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摇了摇头,有瞬间的失神,回过神后,心口便是剧痛,她从没想过,梁泊昭会这样看待自己,泪水一颗颗的从眼睛里滑落,她的声音沙哑,颤声道;“睿王已经身受重伤了,外面又全是搜查他的侍从,我知道,他出了玉芙宫也只是死路一条,我让他离开,是不想亲眼看着他死。我没有要放了他!”
“不想亲眼看着他死,”梁泊昭默念了这一句话,近乎残忍般的吐出几个字来;“因为舍不得?”
凝香身子一震,她失神的看着面前的梁泊昭,喊了一声;“相公”
“当年你在宫中,让人撞见与袁子阔一道从重影殿出来,你不曾与我说实话,无论外间传言如何,我信你。在川渝时,袁子阔身为战俘,你不顾身份,深夜进出战俘营,为他延医问药,我信你。我领兵在外,袁子阔从战俘营逃脱,被人亲眼所见从你的帐子里离开,我顾念咱们夫妻情分,从未问过你,而你更没将此事与我说过,董凝香,你不说,便以为我不知道了吗?”
梁泊昭说到此处,只觉得一颗心是从未有过的麻,从未有过的冷,他一心挚爱的女子,却将他看成天下最大的傻瓜,他的唇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眼底却是变得通红,对着凝香道;“那块玉,你一直收在格子里,我一直想着,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把那块玉给我,”梁泊昭顿了顿,眉宇是淡淡的嘲笑;“等来的,不过如此。”
凝香心神俱震,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道;“那块玉,是你拿走的”
梁泊昭没有回话,他的掌心冰凉,只抚过凝香的面颊,低声说了句;“我将他杀了,你再无机会跟着他走。”
“我从没想过要跟着他走,我想过要把玉佩给你,玉佩丢了,我要告诉你的,那天晚上,我和你说,可你睡着了,我就想着等你登基后,再把玉佩的事告诉你,我没有要跟睿王走!”凝香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犹如一场及时雨。
看着她的泪水,梁泊昭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久久的看着凝香的面容,终是“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我梁泊昭,真他娘的是这天下最大的傻瓜。”
世人皆道他狼子野心,不忠不孝,从幼主手中夺取江山,为万世不齿。
却无人可知,他有了天下,才可以护住自己心尖上的人,给她们母女他所能给的一切,他何尝不知她想要的是平淡安稳,可他去无法带着他们母女远走高飞,不论对新皇,还是朝廷,只要他还活着,便是最大的威胁!那样多的人想置他于死地,无论逃到天涯海角,也终有被人察觉的一天。
而他,又怎能带着她们母女却过着颠沛流离,四处逃亡的日子!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铤而走险,甘冒千古骂名,从袁家手中夺取江山,只为不在受袁家掣肘,不在受朝廷欺辱,他远征在外,她和孩子被神鹰人所劫,差点一尸两命,无人可知他的恐惧,那种保护不了自己妻儿的恐惧,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无法掌握先机,待人为刀俎,他们一家三口却为鱼肉。她和孩子,又会有何等下场!
他拼死而战,刀光剑影,九死一生,她却说了那句;“白骨累累,满足的只是你一人的野心。”
满足的只是你一人的野心
他所做的一切,倾心相对,怜她生子伤了身子,两年来甘愿寂寞,到了此时,却不过是场笑话。
“相公”凝香攥住了他的胳膊,她不知要说什么,只余下呜咽,梁泊昭看着她的满眼的泪水,他勾了勾唇,眼底一片血红,只留了一句;“别再这样喊我。”
梁泊昭抽出自己的手,有温热的水汽充斥在他的眼底,让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可以将那抹水汽压下,他迈开步子,终究是头也未回的离开了玉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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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章 听香水榭
凝香双眸空洞,眼睁睁的瞧着他离开了玉芙宫,隔了许久,直到宫人在外头探头探脑,瞧着凝香的样子,似是不敢进来般,只在外头说了声;“娘娘,公主醒了,闹着要见您。”
听到九儿,凝香眼睛里才慢慢恢复了些光亮,她动了动身子,终于有眼泪从眼睛里滚了下来,悄无声息的淌了一脸。
荷香殿。
“他杀了睿王?”永宁仍是倚在**榻上,听着月竹来报,原本就苍白的脸蛋上更是没有了血色。
“千真万确,听说,睿王潜藏在玉芙宫里,伺机行刺皇上,皇上亲手杀了他!”月竹声音也是惊慌失措的,带了哭腔;“公主,咱们的人终究晚了一步,玉芙宫的人悄悄和皇上传了消息,皇上得知睿王在玉芙宫,就带人冲了过去,咱们的人,压根没有机会救王爷啊!”
