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头昏脑胀

在路过教室办公室的时候,李云帆看到,蒲云海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好像是在批改作业。同志们从办公室门外闪过的时候,李云帆的眼神和蒲云帆的眼神有过很短时间的碰擦。看到李云帆一行之后,蒲云海立即将视线转移到作业本上去了。

付主任和蒲云海宿舍的门果然虚掩着。

宿舍里面的光线比较暗。应大爷拽亮了电灯,然后走到前窗旁边的墙角,从墙上取下一把锯子。

郑峰接过锯子看了看:锯子长约六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固定锯条的绳子是松的,锯条上的齿已经上锈,估计有很长时间没有用了。

在墙角处放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木匠用的工具。

李云帆蹲下身体,朝箱子里面看了看,箱子里面有斧头,钉锤,凿子,起子,线盒等工具。还有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放着一些铁钉和螺丝。

郑峰想起了湛玉曼后窗下面用来固定木条的螺丝,他将木盒子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从里面挑出三种不同规格的螺丝,同时拿起起子,然后站起身。

大家跟在郑峰的后面,朝湛玉曼宿舍的后窗走去;谭晓飞则朝湛玉曼宿舍的门走去。

谭晓飞从湛玉曼的宿舍里面将玻璃窗户打开,卞一鸣从郑峰的手中接过起子,拧下一颗固定木条的螺丝,然后放在郑峰的手上。

“就是这种规格的螺丝。”李云帆道。

螺丝的长度是二点五公分。很显然,凶手用来固定湛玉曼后窗下面木条的螺丝就是从付主任工具盒里面拿的。

海子所看到的那把锯子,应该就是挂在墙上的这把锯子。

在作案的条件上,又该增加一条了。

同志们离开教师宿舍的时候,带走了锯子和螺丝钉。

当同志们离开教师宿舍,从彭师傅的伙房前面经过的时候,蒲云海从伙房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热水瓶。当他和应大爷相遇的时候,冲应大爷和同志们淡淡地笑了笑。

蒲云海驻足停留了一会,让应大爷和同志们走过去之后,才挪步子。

李云帆特别留意了一下蒲云海的眼神,他在冲同志们微笑的同时,眼神在李云帆和郑峰的脸上也停留了一段时间,在李云帆看来,蒲云海大概是想从同志们的脸上捕捉到一点东西。

“我差点忘了下课的事情,现在几点钟了?”应大爷道。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四十四分。”

“我得去敲钟了。”应大爷丢下同志们,一溜烟地朝传达室跑去,别看应大爷一大把年纪,腿脚麻利的很啊!

一分钟以后,校园里面想起了浑厚悦耳的钟声。伴随着钟声,校园里面突然变得嘈杂热闹起来。紧接着,从一些教室里面冲出一些男孩子来。不一会,几个老师手上拿着备课笔记……或者作业本出现在教室的门口……或者走廊上。

一大群学生涌出学校的大门,同志们则走进了应大爷的传达室。

只一眨眼的功夫,校园里面便安静了许多。

不一会,应师傅领着付主任来了。此时,蒲云海则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朝学校大门这边望了望。

“李局长,什么情况?”付主任一边拍身上的粉笔灰,一边道。

“四月十一号的晚上,蒲云海在学校睡的吗?”

“在。”

“夜里面……特别是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蒲云海有没有离开过宿舍?”

“不知道。”

李云帆对付主任的回答感到很诧异,因为以他对付主任的了解,付主任应该是一个比较警觉的人。

“夜里面,您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吗?”

“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片刻,眼神之中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你们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付主任大概是想知道问题的背景吧!

“今天上午,我们到房村去了一趟,海子的父母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什么情况?”

“在前年的暑假,海子到学校来,他想把老师宿舍前后的杂草除掉,他走到老师宿舍后面的时候,看到了蒲云海。”

“蒲云海,他暑假到学校来做什么?”

