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

咔哒。

这是无声的警告。

谢忱山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了不得的事情了。

莫忘了他原只恢复了渡劫后期的修为。

对于现在不知深浅的魔物来说,这更是

哗啦!

在仿佛要崩裂的光晕之外,谢忱山仿佛以为自己听到了拍岸的浪潮声。

哗啦啦

谢忱山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地说道:徐沉水啊徐沉水,你这进步,可当真是太快了仿佛有翻涌的水声在耳边回荡,幽冥恐怖的气息顺着背后爬生。

魔物不知何时,勾连了冥河。

佛修确实是让魔物莫要放水,只不过到这个地步,甚至连这个时机都把握得不错,不得不说,魔物这心思,可也算不上少谢忱山眼中重新映入经书上扭曲难懂的文字。

在极大的威胁与死亡的气息中,那字体似乎晃动了两下。

变得更加清晰了。

此乃

无数文字金光大作!

第四式!

谢忱山松开手,任由着蓝底经书悬浮在他的身前,那一直倾泻着金光的佛书颤抖了两下,像是无声的舒展,旋即璀璨的光华刺破了整片幽暗!

哪怕这是魔物的领域!

哪怕之外有无数尊者加护!

连带那彻底启动的护门大阵,也在瞬息被贯穿

仿若自天上接引而来奔腾入海的银河,却是遍布着无数流转的光芒,仿佛能净化世间万般污秽的恢弘刚正,正是让人无法直视的所在!

一物到了极致,无论正反,都过于偏执。

谢忱山沐浴在那金光下,就连那浅浅的水浪哗啦声都仿佛在佛号吟唱中悄然褪.去,更有无数术式纷纷拓印在他的魂魄之中!

这便是第四式。

此乃一,也是万!

便是太阳也不敢在此刻争辉!

虚空中,仿佛有巨大锁链哐当的触碰声。

一下。

又一下。

像是被什么惊醒了般。

束缚的古朴链条开始松动。

像是蠢蠢欲动。

像是无法忍耐。

在那隐秘幽深的所在,一直潜伏观察的仙人们惊讶。

快传信

遗址有异动了!

它,它现在就要出世!!

纯金色在谢忱山眼睑下消失。

他吐息间皆是纯厚的气息,那孱弱的身躯舒展开来,下一瞬便褪.去了年少的外表。散落的青丝随意地在身后飞舞,他露出一张纯然美丽的面容,漆黑的眼眸透着浓浓的趣味,清幽的嗓音如同泉水潺潺:原有这般多的人瞧着,便是我,也会稍有歉意的。

万里空的声音遥遥传来,也不知人正在哪个疙瘩角落里。

你确实应当感到歉意,都快要把我洛灵剑峰给薅光了!

他冷哼了一声。

话里薄怒并非作假。

尽管仙山都是养有不知多少年才能凝聚的精华,可是方才谢忱山借由魔物的压迫致使经书加快与他自身的融合,期间消耗了无数的仙气。

而这些,都是洛灵剑峰的仙山供给的!

尤其是在最后的瞬间,那万物归一的刹那,就更是波及到了其他的仙山。

谢忱山感知着洛灵剑峰那薄弱的气息,确实比起从前旺盛的生意仙气少之又少。他凝神望了片刻,收起那还悬浮在他身前的经书,顺手在手腕上轻轻一点,挤出了几滴血珠。

别的他或许不在乎,可是那些可怜可爱的仙草,却是不能如此死去。

也没看他怎么动作,只是轻唱了声佛号。

那弹射的血珠便灌入仙山中。

啪。

可曾听过初春时,第一朵花开的声音。

那便是扫去凌寒寂寞的肃杀,引来万物回暖的生机。

异常动听。

贯穿的地方,在百草园。

那些孱弱的、可怜的、匍匐在地上几近要死去的仙草们仿佛得到了什么馈赠!

