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官,承蒙南皇相邀,有幸参加天宫家宴,只是不知可有什么忌讳?”左相一脸智诚的开口,“若是有的话,女官但说无妨,我等承了南皇的好意来此吃席,倒是不好冒犯了主人,那样就太失礼了!”
左相是什么样的人物?能位极人臣,那都是人中精,心有七窍玲珑。
他有此一问,并非无的放矢,实在是他看这女官欲言又止了几次,想来是有些为难,只在等人发问呢!
做人要厚道,他既然看出,不问到有些说不过去了。
女官闻言,脸色顿时一松,覆胸施礼,对着左相等人开口,“实不相瞒,却有一事,未曾与诸位大人言说,实在是怕惊着了诸位,怕失了礼数!”
“女官不必如此,有道是客随主便,我等既是客,自然要问了主人方便不是?”左相闻言一笑。
“只怕吓着了主人大人,不太好。”女官一脸为难。
“哈哈……你这女官说笑了,我等位列朝堂,好歹也算是见过些许世面的人,女官有话,还请直说,你越是如此,我等越是不安啊!”礼部尚书闻言一笑,跟着女官话家常了许久,如今几人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就是!我本是战场中厮杀过的人,血泊里打过滚,可不像他们这些个文官那般胆小,你这女官莫藏着掖着,快说快说!”
“是了,你且说吧,事无比可对人言,什么事儿只要言明,也都无惧了!”另一个官员也开口。
就在此时,一溜儿妇人被女官引着往这边行来,各个都对天宫的精致装饰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来人,正是左相等人家中的夫人。
这厢一见面,见了礼之后,顿时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老爷你可不厚道啊,有机会来天宫中吃席,竟然不提前告诉为妻!”一个夫人站在自家老爷身边,不依的开口,“为妻可是听荣郡王妃提起了,天宫中的吃食,让人食而忘忧,端是人间美味,为妻馋的紧,听来送请帖的女官言说,若非人家提及,你可还想不起带为妻来吃席呢,你若是害的为妻错失了一满口腹之欲的机会,为妻少不得要跟你说道说道!”
“瞧罗夫人说的,像是没吃过席一般,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席面没吃过,只是这天宫的宴席,那还真真是头一遭,妹妹我也嘴馋的紧!”另一个夫人闻言当即笑道,复又转头向自家老爷,目带责怪,“老爷,不是为妻说你,吃独食可不好,你若是害的为妻失了这吃席的机会,为妻回去,也少不得要跟你干一架!”
那些老官儿听到自家老妻如此说,脸上不免有些讪讪。
他们的门庭,那也是十足的钟鸣鼎食之家,如此贪图吃席的口腹之欲,没的让人笑话了去!
可是,这是天宫的宴席,就算贪图了点儿,想来就算传出去,也只有让人羡慕的份儿吧!
一时间,这厢湖边好一阵儿热闹,诸位老官伴着夫人一阵说笑,倒有些像是游园的样子。
“要我说,外人都把南国之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什么眼高于顶目无下尘的,让人退避三舍惧怕的紧,今日一见,才知人云亦云果然信不得,你瞧瞧这个女官多知书达理平易近人啊,呐,这位女官,你可许了人家?”一个夫人拉着一个女官的手,殷切的问道。
“姐姐这话问的忒少见识了,你应该问,可娶了夫主,人南国的女官,那是娶夫,不是嫁女!”另一个夫人当即笑道。
“是了是了!那女官你可娶了夫主?话说这南国和大周就要缔结为姻亲之国了,这往后可不就是一家人了?我听说你们巴蜀南疆那荒地之中,满地的矿石无人开采,不若,你娶了我家一个公子去?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爷清廉的很,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若是愿意娶走我家一个公子,带他回南疆巴蜀做些个营生,好歹也能为我家添些个进项啊!”说话的是工部尚书家的夫人,整日里听自家老爷絮叨各地矿藏什么的,她也略知一二,才有了这一问。
“这位夫人,我等乃是吾皇仪仗近侍,我等的婚事,那是要吾皇做主的!”那女官被如此殷切的询问,一时间有些羞怯,只是心底略有不解,她们巴蜀南疆的山中,难道真的如这夫人说的,遍地是宝?