“海子看到蒲云海的手上拿着一把锯子。”

“难道是他在湛老师的后窗上做了手脚?”

“刚才,我们在您的宿舍看到了这把锯子。”李云帆掂了掂手上的锯子,“我们还在您的工具箱里面发现了这种螺丝钉,和湛老师后窗下面的螺丝钉的大小长短完全一样。”

记忆中的有些东西是要在一定的背景下才能慢慢复制出来的,看了下面的内容,诸位看客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李局长,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付主任,你想说什么?”

“幸亏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时间再长一些的话,我恐怕就记不得了。”

“付主任,您快说。”

“我平时睡觉是非常警觉的,只要有一点点动静,我就醒了,十一号的晚上,我和蒲云海在一起喝了酒……我喝了不少酒……头昏脑胀,对了,蒲云海一个劲地劝酒。酒是蒲云海从镇上买的,他还买了半只盐水鸭和一个猪耳朵。”

再警觉的人,只要喝了足够量的酒,“警觉”二字就无从谈起了。

难道蒲云海事先知道达明远四月十一号的夜里会到湛玉曼的宿舍去吗?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看,蒲云海请付主任喝酒是有预谋的。他请付主任喝酒应该有两个目的,第一,用酒麻醉付主任,为自己行事创造必要的条件,如果付主任不喝酒的话,那么,蒲云海就没法实施犯罪行为;第二,酒壮怂人胆,蒲云海也需要酒精给自己壮壮胆。

“要不是你们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敢情蒲云海请我喝酒是想让我睡的沉一点。”

“蒲云海以前经常请你喝酒吗?”

“这么说吧!蒲云海自从调到咱们南山小学来,就和我住在一起,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那天晚上,一两钟的时候,我让尿给憋醒了……往常,我都是在十二点钟和三四点钟的时候起来解手,那天夜里,我还到厕所去了一趟,迷迷糊糊地去,迷迷糊糊地回,摸到自己的床,倒头便睡。根本就不知道蒲云海在不在屋子里面。”

证据似乎越来越充分,所有的信息有往一块凑的感觉,不仅如此,这些证据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证据链。

郑峰和卞一鸣在窃窃低语。他们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方面,在和蒲云海再次交锋之前,必须弄清楚这个问题。

海子是昨天晚上八点之九点之间遇害的,那么,在这个时间段里面,蒲云海在什么地方呢?

付主任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蒲云海昨天晚上回石头寨去了。”

“蒲云海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是在吃晚饭之前。”

“什么时候回学校的呢?”

“回学校的时候,大概在……”付主任在极力回忆。

“蒲老师是九点半钟左右进的校门。”应大爷道。

应大爷的话是最有说服力的,因为是他给蒲云海开的门,在传达室的墙上还挂着一个钟。

“蒲云海有没有说回家去做什么?”

“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有没有拿东西?”

“没有,空着手。应师傅,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蒲老师是空着手。”付主任非常肯定地说。

蒲云海在这里露出了一个更大的马脚来。

“蒲云海是不是经常回家呢?”

“不经常,平时不回家,回家都是在星期六的下午。”

中午,同志们在南山小学搭的伙,本来,同志们是打算到公社食堂去吃饭的,可彭师傅古道热肠,硬把同志们留下来了:“就在学校凑乎一顿吧!办案子本来就很辛苦,再来回奔波,不值当,学校的饭菜是孬一点,但能吃饱肚子啊!也就是添几个碗筷的事情。”

吃过中饭以后,卞一鸣、王萍、严小格和左子健去了石头寨。

应大爷给四个人指了一条近路:在智觉寺塔林的东边有一条小路,穿过采石场,朝山下走三四里地就是石头寨。

四个人果然在智觉寺塔林的东边找到一条上山的羊肠小道。翻过南山,站在南山的山脊上,卞能看见一个偌大的采石场。往山下走一两里地,便能听到砸石头的声音。

一点四十五分,四个人走进了石头寨。

石头寨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石头特别多,每一个寨民家的院墙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寨子里面的小路也是用石头铺起来的,石板早已经四分五裂,有的地方被磨出很多褶皱。

在寨口,四个人遇到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采药草的老汉,这个热心的老汉将四个人领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蒲云海家的院门半掩着。

卞一鸣透过半掩着的院门往里面瞧,在厨房的门口坐着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编织一个竹篮子。

“请问,这是蒲老师的家吗?”

