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父身死后,武王本已有了离心,躲回西岐,再也不出来。只是杨戬却说相父未死,还有一线生机,这又让他生出些许希望来,于是干脆在相府中住下。
这回突听杨戬进来通报说是昆仑来人,忙出来迎接。
武王见是个道人,背负宝剑一柄,此外再无他物,足下隐有出尘之姿,一双麻鞋不沾片尘,外面军路泥泞,却像是洗濯后方才入殿一般,当下心服,以师礼问候,引至上座。
赤精子也不推辞,坐下后,单刀直入:“贫道此行是为了子牙一事,如今子牙何在?”
武王大喜,原本他对杨戬的话半信半疑,相父身躯虽放置数日,无半点腐朽迹象,但也毫无转生之象,这回有昆仑仙人直问相父一事,应是真有生机。
武王同众将齐陪赤精子入内室。
赤精子一入内室,看到姜尚仰天而卧,面色如睡,双目紧闭,除了气息全无外,全无死相,心中一宽,知道自己来得并不算晚。
这寄魂葫芦也端得是一件宝物,就算连遭激战,也不曾损坏姜尚残魂一分。
“仙长,相父可还有救?”武王在旁一直看着赤精子的面色,只等他给出肯定的回答。
“贤王且宽心,子牙身躯完好,只需魂魄还体,自然无事。”赤精子见内室中杂人颇多,只怕有人误伤了姜尚尸身,到那时只怕自己有回天之力也无法救回子牙,当下命众人退去,自己和武王重回殿内商议。
武王听了赤精子言语,心下大喜,连带看向杨戬的眼神也是带着赞许之色,如果不是杨戬发现相父尸身中尚有生机,也不会等到今日仙人来救命了。
“相父既然还有回生之机,不知仙长用何药饵令魂魄回体?”武王问道。
赤精子不悦道:“魂魄离体,本非病痛,何来用药?我昆仑一脉仙法自有精妙处,难与你等俗人细说。”
武王也是精细之人,知道自己一时心急,引得仙长不快,忙闭嘴不言。
杨戬见二人气氛尴尬,忙打圆场道:“那师伯几时施救呢?”
这话正是武王想问的,忙竖起耳朵听那赤精子回答。
赤精子略一沉吟,心下卜算一番,答道:“只要到三更时分,子牙自然就能回生。”
听到赤精子如此说法,武王和众将俱是欢喜,在他们这等人眼里看来,仙人既有此言,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杨戬却是眉头一皱。
赤精子看在眼里,心头怒意再也压抑不住。他今日被那年轻人一鼎砸伤,而且还被昆仑道友看在眼里,已被折了大半脸面,却没想到来西岐军中救治姜尚,却也被人看轻。
那武王不过是个毫无修为的黄口小儿,他看不透自己仙法玄妙也就算了,杨戬身为自己师侄,也是玉虚洞道承,怎得也不知分寸?
“杨戬,你又何故皱眉?!”赤精子冷冷开口问道。
杨戬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动作都被赤精子看到,虽同为玉虚门下,但这个赤精子师伯却常年在外游历,杨戬对他处事性格也不甚了解,听他说话语气似有不快,忙伏下身道:“师伯,我只是想那落魂阵生门死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师叔魂魄拘去,自有厉害之处,师伯是不是再等昆仑山来人再行计较?”
杨戬虽辈份较低,但天赋玄功,眼光却很是毒辣,他早看出赤精子金丹龙坎虎交,早成三花大道,更有一道青莲剑气游移其中,用来与人对阵自然无往不利,锋锐过人,但用来破那落魂阵法却显得手段不足了。
当然这些话他自不能说出来,只能含含糊糊地提醒赤精子一下,省得他心急去破阵,反而败阵而归,又让军中本以低落的士气损伤。
杨戬的思量又怎会被赤精子知道,此时他只道杨戬仗着自己那瑶池王母的干系在这里耀武扬威,讥讽自己破不了这区区落魂阵。
他不等声色地冷笑道:“师侄,那落魂阵不过是所谓‘十天君’中的姚姓小儿所主持,虽号称是通天教阵杀巫镇妖时所用阵法,不过这等外物自身修为太过低弱总不能发挥其中妙处。”
说到这里,赤精子足下莲花两朵现出法形,绽放光芒,室内顿放光明,伴有祥云五色在赤精子头上翻滚,一时间殿内彩气瑞祥,几与仙境无异。
武王及众将本是凡俗,何曾见过这般景象,尽皆拜倒。
杨戬心中自有想法,不过也只能随着众人拜下。
赤精子这时满意地看着拜服的众人,语调上扬,有意将音量放大,震得满殿回响:“修道本是心中事,但求尘外物,也如何破开诸邪,直见本心?杨戬师侄,你须谨记在心。”
杨戬这时低下头,恭声道:“多谢师伯教诲。”心下却大不已为然。
这赤精子虽是阐教中人,但却与阐教的风格却大不相同,从不依重法宝外物,只是莲花两朵,钢剑一柄足矣。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将一身修为淬练得精纯无比,法身玄通变化不下杨戬的八九玄功,所以被帝辛一记巫鼎砸成重伤,没过多时就能恢复如初,赶来救治姜子牙。
杨戬随众人退出殿去,自将那清静地留给赤精子。
众人默然在殿外等候,漏声点滴,在武王听来却是声声迟,声声慢,恨不得早些就到三更。
杨戬抬头看下月头的位置,已近三更,忙向殿内请赤精子出来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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