永宁面如死灰,只低声说了句;“睿王还活着吗?”
月竹咬了咬唇,落下泪来;“听说王爷要和皇上同归于尽,手中的匕首差点儿就插进了皇上的心窝,皇上哪还能饶他,只让人把王爷拖了下去,也不知尸首被扔在了哪儿。”
永宁攥紧了被子,轻声道;“皇上在哪?”
“皇上从玉芙宫出来,便一个人回了元仪殿,也不让人跟着,听玉芙宫的人说,皇上像是和董妃大吵了一架。【△網】”
永宁强撑着,起身穿上衣衫,月竹见她起身,赶忙上前搀扶,小声道;“公主,您还在病中,这是要去哪?”
永宁头晕眼,只慢慢的系上腰带,月竹一面服侍她更衣,一面道;“公主是要去看皇上?”
永宁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之前董妃在川渝与睿王的流言纷纷,他心里已经有了根刺,今日睿王藏身在董妃那里,只怕他心里的刺会更深,他现下只想一个人待着,我去作甚?”
“那这三更半夜的,公主是要去哪?”
永宁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形,缓缓开口;“与我一道去趟天牢,去打探下睿王的消息。”
“公主!”月竹大惊;“睿王可是刺客,白日里还伤着了皇上,即便您要打探消息,又怎能这般正大光明的过去?传到皇上耳里,您让皇上如何作想?”
“你放心,他还要用我稳住前朝旧臣,等闲之下,他不会为难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永宁声音清冷,只搭着月竹的胳膊,闯入了茫茫夜色。
元仪殿。
梁泊昭孤身一人,肩上的伤口已被太医重新包扎,一干人等俱是被他呵退,空荡的大殿中,寂寥而静谧。
他闭眸养神,原先滔天的怒火到了此时方才慢慢平息,他以手扶额,只觉得身心俱疲。
不知过去多久,但觉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响起,梁泊昭倏然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容貌娇柔的宫女不知何时进了大殿,手中捧着茶碗,见梁泊昭睁开眼睛,便是赶忙匍匐余地,颤声道;“皇上恕罪,是王公公让奴婢进来,给皇上奉茶。”
梁泊昭亦觉口渴,只吩咐;“端上来。”
宫女战战兢兢,将茶碗呈上,梁泊昭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心头的烦闷却丝毫未消,饮完茶水,便将那茶碗向着堂下掷去,发出一声脆响,惊得远处的内侍宫女俱是纷纷跪下了身子,惶恐的说道;“皇上息怒。”
梁泊昭豁然起身,向着殿外走去,一干内侍宫女侍卫赶忙跟上,他却一个手势,命人停住了步子;“都别跟着朕。”
王公公听了这话,只吓得双腿打软,这白日里才遇见过刺客,此时又哪敢让梁泊昭孤身,哀求道;“皇上,太后闻得您白日遇刺,担心的不得了,特地命了老奴,让皇上无论去哪,都要领着人跟着,您就当体恤太后”
梁泊昭回过头,一双冷眸在黑暗中戾如鹰枭,就那样看了王公公一眼,只令他立时闭上了嘴巴。
梁泊昭迈开步子,没让任何人跟着,孤身一人向着后宫深处行去。
王公公不敢怠慢,一面领了人远远跟着,一面遣了个内侍去寿康宫和太后知会一声。
天牢。
永宁一袭暗色云纹大氅,进阁后便是将大氅解下,露出里面一件七成新素色宫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