶奶立即就明白了,不由冷笑:“什么丢东西,果然是个幌子。”

刘安还有点不明白,不解的问道:“娘,你什么意思啊?”

“这个张家还真是不要脸,说是队里丢了东西,所以才堵着路口不许出入。其实是想强娶强卖,等张春生和韩晓棠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韩家也只能打洛牙齿往肚子里咽,咬牙认下这门亲事。”

这个年代最重名声,韩晓棠要是和张春生结了婚,进了洞房,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谁还能怎么样。

即使没扯证,但十里八村也会认定他们是夫妻,韩晓棠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吐沫星子也能淹死她,只能咬牙跟着张春生。

刘安虽然明白了张家的险恶用心,但不管自家的事,何况张永顺可是生产队队长,即便不是他们队的,他也惹不起,能躲多远躲多远,就开口劝道:“娘,不干咱家的事,您就别管了,再说张永顺是队长,韩家能和他们攀亲家,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刘奶奶冷哼:“如果韩家愿意,张永顺用废这么大的事,那韩晓棠是个好姑娘,又是个大学生,而且对咱们家宝有恩,不然要是张家知道家宝打了那个张春生,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

再说咱们和韩家好歹也是亲戚,韩老大是庆红的哥哥,韩晓霞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到底也姓韩,咱们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毁了。”

刘安皱紧了眉头道:“可咱就是平头百姓,胳膊扭不过大腿,能有什么法子,从一个生产队大队长的手里把韩晓棠救出来。”

“咱们救不出来,但有人可以救,韩晓棠的母亲娘家是周家庄的,周家庄有一个后生进了县城的警局,他们应该是亲戚,你去找他帮忙。”

“他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去县城警局,然后找一个姓周的,就说他老家是周家庄的,一定能找到,把事情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办,赶紧去吧。”

红旗大队虽然距离县城近一点,但也有好几里地,而且外面大日头的,晒的人半死。刘安真的不想去,但想想韩晓棠嘱咐刘家宝,免得他被张家报复的事,又心存感激,就找了一顶草帽带着出门去了。

虽然带着草帽,但刘安也被晒的汗如雨下,一阵阵的头晕眼花。路边的田地都被晒的开裂,裂出很多缝隙,一块一块的裸漏出下面黝黑的土地。

热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没有一丝风,四周的树木也被晒的打蔫,连知了的叫声都有点无精打采的。

刘安机械的往前走着,一来念着韩晓棠的恩情,二来刘安比较孝顺。刘奶奶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在队里德高望重,对自己的儿子教育的也很好,明白要知恩图报的道理。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一滴滴的汗水落在地上,但随即就被灼热的土地,和空气中的高温给蒸发了。

等刘安终于赶到现场,浑身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但他也不敢耽搁,立即就找人询问警局怎么走。

到了警局大门口,看着里面庄严肃穆的大楼,看着办公楼门前悬挂着的国徽,他有些胆怯,在大门口转悠了半天也不敢进去。

他可疑的行迹引起了门口警卫的注意,走过来询问:“老乡,你有什么事吗?想要报案吗?”

这时候法律还不是很普及,农村很多人都不懂法,有什么案子都是私下解决,即便是有人壮着胆子,来到警局却不敢进去的人比比皆是。

显然警卫也把他当成了这样的人,见警卫过来询问,刘安吓了一条,腿肚子一软,险些栽倒。

但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想想那么热,自己大老远的过来,不能白白的跑一趟,不然回去也没法给母亲交代,就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道:“同……同志,我……我找人。”

“你找谁?”

“我找一个姓周的后生。”

“姓周,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他老家是周家庄的。”

警卫对于警局里面的人了若指掌,闻言立即猜出是谁:“周家庄的,那应该是周华,他是警局的副队长,就在里面的办公楼,你进去找他吧。”

终于找到了人,刘安大喜,也忘了害怕,连连对警卫道谢,就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办公大厅里,一字排开的办公桌前,坐着很多民警正在忙碌的工作,有的在整理户口户籍,有的在在调查案件,还有的正在训斥被抓住的扒手。

刘安缩头缩脑的走了进去,半天才壮起胆子走到角落,找了一个人询问:“同志,我……我找人,请问那个是周华。”

周华是副队长,有自己的办公室,那人把他领了过去,敲响了周华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