男人站起身,拍拍围裙上的竹屑,朝院门口走来:“你们找谁啊?”

“请问大爷,这是蒲老师的家吗?”

“是啊!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找您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要了解啥情况。”

此人应该是蒲云海的父亲,他本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大概是看到了同志们身上的制服的缘故。

“大爷,我们能进去说吗?”

男人转身朝堂屋走去,走了几步以后又转回头:“进来啊!”

四个人这才走进院门。

男人从堂屋里面搬出两条长板凳,放在厨房的门前:“坐吧!”

待四个人坐下之后,男人也坐下了,他一边编织竹篮子,一边望着卞一鸣:“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大爷,四月十一号的晚上,蒲老师有没有回来过?”

“四月十一号?”男人停下手中的活,扳着手指头道:“十一号的晚上,云海回来过。”

“请问大爷。蒲老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天要黑未黑的样子。”

“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敢问公安同志们,你们问这个作甚?”蒲云海的父亲还是比较谨慎的。

“大爷,我们只是随便了解一些情况。”卞一鸣也只能这么说,眼下,是不能把同志们此行的目的告诉蒲云海的父亲的。否则会影响他的回答。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来,因为他看到男人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些发黄。

卞一鸣抽出几支香烟,递给男人一支,严小格按着了打火机。

男人抽了一口,很享受的样子:“你们刚才问什么来着?”

“昨天晚上,蒲老师是什么时候回学校的呢?”

“公社的广播快结束的时候。”

“公社的广播什么时候结束呢?”

“七点半。”

海子遇害的时间在八点至九点之间,从石头寨走到黑松林最少要四十分钟,卞一鸣在去石头寨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时间。蒲云海要想在山路上等到海子,必须在广播站结束之前……他必须提前赶到黑松林守候海子才行。

更重要的是,蒲云海七点半钟离开家,照理,他回到学校的时间应该是八点半钟左右,应大爷说蒲云海是九点半钟走进学校大门的。另外一个小时,蒲云海干什么去了呢?杀害海子的过程确实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请问蒲老师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带包什么的?”

“他带了一个布包。”

“布包是他从学校带来的,还是从家里带走的呢?”

“云海进门的时候,手上没有拿东西。”

“蒲老师有没有说回家做什么呢?”

“孩子回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男人对李云帆的问题有点不耐烦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面就我们老两口……是我让他得空就回来看看的。”

在回南山小学的路上,卞一鸣突然站住了,雕塑一样望着王萍。

“卞一鸣,你怎么啦?”

“王姐,我们疏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绳子。”

“绳子?您是说凶手吊死海子的绳子吗?”王萍也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蒲云海从家里带走了一个布包,这个布包很可能是用来装那根绳子的。而这根绳子,蒲云海的家人应该认识。”

同志们确实疏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绳子。

于是,卞一鸣决定和左子健立即赶到房村,他希望能找回那根绳子。

“王姐,你们在智觉寺的大雄宝殿等我们。”

“再见。”

一行人在智觉寺的山门前分手,卞一鸣和左子健去了房村,王萍和严小格进了智觉寺。

让我们跟着卞一鸣他们到房村海子家走一趟。

房家虽然比较嘈杂,但和一般办丧事的人家相比,要安静了许多,一是因为海子属于非正常死亡,二是因为房家的条件比较差,所以,房家既没有请喇叭唢呐,也没有四处发丧,除了村子里面的乡亲,就是听到风声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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