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留给我的。”郁晚在前面走着,“她留了一张卡,卡里有点钱。”

白纸鸢心里想这个有点钱怕不是一点两点,但这个毕竟是他妈妈留给他的,花多了是不是不太好,正想着呢,又听他浅浅说了一句:“她去的早,这些钱我一直没动过,现在做些慈善也是为她积福。”

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话的白纸鸢不吱声了。

原来这钱是郁晚妈妈留给他的,也难怪,他的外公,他的舅舅好像都挺厉害的样子。他的父亲沦落今日也是因为他自己曾经犯的错。

不过,郁晚能舍弃奢靡的生活在这里蜗居,好像真不是一般少年能做出来的。

“郁晚。”她想问。

“为什么……你当初想来这儿啊,其实你可以去更多更好地地方不是吗。”

郁晚笑了笑。

是啊,为什么会来这呢?

因为一道背影,一个小鹿乱撞的眼神,还是因为……

“因为这是我父亲和母亲相爱的地方。”他如此说。

“哇。”猝不及防被浪漫了一下,白纸鸢居然被感动到了。

他的爸爸妈妈一定很恩爱吧,如果他妈妈还在的话,郁晚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现在……

她不忍心去想,越看郁晚的背影越孤寂。

心疼的很,想了想,她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弯着眉眼:“你以后可以自豪的告诉别人,这是我和宇宙无敌可爱美少女白纸鸢相遇的地方啦!”

郁晚刮了刮她的鼻头:“你呀。”满眼尽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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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老唐千叮咛万嘱咐,告诉郁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但郁晚就好像打定主意了似的,怎么说都说不通。

白纸鸢只好各种嘱咐:“到时候一定要制片少花点钱哦,反正我我们是校园摄制组,根本用不了多少。如果真的想做慈善的话,不如我们省点也好。”

知道她是为自己操心,郁晚全应了。

微电影剧本不长,如果顺利的话三四天时间就能拍完,再长一个星期也够了,二十多分钟的剧情而已。开拍前摄制组和白纸鸢他们在一起开了大大小小一些会。越到开机她越紧张,担心的事儿可多了。

老唐放了他们两天假,跟着周末一起一行人去了乡村。

《小花》,开机于华夏一处山花烂漫的乡村。恰逢山间野花开,白纸鸢下车时连哇了三声,她遥遥看着一片橙黄浅紫殷粉随风而荡,捂着嘴蹲下去看那些花,真真爱不释手。

“这也太漂亮了。”实在是真心实意的感叹。

这一小片连绵起伏,属于山林中的一块平原,但再平还是有些坡度,往前走点就是山,有些陡,比较危险,以前出过滑坡。制片组早就联系好了农家小院,这些天这里都归他们用。

剧本已经拿到,摄制组跟来的人不是很多,机器也一样。三架艾丽莎,多包镜头,斯坦尼康,轨道还有小摇臂,灯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反正该有的都有。

白纸鸢饰演的就是小花,女主角。郁晚饰演的陈起是个哑巴,美术学院学生,长的干净清澈,来山间采风,借宿在小花家。

这部微电影是以记日记的形式来拍的。

陈起不会说话,只能靠写,靠画来表达他的所有感情。

“2012年三月一日,天气晴,我背着画夹一个人来到了遥远的临村,这里很美很美,远比摄影师拍出的还要美。我很喜欢这里,住进了一个奶奶家。奶奶有个孙女,叫小花……”

陈起敲门,小花人如其名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她有些害羞的张望,第一次看见陈起站在门外。那一束阳光打下,他微微笑了笑,干净的不可思议,眼瞳都被映成了淡淡的琥珀色,他的笑容像极了春日的海棠。

“咔!”导演无语了。

“小花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要的是第一次看见他的陌生,紧张,不知所措,而不是花痴!”

白纸鸢:“……”她问郁晚:“我刚刚的表情很花痴?”

郁晚闷声笑,这一笑,海棠都开了,白纸鸢真是疯了。

“小花你第一个镜头能不能给力点啊。”

这一声一声的小花喊的白纸鸢都不知道该不该应了。

她朝郁晚吐了吐舌头:“略。”

后来,陌生的陈起住进了小花家,小花好奇他每天都搬着东西去外面的山花间做什么,第二日她也跟了出去,发现他总是在纸上画来画去。

“2012年的三月二日,天气有点冷,我穿了薄毛衣,小花穿了件花棉袄。她偷偷摸摸跟着我上了山,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只是不说。我画了三个小时,她看了我的画看了两小时五十分钟,大概是发现我开始收东西了,她跑了。她跑的跌跌撞撞,看起来特别像我家楼下的柯基。”

写下第二日的日记,陈起一开门,“哎哟”一声,小花载进了他的怀里,吓的小脸都变了色往后挪:“对对,对不起。”

她转身就要跑,陈起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拎了进来,按她在凳子上坐好,写下两个字:“画吗?”

小花的眼睛蓦然亮起,但又瞬间暗淡:“我不会画。”

陈起写:“我教你?”