奄奄一息的虚弱退去,卷曲的枝丫舒展,重归绿意。

阙玲草美滋滋地站在最中间。

它弯弯根须,挥挥枝叶,比从前还要滋润。

簇拥在阙玲草身旁的仙草有许许多多,盖因这是血珠落下的所在,也是生机最旺盛的地方。

由一点,引起无数。

仙山虚弱的气息不过沉沉下压了片刻,便又反弹而上。原本被抽灌的生气悉数倒灌回来,浓郁到几乎让皮肤刺痛的仙气弥漫在洛灵剑峰的四处。

万物喟叹。

万物喜悦。

徐沉水痴痴看着。

他已然落地化为了人。

只是衣裳破破烂烂的,袖口还留着灼烧的痕迹。苍白俊美的面容残留着血腥的恶意,更多却是痴迷的狂热。

只是一眼。

不过一瞬。

他便知道谢忱山彻底回来了。

佛修踏在虚空,沐浴着浓烈的日光。

而魔物站在底下,久久凝望着。

仿佛一如往昔。

谢忱山敛眉,轻易捕捉到了魔物的踪迹。

他道:你可有感觉?

没有指名道姓,然却听到徐沉水的回应。

去?

佛修勾唇,为何不去?

他一甩袖,身形已然出现在徐沉水的身前。手指触碰到魔物的肩膀,下一瞬他们的身影便悄无声息的擦去。

赵客松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一人一魔,吓得差点打嗝。

他已经多久没看到谢忱山这般恣意从容的模样?

尽管在来到天元大世界后,他们并未真正受到什么欺辱,可毕竟谢忱山身体虚弱,甚至还没有完全的记忆,如此战战兢兢的感觉,总归是积压在心头。

平日里或许没有感觉,可是不着痕迹,却容易留下积攒的压力。

也是在这一瞬,赵客松才感觉到安心。

谢忱山笑眯眯地说道:我可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的眼神有些悠远。

但是快了。

在方才的那瞬间,他仿佛听到了遥远之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活过来。

想必,那该是与他有关。

谢忱山垂眸,淡笑着说道:可愿与我们同去?

赵客松在鸮来不及阻止的时候,便猛地点头。

鸮:

谢忱山的视线慢悠悠地望着呆娃。

鸮,难以觉察地瑟缩了一下。

都已经走到这一刻了,难不成你要退缩?

那双清冷漆黑的眼眸好像洞穿了鸮的心思。

鸮自观心镜而出,牢牢抓着赵客松,甚至一路跟到天元大世界,偶尔常用自身的能耐为他们引路难不成没有半点索求?

鸮安静乖巧地扎根在赵客松的鸟窝上。

谢忱山。

谢忱山的遁术着实出彩,哪怕是万里空,也只能隐约察觉到那片刻的波动,却不能更快捕获。就像是他的气息和天地自然融为一处,难以捉摸。

你这是何意?

谢忱山抬头,含笑说道:我想现在,你们应当收到消息才是,那原定在一月后开启的佛魔遗址

佛魔遗址开启了!

有人惊叫出声。

显然已经收到了前方的引符传信。

在谢忱山周身范畴之内,徐沉水与赵客松的身影也随着渐渐淡去,只留下他郎朗的笑声:我等就不劳诸位接引了,自去遗址大门等候

万里空伸了伸手,但又收了回来。

他不只是收了回来,甚至还出手阻止了其他人去中断谢忱山的遁术。

万里空,你疯了?!

半空回荡着一个犀利的男声,那是纳兰蓝。

万里空收回手背在身后,知道那瞬间的停顿,已经足够谢忱山带人逍遥离开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留下他又如何?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他那瞬间暴涨的气息?

节节攀升的修为,好像一瞬间打通了关窍。

直逼万里空和纳兰蓝的道行!

那不可能纳兰蓝微眯起眼,在诸位沉默的冷凝中,也唯独只有他能说话。

因为万里空的身份,七十二座山峰的峰主,除开纳兰蓝之外,都与他稍显疏离。

万里空幽幽地说道:有何不可能?你是否忘记了,他所修行的,可是那位的功法?

便是那位的功法又如何?纳兰蓝厉声道,万事万物皆要顺时而进,便是佛陀转生,这般淬炼也是需要时间,从未有如此跳跃的可能!

就算是之前闻名大世界的无量道人,那修为也是踏踏实实自己锤炼出来的!