那个民警打开门,把刘安推了进来:“队长,有老乡找你。”

周华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刘安一眼,并不认识,但他也热情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还给刘安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房门在刘安身后关上了,刘安后背贴着门站着,他有点紧张的揉搓着衣角,头上冒出的汗珠更多了。

周华见他紧张的汗出如浆,就温和的笑道:“老乡,外面很热吧,那边有洗脸盆,你洗把脸。”

周华平易近人的态度,让刘安放松了一些,但说起话来还是有点结结巴巴的:“不……不洗了,同志,我……我找你有急事。”

周华抬手示意他在茶几前面的竹椅上坐下,语气尽量放的和缓,生怕吓着他:“你说。”

刘安还有点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同志,你是周华吗?周家庄的周华。”

周华刚开始以为他是来报案的村民,可是见他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知道自己的老家,也有点疑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周华,我老家就是周家庄的。”

刘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急切的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有人要强娶强卖,你赶紧去救人。”

周华把茶杯推到他面前道:“谁强娶强卖,你说清楚一点。”

“就是大兴生产队的韩晓棠,她可是大学生啊,他们村的队长张永顺非要……”

刘安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刘安语无伦次,说的乱七八糟的,但周华也听出了大概,听到韩晓棠被逼婚,甚至张永顺为此都找借口封锁了村庄,他也紧张万分。

现在法律还没普及,很多乡下的人大字都不识一筐,思想愚昧,他们去拯救被拐卖的妇女,反而被村民们驱赶殴打,出动很多警力都不见得能把人救出来。

何况张永顺还是队长,他要是说两家是自愿结婚,不愿把人交出来,他们警方也没办法。

周华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走到了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韩晓棠是大学生,而且他记得当初韩晓棠的案子,县长的秘书曾经亲自来干涉,他们应该是有什么关系,不如问问县长的意思。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接电话的是王伟,听到是警局的来电,王伟就把话筒交给了秦立民:“县长,是警局的周华。”

等秦立民接了电话,周华也没寒暄一句,就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情况,秦立民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音问道:“你说谁?那个韩晓棠?”

“就是大兴生产队的韩晓棠,考上省城大学那个。”

这次秦立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当然知道韩晓棠,那可是赵鸿的学生。因为上次去省城出了点情况,这次赵鸿可是亲自打电话,拜托他护送回来的,现在被人逼婚,那还了得。

秦立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他立即开口说道:“周华,通知警局,今天晚上都不能回家,全部在警局待命。”他说完就按断了电话,然后又直接拨打了出去。

赵鸿还没有下班,家里只有田阿姨和赵旭阳,田阿姨听见电话铃声,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厨房走出来。

赵旭阳在书房也听见了电话铃声,也走了出来:“田阿姨,你忙,我来接。”

电话接通,秦立民简明扼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一向沉稳的赵旭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您说什么?”

秦立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这样难以置信,他理解赵旭阳的心情,就重复了一遍:“韩晓棠被他们大队长逼婚,我刚才打电话,没能联系上你爸,你赶紧出去找找,我等你的消息。”

赵旭阳放下电话,也不顾外面热浪滔天就冲了出去,骑上自行车就飞快的往外跑,连迎面走来的丁大力,热情的给他打招呼都没理睬。

看着一向成熟稳重的赵旭阳,变成了毛头小子,毛毛躁躁的跟疯了似的,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消失在家属院的大门口,丁大力有点纳闷的挠了挠后脑勺,嘟哝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哪里着火了?”

赵旭阳却根本管不了别的,径直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省政府,跳下自行车就随手一扔,也不管平常爱惜的自行车摔在地上,摔掉了漆,就直接冲进了门口的警务室。

结果查出赵鸿不在,去市政府开会去了,他又马不停蹄地往市政府赶,等他赶到市政府,身上穿的背心和短袖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赵旭阳正在市政府的门卫处登记,还没填写完,就看见赵鸿和李瑞一起走了出来,连忙放下笔迎了上去。

见赵旭阳满头大汗,脸色焦急,衣服也被汗水浸透,赵鸿也有点吃惊,赵旭阳的性格沉稳,从小做事都一板一眼的,很少会如此的莽撞急躁。

何况家里现在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还能有什么大事,让他如此心急如焚,十万火急的跑到市政府来找他,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96章