小花抬起头,她的眼里是一片光,她拼命的点头,陈起又笑了,揉了揉她的发,温暖的手掌铺在脑袋上,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条线出现在了白纸上。

白纸鸢的心颤了颤,她偷偷透着窗户反射的光去看他,看相握的手,咬着下唇,耳尖红了些,又小心翼翼的注意他的神情,最后落在纸上。

“好!过!”周导很满意啊:“小花啊,你刚刚给的那个偷瞄的眼神非常好,这种临场发挥一定要多来几个,要的就是那种明明害怕又好奇又忍不住看的感觉,非常好非常好!来咱们准备下一场。”

白纸鸢耳边掠过一道轻淡的声音:“原来你偷看我。”

“哈。”白纸鸢指着窗外:“导演胡说的,我是在看月亮。”

郁晚去看,看见了漫天繁星。

他摇了摇头,走了。

留下一脸吃瘪的白纸鸢。

第三天,陈起和小花熟络了些,小花搬着板凳坐在他旁边就看他画,陈起给了她一张纸,她也在那随便涂鸦,但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影子,等她再出现时,憨憨笑着,怀里抱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陈起赶紧过去,发现了一窝。

自此,他每天都会和小花一起带许多吃的过去,成了它们的奶妈奶爸。

陈起回了家,每天都将画好的画铺在小花家的一间空房子里,底下铺了干稻草,一张一张码的整整齐齐。

“2012年的三月三日,我画了两张,那间房间已经铺满一半了,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我自己的画集,期待。今天灵感特别棒,大概是因为我和小花捡了一窝小猫吧,很可爱,可是爸爸妈妈不许我养,什么时候我能拥有自己的一只猫呢。对了,平时小花一餐饭可以吃两碗,但今天就吃了半碗,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日记写了一半,他被喊出去吃饭。小花进来拿东西,随眼一看,看见了桌上还没收起来的日记。

“画集?”她好奇。

第四日,小花和陈起去了镇上,小镇的市集不大,东西也不算好,但图个热闹,人也多。

怕走丢,陈起牵着她的手,碰见一般大小的男生都对小花吹口哨。

“鲜花插牛粪喽,插牛粪喽,小花不是花,小花是粪哟!”

小花气的跺脚,死命甩开陈起的手往前跑。

“咔!”导演又叫了。

“我说小花,你是刘翔还是罗伯特啊?百米运动员附身?你跑那么快赶着去参加奥运会?待会儿人家陈起还要追上你呢,你这么一溜烟跑飞起来了他还怎么追?”

白纸鸢哭笑不得,“可我跑步就是那么快的啊。”

不知道郁晚想起了什么,嘴角含着笑,白纸鸢哼了一声睨他:“你一笑就没好事。”

郁晚坐在小镇的竹椅上,剥了橘子塞进她嘴里。

“甜吗?”他问。

“甜!”她点头。

他却俯身说:“你更甜。”

她的脸红透了,指着他说:“不要以为说好听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快吃,吃完了继续百米赛跑。”他笑着走远了,白色暖融融的毛衣裹着他,他仿佛与天色都会为一体,那般美好。

“2012年三月四日。我和小花去了集市,她被欺负了,在我怀里哭了好久。她告诉我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奶奶带她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她,我心疼,但却不能说话,我只能干巴巴的抱着她,擦掉她的眼泪。水泽浸的她的眼睛像溪水一般清澈,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很美。像这山林一般美。”

第五日,小花没跟着陈起去画画,她跑的没影了。

陈起只画了一幅就草草收了东西,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他坐在山花间发呆,一直望着远方的路,直到一抹身影出现,她朝他招手,陈起迅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拎着东西朝她走来。

那边的山坡,是陈起走下的身影。

而在白纸鸢看着,只是她的郁晚。

他带着焦虑,带着微愠,带着眉间的青涩与稚嫩,又带着少年的执拗捏住她的肩,眼神是关心和质问:“你去哪了!”

她展颜一笑,做了个“嘘”的动作。

“秘密。”

“2012年三月五日。小花和我有秘密了。她一上午都没来陪我画画,也不说去了哪儿,我的画没画好,不开心。我帮奶奶压了谷堆,打了玉米,挺好玩儿,以前从没碰过。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觉得这里挺好,再待些时候。”

那晚,不开心的陈起不想理小花,他洗脸的时候刚洗完脚,裤腿都捋到了膝盖,一睁眼,小花就站他旁边,双脚和他一样赤裸着站在水井边,她坏坏一笑,水井里的水冲了出来,直冲他俩,陈起被冻的嘶了一声,她哎呀一声想去看看情况,手朝着他的腿脚伸了过去。

郁晚一惊,收腿,白纸鸢一时没法收力悲惨的朝地面载去。

他慌了,不管不顾躺了下去,拽起她,心甘情愿做了垫脚石。

导演他们以为摔了,慌张的过来看情况,只有远处的花絮摄影师啧啧看着那张图:“完美。”

白纸鸢赶紧看他:“郁晚你没摔着吧。”

郁晚:“我没事。”

“你躲什么呀躲。”她吓的不轻,委屈的眼泪直转。

郁晚抱她在怀里拍着头:“对不起。”

我只是本能的反应,对别人的突然袭击感到不习惯。

“对不起。”

白纸鸢怎么舍得他一直道歉:“我没怪你。”

陈起在小花家住了十天。

临村的人总能看见在那山野烂漫处,有位少年喜欢穿单薄的白色毛衣,牵着一位女孩儿的手,在林间散步。

女孩儿的脸原本脏兮兮的,现在越来越干净,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后来,他们行走的位置从前后变成了并肩,女孩儿只到他的肩头,每每抬头望着他时,眼底都是暖阳。

男孩儿从不说话,他只会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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