万里空道:所以,这才是我拦住你们的原因。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谢忱山如果按照正常的修行,自然不可能有这样恐怖的速度可如果那不是普通的修行呢?他道,那部无名功法,其上附着所谓的大因果,你以为会是什么?

被谢忱山带着遁行总是最舒服的。

赵客松想。

不需要经历什么颠簸,只感觉陷入软绵绵的地方,不过片刻就被吐出来。不管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对于谢忱山的遁术而言仿佛也只是顷刻,实在是神奇。

赵客松被吐出来的时候,平稳抱着鸮落地。

他正打算回头与谢忱山和魔物说话的时候,一转眼便看到极其骇人的画面。

那正好是魔物拽着佛修的衣襟,用力啃上唇舌的瞬间!

赵客松:?

赵客松:!

那画面就像是晴天霹雳,打得他外焦里嫩,反应不及。鸮当机立断化作大鸟,一翅膀将赵客松给甩到了遥远的距离。当然他紧接着也扑闪着翅膀迅速朝着赵客松的方向追去。

夭寿!

这可真是要命的瞬间。

你作甚?

你作甚?

魔物回了他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血眸幽幽盯着谢忱山,手腕擦过唇角,那是刚刚佛修咬破的血痕。

说来,魔物的血,是红色的了。

看似恢复徐沉水的面容有些恐怖,可沸腾的气血是怎么回事?

修炼向来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打好基础,如他这般跃进就已经有问题,更何况是这种沸腾着的,如同在灼烧着生命般的迹象,可全然不是好事。

谢忱山舔了舔那口血,无色无味。

原以为按照之前那般祸害千里的模样,这血也应当有着稀奇古怪的味道,没想到是这么朴素。

他道:确实瞒不过你。

谢忱山敛眉,还未抹干净的血红艳艳,反而莫名清绝。

方才在你的协助之下,因为那将死的处境,确实让那部功法经书与我融合得越发彻底,也激得体内残余的记忆苏醒了大部分。如今这力量,这记忆,这境界,乃是真的。只不过这是空耗之举,倘若届时在遗迹之中寻不到解决的法子,那或许就没有多长的时间了。

他如此平静说着有些诡谲的话。

可旋即他又笑吟吟地看向徐沉水,轻笑着说道:可是方才的举止,却是不能再有了。难不成从前没说过,发乎情,止乎礼。冲动可是要不得。

是吗?魔浅浅的、轻轻地说道,可你为何不生气?

那道嗓音先是柔和,继而冰冷,如同缠绕在脖子上的红线,以谢忱山的心性,倘若不能接受,哪怕拖着孱弱的身躯,也定能将我斩杀

哪怕再细的红线,勒紧的瞬间,皙白的脖颈都会显出淤红。

谢忱山,你为何不动手?

第67章

他们

那不合适。

赵客松趴在鸮的背上,满是惊恐。

鸮无语地说道:什么合适不合适,这个问题你先前不还说挺好的吗?

赵客松脸色胀红,拼命解释道:可是我以为那是与□□全然没有关系的!大鸟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过头了,怎么会连这样子的事情都以为不会发生?

难不成你还以为那仅仅只是情感的接触?鸮幽幽说道。

那不然呢?

鸮:

怪不得之前他接受的速度那么快,原来他压根就没有分清楚,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情爱之事可不能简简单单只从面上来看。

那可是欲.望、饥.渴,欲求的集合。

从不只有纯粹的情愫。

而且

鸮沉默了片刻。

方才那瞬间,虽然他的动作很快,可那对于他们而言。也已经足够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当真是那个佛修的话,他不乐意,那

山那头。

凌空而站的两位一白一黑,正如相对。

徐沉水。

谢忱山淡淡:你想说什么?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魔物的话,反而问道。

你想听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魔物沉默。

谢忱山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沉默,自顾自说下去:尽管常说魔族乃是欲.望之化身,可实则倘若不喜,对于其的渴求并不够深。从前至今,你都少有失控的时候,今日这一冲动举措是因为你看透了在洛灵剑峰的凶险?

他偏头。

你在生气。

在生我的气。

因为我对我自身的命,有些轻飘出头了。

他每一句,每一字,都像是上挑的疑问,又像是笃定的词措。

如此温和。

如何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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