听到韩晓棠被逼婚,赵鸿也难以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得到赵旭阳肯定的答案,赵鸿也急了,立刻对开车过来的司机说道:“小刘,麻烦你去兰溪县一趟。”说完,就要上车立即出发。

李瑞连忙开口说道:“赵书记,你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一个重要会议。”

赵鸿已经打开了车门,闻言只能停下了动作,握在车门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但他深呼吸了一口,还是慢慢松开了手,掏出钱夹,从里面掏出几张大团结,也没看是多少,就塞给了司机。

虽然身居高位,但赵鸿一向严于律己,从来不会公车私用,现在是特殊情况,但他也不愿意沾公家的光,还拿出了加油的钱。

钱包里剩下还有多少钱,赵鸿也没看,就连钱包都给了赵旭阳;“遇事冷静一点,不要冲动,到了兰溪县,先去见一下秦县长,看他怎么安排。”

赵旭阳点了点头,接过钱包就坐进了汽车里,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宽阔的马路拐弯处。李瑞扶起了赵旭阳的自行车,走到赵鸿的身边问道:“赵书记,现在去呐?”

赵鸿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若是往日,他肯定还要赶回去加班,现在却改变了主意:“回家。”

李瑞就走到了市政府的警卫室,让他们派车,若是往日,赵鸿宁愿步行回去,也不会麻烦别的单位。

但现在他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耽误,等市政府给他派的车到了,立即上车赶回家中。连鞋也没换,就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电话就开始打,赵家的客厅里,电话铃声一直没断,响了很久……

天已经黑了,夜色渐渐降临,漆黑的天空被闪烁的星星照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小院中,在雪亮的刀刃上泛出了寒光。

韩庆斌就坐在院子里磨刀,他脚边放着菜刀,镰刀,甚至连铁锹的边缘都被磨的锋利。

韩庆斌和韩晓东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但目光坚定,一人选了一把刀,用手指放在刀刃上,试探着摸了摸,不满意的又磨了磨才罢休。

丁玉英甚至把剥玉米用的铁锥子,都拿出来,尖端也磨的很是锋利。

韩晓棠看着他们,却不知该如何劝阻,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天一亮,张家就要来迎亲,可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个年代也没手机,也没什么可以和外面联系的方式,他们生产队里只有一步电话,还在张永顺的手里。

何况她现在被困在家中,根本出不去,无法和外界联系,韩晓棠也是一筹莫展,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张春生,可如果自己不答应,张家不会放过韩晓刚,而且还会连累一家人。看着韩庆斌他们磨刀,一心想要拼命的样子,她真的心如刀绞。

这一夜,韩家没有一个人去睡,全部都守在院里,直到天明。韩晓棠也坐在上屋门口的石阶上,坐的腿脚都有些僵硬了,她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可是身上的气血还没活动开,外面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张春生还有村支部的人都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张春生头上的绷带去掉了,只留下一块医用胶布敷在伤口上,但他也嫌弃不好看,带了一顶黑色的青年帽遮挡住伤口。

看见韩晓棠,还故作潇洒的转了转帽子道:“晓棠,我来接你了。”

韩晓棠看着他,有点气愤的道:“张春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也上过学,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你应该知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晓棠,何必说的这么严重,只要我们结了婚,成了夫妻一切都合法了。”

韩庆斌握紧了菜刀,厉声道:“你休想。”

张春生看见他们一家都拿着刀,严阵以待的样子,神情也微变,但随即就不以为然的冷笑:“韩大叔,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

“我们绝对不会成为一家人的。”韩庆斌说完,高举着菜刀就往外冲。

那些村支部的人吓的连连后退,毕竟他们可不想和人拼命,他们平常在村民面前耀武扬威的。

但韩庆斌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狠人,年轻的时候打起架来命都不要。虽然现在年纪大了,火气也小了很多,但现在拿出拼命的架势,他们也害怕。

韩庆军和韩晓东也紧随其后往外冲,眼看他们就要冲出来,张春生也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却仍旧色厉内荏的叫道:“韩晓棠,你乖乖的嫁过去,我就放了韩晓刚。你们要是敢乱来,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们想要他的耳朵还是手指,我一会就给你们送过来。”

不管是被割掉耳朵还是手指,都无法再复原,而且韩庆斌他们这样挥刀相向,只会让事情更严重。

韩晓棠沉声道:“好,我跟你走,你把我家的人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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