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皇子出门,许琳琅是明明白白知道他去做什么的。
现在,二皇子竖着出门,横着回来。
她厌恶憎恨云楚忱的理由似乎又多了一个。
云楚忱上前一步,迎着许琳琅怒意滔天的目光,平静道:“见过二皇子妃。”
“你来做什么?”
云楚忱淡淡道:“难道二皇子妃不想知道今日上午发生了何事么?就算你不想知道,我想皇上也会过问,我来,自然是要向皇上说明前因后果。”
她的意思是,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与你解释什么,而是等候皇上垂问,你想找麻烦,就先问过皇上的意思。
许琳琅气的吭哧吭哧,只是大皇子在眼前,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于是云楚忱跟在大皇子身后/进了二皇子府。
皇上得知了她来的消息,果然叫她过去问话。
他面色沉郁,却没有马上发脾气,而是问起原由。
云楚忱早就决定实话实说,便将今早的法华寺发生的事情十分客观的说了。
“在法华寺门前,有个黑衣人突然冲出来抢走了舍利子,我跟丫头们愣神间,有人从背后捂住了我的口鼻,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马背上,我以为是掳劫我的匪徒,惊慌之下拔了头上的簪子刺向身下马匹,马匹受惊,二殿下带着我落地,我才看清是他,随后晋二公子就赶了上来,我们跟二殿下道了谢,就先一步下山了去法华寺寻找其他人了,后面二皇子又遇见了什么人,我们并没有看见。”
她没有带上自己的任何猜测。
是非曲直,皇上自己会有判断,也会去查,她说的多了,反而添乱。
只不过皇上还在皱眉沉思,许琳琅已经耐不住说道:“你这是在故意推卸责任!”
云楚忱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二皇子妃,二皇子为何会出现在法华寺?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他是要去拜佛么?”
许琳琅一噎。
她总不能说,二皇子想先下手为强,跟云楚忱生米煮成熟饭吧!
那样一来,二皇子此时的下场,不管与云楚忱有没有关系,都是自作自受了!
“我不知道。”
云楚忱见许琳琅如此,诧异道:“这就奇了,二皇子无缘无故,怎么会去法华寺呢?难不成是知道有人要抢舍利子?故而前去阻拦?”
虽然她隐瞒了自己装晕的事实,但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她不能说出二皇子掳劫她甚至杀人的过程,因为这些东西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皇上想知道,自然会知道,用不着她来告状。
皇上沉着面容,审视的看向二皇子妃,目光竟比看向云楚忱的时候还要严厉几分,“你只俨儿的皇子妃,他出门去作什么,你半分头绪都没有?”
许琳琅有苦说不出,二皇子做什么,她有问的份儿么?再说,就算她问了,二皇子也未必会与她说!
但她不能这么回答皇上。
“二殿下是突然离府,儿媳没来得及问。”
皇上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朕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你照顾好俨儿,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皇上对许琳琅的态度另云楚忱诧异,不知道这种不满是从何而来。
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她杀了淑妃?
云楚忱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心道,看来许琳琅大婚之后过的很不如意。
在夫君面前不受待见,在公婆面前也不受重视,她这是成了个假亲啊!
许琳琅不敢争辩,只能讷讷称是。
大皇子在旁说道:“父皇,前因后果,等二弟醒了自然知晓,眼下,还是顾着他的伤势要紧。”
云楚忱也急着想知道二皇子到底怎么样了,闻言连忙将耳朵支起来。
皇上目含愠怒,“他的伤,太医看了都束手无策,说他腰上的经络受损,以后很可能无法走路了。”
皇帝李肇算不得明君,但的的确确是位慈父,对自己的每一个孩子,他都会尽量分出一些耐心和疼爱。
公主尚且如此,何况是皇子呢。
尤其二皇子如此出色,常常为君分忧,朝中臣属也都时常夸赞他,堪称皇上的左膀右臂,在皇上无心朝政的时候,通常会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
这样的儿子,怎么能就此废掉了呢!
