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先是惊奇,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他指着我的鼻子,猖狂道:“哈哈,你小子服软了?你想求饶,我呸,上次的论赏大会上,你害我第一次出现,就丢尽了面皮,还想要我饶过你?”
我心里讥讽,配合地变了脸。
“以前我孤身一个人,没有帮衬,现在我可是龙门派年轻弟子里的翘楚,哈哈,你怕了吧,怕了吧。”
我笑了下,道:“别忘记了,上次你被鹰潭城隍庙给扣押了魂魄,龙门派不闻不问,是我耗费气力和心血救你出来,怎么都有些交情吧。就算我们打起来,恐怕他们也不一定会帮你。”
“呸,你胡说八道,这是他们答应我的条件。”
他嘴角一动,然后就改了口风,道:“你救过我吗?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
我靠近他,低声道:“你说的没错,过去的事情已成往事,谁还记得呢?我们是修道人,要往前看,要看的长远。”
他挑起眉头,不快道:“任凭你嘴上抹油,也休想打消我杀你的念头。”
我摇摇头,说道:“你杀我,能有什么好?对你而言,龙门派掌门,乃至魁首的位置才是最重要地。你想要上位,能斗得过文圣明吗?他可是魁首亲传弟子,龙门派的大师兄。”
他张嘴就要反驳,我嘻嘻道:“别说你没这个野心。”
这厮是个借助死生咒转生的老鬼,汲汲于生,对权势自然不是一片冰心。他投身龙门派,肯定是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嘴里还在哼哧,但是眼神已经变了。
“想必你早就清楚,我和文圣明的关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是他还能安稳不动,却驱动你来害我,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明白。”
这厮静默着不说话,眼神闪烁。
“文圣明是我们共同的对手,又有龙门魁首的支持,单独你我都斗不过。既然有相同的对手,我们不妨合作,总好过单枪匹马。”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我嘻嘻笑道:“有我哥支持呢。”
后来传来轱辘滚动的声音,是文圣明坐着轮椅来了,看到我们贴着说话,眼神一沉,我嘿嘿笑了两声,突然说道:“还记得最后一次碰面,我们做的约定吗?”
欧阳秀有些顾忌文圣明,冷声道:“不记得。”
我眯起眼睛,说道:“我说到做到,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文圣明阴沉着脸,我笑嘻嘻地走过去,直接回到座位上。严飞长贴着面膜,不停地挠着头发。
“怎么了?心不在焉地?”
计瞳拿着个葱油大饼啃着,说道:“大概是没吃饱吧。人吃不饱,心情就不好,来,我给你个大饼,明早记得还我。”
严飞长恼火地把她油腻腻的手掌推开,冷声道:“土妞,看你就知道吃。”计瞳穿着大花袄,扎着麻花辫,要不是有一张清纯的面孔,跟农妇真的差不离。
“那你烦恼什么?”
他抽出一封信给我看,这年头用手机多方便,还这么古板。信是严家寄来地,言简意赅,说是要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严飞长,让他收拾收拾,就快点回去。
计瞳立马说道:“假的。”
我心里赞同,严家对他是放任自流,不闻不问,我在鬼蜮时见过他的父亲,是一个冷酷无情,连儿子的死亡都能拿来谋取好处的人。
“你跟我走得很近,严家是龙门魁首那一派地,这封信肯定有问题。”
“信是我父亲的亲手笔迹,我认得。”
“那也不靠谱啊,”计瞳急道。
“对了,你那个大哥呢?怎么没见着?”我回到苦读精舍来,少了好几张面孔,说是受了伤在疗养。
严飞长冷声道:“严飞冰心太大,在僵尸地窟里冲的太猛,害的家族的几个长老都折损在里头,自己也断了条大腿。”
修道人看中的是灵魂的资质,但是身体的影响也很大,堂堂玄阳真宫八大长老的修道家族,自然不会让一个残疾人当上家主。
严飞长脸色泛红,显然有些激动。
我摇摇头,李家如今分成五脉,严家就算比不上他们,但那么多人在,肯定有觊觎家主位置地,应该轮不到严飞长。
“你怎么想?”
他迟疑了下,显然是没有下定决心,这封信实在是古怪。他把面膜拿下来,露出一张姣好面容和飞扬的凤眼,缓缓道:“我想回家去看看,大家是族人,就算骗我,总不会要了我的命吧。”
我心里理解,他一直被打压着,难得有扬眉吐气的机会,怎么都要回去露个脸,要不然就是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换成我,估计也会回去。
“我陪你回去。”
他摇摇头,道:“不要,这个陷阱如果是针对你的,那就是我的过错了。要是我出了事,还要等着你来救我呢。”
严飞长收拾了下,就带着行李离开了。
我心里有几分怅然,想着方浔也快到了,就喊了计瞳一起去朱宇家吃饭。半路就接到了这小子的电话,吞吞吐吐地半天,然后说是来不了。
“你耍我呢?”我有些生气了。
他在电话那头吭哧了两声,然后说道:“家里有事情,嗯,老大,你再给我几天假期,我晚几天过来。”
方浔是孤儿,从小就是孤身一人,哪来的家?
