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进最大努力把这个案子拿下来,但你得按我们的要求做。”
“我听你们的。”
“不管我们找谁了解情况,你都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家里的人能说吗?”
这正是郑峰和同志们所担心的。
“也包括你家里面的人。”
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也有点不近人情,但郑峰必须这么说。
“今天晚上,我回去吃晚饭的时候,我爷爷问我来着,他老人家非常关心这个案子。”
郭筱兰是郭根生的孙女儿,在郭筱竹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同志们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问题是这个案子太过复杂,谨慎一点总不是坏事。
“郭书记问什么了?”
“他问我划船做什么去了?”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们到西场村去找顾二满了解情况。”
“后来呢?”
“后来,他没再问什么。”
“以后,不管是谁,你都不要透露半个字,我们调查走访的时候,是跟当事人下了保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至于你爷爷和家里人,他们尽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把这个案子整明白——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行,我答应你们,关于案子的事情,我在家里绝不说一个字——谁都不说。”
“筱竹,谢谢你。”
王萍走进房间,帮郭筱竹理了理挂在额前的一缕头发,王萍和郭筱竹相处时间不长,两个人已经有了比较深的感情。
“谢啥,应该是咱家人谢谢你们才对啊!”
“你照顾我们,这么辛苦。”
“不辛苦,只要能把祸害我妹妹筱兰的凶手挖出来,干什么,我都愿意。”
郭筱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郭筱竹更是一个勤快的女人,她等在床边,等着给大家倒洗脚水。向阳抢先一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鞋子——连鞋后跟都没有拔,他端起洗脚水就往门外跑。
郭筱竹见没有啥事做,就和王萍回到东屋去了。
五个人睡觉之前去了一趟茅厕,走出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从花长云屋子里面传来的呼噜声,其间夹杂着几声咳嗽声。
抬头向上,只能看到一点夜空,祠堂周围的树冠罩在祠堂的上空。
杂树林的夜异常黑暗,杂树林覆盖下的祠堂的夜尤其黑暗。
五个男人借助一把手电筒解决了如厕的问题。祠堂的后院墙外,树木特别茂密,所以看上去显得更加阴森。
茅厕是挨着院墙砌的,院墙上面坍塌的比较厉害,形成了一个比较大的豁口。
五个人的情绪都有那么点亢奋,这和今天晚上的调查走访有关,花红旗母子提供的情况,充分说明花家村这潭水和花家大塘一样深不可测,不仅深不可测,而且浑的很厉害。
郑峰和李云帆暂无睡意,他们俩睡在一头,两张床是拼在一起的。
从目前掌握的材料和情况来看,杀害郭筱兰的凶手和郭家有着很深的仇恨,郭筱兰是郭家的骄傲,也是郭根生的心头肉,这使她成了复仇的对象。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往郭家最疼痛处捅刀子。自从郭筱兰出事以后,郭根生的身体每况愈下。郭家本来就人丁稀少,郭有才和郭有文都只生了一个女儿,这在农村,已经是非常要命的事情,现在,郭根生的掌上明珠郭筱兰遭遇不测,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凶手不但杀害了郭筱兰,还糟蹋了她,这除了说明凶手禽兽不如以外,恐怕还夹杂着异常强烈的复仇心理。
当然,郑峰和李云帆不否认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
郑峰和李云帆将有可能和郭家有深仇大恨的人一一过筛,一共列出四个人来。
第一个人是花长松,还包括花半仙这一支,在众多纠葛矛盾中,花郭两家的矛盾应该是最主要的矛盾,花家,解放前是大地主,郭家,解放后风头日盛,花家的土地和财产被穷棒子们瓜分的一干二净,而这又和郭家有脱不了的干系,说不定,花郭两家的仇恨从郭顺英出事之前就有了。无论从历史的角度,还是从现实的角度,郑峰和李云帆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最有说服力的是段高山意味深长的点拨: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糊。郭根生对花长云是不错,但很可能是表面现象。郑峰和李云帆唯一看不清楚的是花三妹的死,花三妹的死,和花郭两家的仇恨有没有关系呢?两个人还没有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也没有一点头绪。
第二个人是赵小兵,赵郭两家曾经有过矛盾,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尽管赵小兵已经向郭根生示好,但并不能说明赵家已经摒弃前嫌,穷的时候,赵小兵都没有向郭根生示弱,现在混出人样来了,反而主动和郭家套近乎了,这心性的变化是不是太大太突然了,这大概也算是段高山所说的表面现象吧。
“郑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
“老李,你说,我听着呢?”