大皇子道:“父皇,儿臣想进去看看皇弟。”
皇上重重叹息一声,起身往里面走。
他没有说不让云楚忱跟着,云楚忱便厚着脸皮也跟着进去了。
二皇子还没有醒来,他俯身趴在榻上,腹部垫着软枕,使他的腰部能撑起一些,不会塌下去受力而加重伤势。
太医看见大皇子询问的眼神,偷偷看了皇上一眼,见他没有异色,便解释道:“二殿下腰后有寸长的刀伤,十分准确的刺入两截腰椎之间,如此伤势,很可能会损及经脉,至使伤者瘫痪……”
太医说是有可能,是为了给皇上几分希望,实际上,人的脊柱受了伤,十有八九没什么好结果。
大皇子又细问了几句,太医回答的很细致,云楚忱虽然没看见伤口,但也听的明明白白。
她只觉得后脖颈冷飕飕的,仿佛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面。
心道,果然跟潋月说的一样。
这样的情况,恐怕众人已经在心里给二皇子贴上了“残废”两个大字。
云楚忱偷偷去瞄皇上,不知道他对自己长子次子之间的弯弯绕绕知道多少……
她想了想,说道:“皇上,若是太医院没什么办法,不如请神医胡明来给二殿下看看,也许痊愈的可能会大一些。”
想要解决眼下的麻烦,还得从二皇子的伤势入手,最起码,她主动提起给二皇子治伤的办法,也能消除几分嫌疑。
皇上闻言精神一震,但又有迟疑,“胡神医行踪不定,一时间恐怕难以找到。”
云楚忱道:“皇上不用担心,臣女之前想找神医胡明为母亲诊病,眼下已经有了眉目,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与他取得联系。”
皇上见她言谈如此平静,又一心想办法帮二皇子治伤,之前的猜测便放下了几分,说道:“既然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
回到永寿宫时,已近黄昏。
晋亭去了大理寺一趟,又马上进了宫,正在这里等她。
见她回来,急忙迎上去:“怎么样?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皇上没说什么。”云楚忱唏嘘道:“大皇子实在不简单,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能把二皇子逼到这等地步。”
“这么说,二皇子的伤势是真的?”
“嗯……”
“二皇子笼络朝臣,大皇子恐怕早就想动手了,这次的布置,也许已经等待了许久,务求一击必中。皇上怎么说?”
云楚忱将事情与他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皇上是心软之人,到底顾念着母亲救他的事,没有过于迁怒。”
晋亭却没有放下担忧,说道:“现在没有,是因为二皇子还没有醒,等他醒了,不知道会怎么说,到时候是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
云楚忱点头,“所以,我提出请胡神医来给二皇子治伤,用这个来拖延二皇子,堵住他的嘴。”
“你是打算,在二皇子的伤势上做文章?”
“算不得做文章,二皇子的伤势看着严重,但未必不能治,二皇子总不会希望自己变成残废吧?只要胡神医愿意给他治伤,想必他会配合的!只要二皇子不吐口,大皇子那里的戏也演不下去!”
当然,大皇子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招数就不一定了。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大皇子跟二皇子,哪一个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云楚忱看着晋亭,说:“其实,我这里还算好办,主要是你那里,实在不好分辨。”
若论及对错,云楚忱是受害者,皇上即便要心疼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全怪在云楚忱头上。
但晋亭就不同了。
今日之事,他与二皇子算得上有夺妻之仇,在旁人看来,他与云楚忱下山之后,也完全有可能另派他人去杀个回马枪。
这是动机。
若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晋亭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清楚。
“所以,这件事不能拖的太久……”
晋亭沉吟着问:“胡神医什么时候能到?”
“他不日就要抵达长安,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他又不说,只说到了就来找我。”
姚嬷嬷一边让潋月摆饭,一边盘算道:“以胡神医与姑娘的渊源,他大概是愿意帮你的。”
晋亭惊讶,“原来你与胡神医熟识?”
云楚忱点头:“此时说来话长,我还同他学过一些医理,不过,此事少有人知道。”
就像动物在野外生存,豺狼虎豹遇到危险尚且能放手一搏,可弱小的动物只有懂得隐藏自己的踪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云楚忱觉得,人与动物一样,要小心谨慎隐藏自己的实力,为自己留后手。
当初她与神医胡明结下善缘,跟他偷偷学了三年医术。
这件事,府中只有从小贴身照顾她的姚嬷嬷跟她的四个大丫头知晓,连衡阳郡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