“哦,我还要预支明年的薪水,五十万,打我老卡号就成。”
没等我问清楚,他就挂断了电话。
等到了朱宇家的旅馆,马九千听说了这事,笑的乐不可支,说:“方浔终于把他那对难缠的岳父母搞定了,跟雪莉走到一起了。”
这是好事啊,我也替他高兴,雪莉可是个难得美女,这小子是我们当中第一个脱单地。
马九千坏笑道:“就是安全措施没做好。”
我一下就明白了,忍不住嘻嘻笑起来,心里头的郁闷都消去了。我们喝着酒,最高兴的要数小雪,在山上没有血食,到了这儿,可以随便吃带血的鸡腿。
睡到后半夜,我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上头冒出几行字来。
“王家,异动,速来。”
是黑山鸦给我发来地,我让他帮忙盯着王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动静。太原王家离这儿不远,黑山鸦说的这么急,我正好过去看看。要不然等去了酆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朱宇给我订了票,我和马九千很快就坐上了车。
太原很大,是一座繁华的都市,我们一打听,就知道了王家的地盘。一般的修道家族都本着低调的原则,远离外面的是非,免得弟子被灯红酒绿弄花了眼,没法静心修炼。
像李家,直接就住在深山里头。但是王家却身处闹市,门前车马水龙,出入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
马九千说道:“王家虽然历史悠久,但是对做生意更感兴趣。他们又懂得法术,在商场可说是无往不利。这么久积攒下来,可说是富可敌国。”
我哦了下,没有直接进门,毕竟上次在青城山,我们闹得不是很愉快,还是先找到黑山鸦再说。
我把符纸折成了纸鹤,用法术给引燃了。
纸鹤慢悠悠地飞出去,带着我们离开闹市,来到了郊外,直到一处荒僻的山腰。这里坟头林立,死气很重,高高的蒿草中还可以看到一两具被扒拉出来的尸体。
一群黑鸦飞过来,落在地上开始啄食着尸体。
这些鸟儿是吃死人肉长大地,有着邪性,根本就不怕活人,反而瞪着猩红的眼珠,不断地打量着我们。
马九千不快道:“黑山鸦呢,把我们叫过来,他自己倒看不见踪影了。”
我看着这群乌鸦,黑山鸦既然以鸦为名号,肯定跟鸟有关。我笑了下,一下伸出手去,抓着一只乌鸦提起来。
马九千有些奇怪,我冷声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只乌鸦给弄死了。”
没有动静。
我提起乌鸦,就往下摔。
“不要。”
我冷笑了声,直接把乌鸦掼在岩石上,一下子摔死了。乌鸦死了,里头却冒出个人的鬼魂来,眼角带着邪气,果然是黑山鸦。
这会儿是白天,他吓得尖叫,我撑开镇魂经幢,他一下子躲进来,领着我们去了个漆黑的山洞,他这会儿喘过气来,质疑地问道:“我的藏匿法术很高明,从来没有被人给识破,你是怎么看出来地?”
我轻笑道:“你的名号叫黑山鸦,肯定跟乌鸦有关。这儿的尸体和骨头很多,但是坟头不是自然坍塌,是被人把尸体扒拉出来地,专门用死人肉喂养乌鸦。我就猜到,你肯定就在附近。”
他还是摇摇头,道:“你没有说真话。”
“哦。”
黑山鸦带着几分得意,阴险道:“我驱策乌鸦来打探情报,就算是在这个荒僻的野外,王家所有人的动静都在乌鸦的眼皮底下,都能够被我看到。但是乌鸦到底是禽兽,没办法像人那么狡诈灵活,具体的情报还要让我来判断,我看一个人举手抬足的动作,就能把他的心思猜出七七八八。”
原来还是个心理学大师,难怪黑愁组织那么恶名昭著。要是叫林鹭遇上了,不知道谁会更强一些。
他嘎嘎道:“你刚才肯定没有说真话,”他变得焦躁起来,道,“求求你告诉我,要是我的藏匿法术被人给破了,那我也就完蛋了。”
我心里笑了下,虽然找到了蛛丝马迹,但是想从这么多的乌鸦里把他找出来,那可不是轻松地功夫。
赵婉为天门组织编纂的《玉魄经》里头,记载的都是关于潜行和暗杀的法术,自然有专门破解的法子。黑山鸦虽然厉害,但是比起当年跟爷爷齐名的赵婉,那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告诉你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