“得了!等下席上我就厚着脸皮去问下南皇陛下,看看她南国还招不招咱们大周的女婿!”那夫人当即笑道。
“姐姐说的可是真的?传闻南疆巴蜀穷山恶水,难不成真的遍地是宝?”另一个夫人当即笑问。
“那还有假?我家老爷执掌工部,矿物建造一事,再没比他更门清的了,不信你自去问他!”那夫人当即就昂起了头。
这厢又是一阵儿欢声笑语,几个诰命夫人,哪个不是人精?也都是有家世背景的人,不免有些意动,逮着女官又是一阵儿打听南国的风土习俗,场景很和乐。
左相等人一阵儿面面相觑,老脸上都露出了无奈之色。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原本是不信的,眼下可是信了。”苏武一头冷汗。
“我府上哪有揭不开锅?哎……”工部尚书更是无语,然后转眼一笑,“不过这也要看跟谁比,这要是跟南皇比起来,我府上还真是要揭不开锅了!”
“少来!工部可是个肥差,总比我礼部要好上许多?这样说起来,最该眼红的,岂不是我?”礼部尚书闻言,当即笑着开口,“不过,你确定巴蜀南疆穷山恶水真的出瑰宝?”
“那是自然,矿出深山,野出老林,这话你们别不信!”工部尚书一脸钦羡的开口,“其实我还真的蛮羡慕南陈的,如今成了南陈郡,纳入了南国之中,只待南国商路一开,这倾世的财富哇,可不就便宜了南陈郡?”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意动,等下宴席上,我可得跟南皇提提,我大周既然与南国是姻亲之国,这通商一事,岂不是水到渠成,理所应当之事?”户部尚书闻言,当即双眼晶晶亮。
这段时间,朝堂混乱不堪,才稍有整顿,当然不及论起此次国婚利弊,如今看来,倒是利大于弊啊!
不!是完全无弊啊!
一时间,众人又是一阵儿边走边说,好不热闹。
终于,到了一处凉亭休憩之时,左相再次向女官问起适才被夫人们打断的事儿。
那女官看了看坐在凉亭中的诸位大人和夫人,奕奕然的覆胸施了一礼,“此事说来话长,那下官就长话短说,此次既为家宴,当然吾皇双亲俱在,主上大人身侧,会安置棺椁一尊,还请诸位大人夫人莫惊!”
“什么?”
“棺椁?”
“……”
饶是诸位都是位高权重见多识广之人,闻言也是一惊。
那几位夫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吓的脸色有些苍白。
只有左相,面色虽有惊疑,可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不知这棺椁之中,是为何人?”
“吾皇亲母,我南国太主陛下!”女官坦诚相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眼神中不免有些慌乱。
这宴席他们是没少吃过,可除了出丧之席,还真没见到哪个会摆着棺椁的!
几位夫人心底有些怕怕。
那女官又是一施礼,再次开口,“诸位且不必惊慌,听下官长话短说,想必诸位都是为人父为人母之人,自然知晓,父母之爱子,当无所不为之计!”
有几个夫人点头,这话不假,天下间,无母不慈,无父不仁,这是至理!
“二十余年前,我南疆乱臣谋逆,风凰皇族遭劫,主上大人为护爱妻逃离灾厄,身陷囹囵二十余载,而太主陛下更是为保全腹中之女历经千辛万苦逃至中原!藏身在与主上大人有故的柳州城顾家之中,此一事,也是我皇为何会流落中原的缘由!”女官轻声开口。
“这个,确实略有所闻,只是不知……”左相疑惑,棺椁啊,棺椁上宴席,这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
“太主陛下九死一生诞下吾皇,身死葬与柳州城!吾皇天纵之人,一统南国之后,与主上大人亲赴柳州,取我太主陛下之棺椁,主上大人与太主陛下绢蝶情深,誓不离其左右,诸位想必知晓,我巫蛊两族神眷之族,得天之顾,如今更是极力在寻求复生太主陛下之法,吾皇大婚,父母双至,还请诸位大人夫人感念我太主陛下一片爱女不惜死之心,感念我主上大人爱妻至情至性,感念我皇身为人女的至纯之孝之心,万莫恐惧如此一个爱女之母,万莫视其如蛇蝎,伤了我主上大人的心!”
女官说到这次,单手覆胸,深深的弯腰,虔诚的拜托。
她身后的一众女官也跟着稽首为礼。
“如此说来,那棺椁中,南皇之母,真的还有一线生机?”一个胆大的夫人开口问道。
“天命不可违,可天命亦不绝人之路,只要诚心,当可感天地!”女官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