两个人尽量压低了声音,但睡在另一头的卞一鸣仍然圆睁双眼,一字不落地认真地消化吸收两位领导所说的每一句话。
“赵小兵主动向郭根生示好,目的有可能是麻痹郭家,赵家曾经吃过郭家苦头,你想想看,这可不是一般的苦头啊!”
“是啊!送到上面的举报信落入被举报人的手中,这对举报人来讲,心里面是什么滋味?”
“这也说明姓郭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举报信怎么会落到他手上去的呢?”
“中国农民,逆来顺受,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上告的。”
“这只能说明赵家已经把郭根生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关键是郭根生不应该动用民兵把赵小兵绑到工地上去,”
“是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受不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要看案发当天,赵小兵在不在花家村。”
“这只是一个方面,依我看,这恐怕不是赵小兵一个人的仇恨,它有可能是赵家和郭根生的仇恨。我的意思是我们所关注的不应该是赵小兵一个人,而是整个赵家。”
“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应该是赵家和郭家的仇恨,所以,赵家才把郭筱兰作为侵害的对象,用这个来打击郭家——打击郭根生。”
“嗯,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卞一鸣将头挪到郑峰的脑袋旁:“郑局,我们要不要和赵家接触接触。”
“我们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难就难在时间过去太久,现在寻找线索,难道一定很大。”李云帆道。
“是啊!不过,我们是有思想准备的,再难,我们也要挖地三尺。除非凶手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只要他在人间,我们就一定要找到他。”
“除了花郭之间。赵郭之间的矛盾,郭姓家族内部也有矛盾,段高山特别提到了郭队长和他的兄弟郭福生。”卞一鸣道。
“郭根生欺人太甚,殊不知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李啊,郭福生家的那把火确实很奇怪,我们要和郭队长和兄弟俩好好谈谈这件事。”
“从花红旗母子的口气来看,郭福生认准这把火和郭根生——郭家有关。”
“一鸣,如果这一点能成立的话,那么,郭筱兰的遇害就有可能和郭福生有关。”
“郑峰,郭福生和郭队长是亲兄弟,郭福生的仇恨就是郭队长的仇恨,从段高山的话中,我们能明显的感觉到,郭根生让郭长生当队长,就是把他当做摆设和傀儡,他儿子郭有才当会计,生产队的账和钱都掌控在郭家人的手里,那郭福生心气不顺。”
“老李,你分析的有道理,比较而言,赵小兵家和郭家的仇恨,程度和分量都不及郭福生和郭根生的仇恨,烧房杀子,这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仇恨啊!”
“二位领导,我看那郭队长并不是一个窝囊无用的人,郭根生摆布他这么多年,如果他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就不会没有一点想法,郭根生骑在自己头上这么多年,这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越是心理承受力超强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其能量不可小觑。”
“是啊!”郑峰从大衣口袋里面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三支,“现在,郭有才又当上了大队会计和大队主任,这就意味着,郭家仍然在掌控着郭队长。”
卞一鸣按着打火机将三支烟点着了。
“总之,郭队长兄弟俩,特别是郭福生,应该是我们重点关注,重点调查的对象。”李云帆吸了两口烟道。
“郑局长,那徐长水家也应该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卞一鸣猛吸几口烟,烟头微弱的光照亮了他深锁的眉头。
“不错。”谭科长也爬了过来,他钻进了李云帆的被窝筒。紧接着,向阳也裹起被窝坐在了谭科长的身旁。
“是啊!夺妻之很更是深仇大恨,徐家人不但在肉体上承受着郭根生的淫威,在精神上也承受巨大的痛苦。”卞一鸣道。
“这是最要命的。”
“李局长,您跟我们分析分析,今天,徐长水母子为什么要躲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