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姑娘这脾气真是随他们,性子一点儿都不带变的。
时晚不好意思地笑笑,唇边一个软乎乎的梨涡。
豌豆年龄小,晚上总要吃好几次奶,她只能定好闹钟,一夜起来三四趟。
累归累,但毕竟是她捡回来的猫咪,总要负起责任。
这么想着,时晚又想起那天贺寻的话。
既然决定要救豌豆,她肯定也会好好养它,难不成还能把豌豆交给只会哭鼻子的钱小宝?
贺寻这个人......
不懂他在想什么,时晚摇头,是真的很奇怪。
*
聂一鸣声势浩大的重装房子计划持续近一周,家属院也被苦不堪言地骚.扰了一周。
贺寻曾经试图阻止过对方,到底没拦下来,最后只能随聂一鸣去了。
“真不去住我那儿?”娇生惯养长大,聂一鸣看这破院子哪里都不顺眼,恨不得把家属楼扒了重建,“寻哥你要是嫌我吵,我在市里还有好几套房!”
他说的市里是青城最繁华的商业区,显然已经把家属院这一片划为乡下。
“不用。”然而贺寻拒绝得干脆。
“行吧......”不明白为什么,聂一鸣有些气馁,旋即眼睛一亮,抬手去撞贺寻的胳膊,“我说寻哥,怪不得你不走呢~”
聂一鸣尾音荡漾,几乎快要飘到天上去,贺寻心智再坚定,也免不了被勾得随对方的视线看去。
午后阳光好,今天又飘了几朵云,难得温柔的日光洒在院里。风也温柔,轻轻拂动少女的裙角和发丝。
露在外面的肌肤莹白,白裙是收腰的款式,贺寻头一次发现那小姑娘的腰居然那么细。
简直一伸手就能握住。
他眸色微暗。
“大热天的,这是要去哪儿啊?”毫无眼色的聂一鸣在一旁聒噪,“去见男朋友?”
贺寻没应这句话。
果然是养不了吗。
站在五楼阳台上,一眼就能看见小姑娘怀里还有只猫。
他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心里却并没有预言成功的喜悦。
*
时晚也不想在夏日午后出门。
但豌豆最近很不爱吃饭,总是吃一点儿就不肯再碰。
眼见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没几天消了下去,她着急得不行,于是打算去兽医站看一看。
这年还没有以后那么多各具特色的宠物医院,能给猫猫狗狗看病的就只有兽医站一个地方。
兽医站离家属院不远,坐公交不过两站路。
“没什么事,就是不太消化。”好在检查结果是好的,兽医给豌豆开了一包药,“三分之一颗磨碎了喂,一天一顿,胃口恢复就不用吃了。”
时晚总算松了口气。
拿完药,她抱着豌豆,在公交车站等车。
不一会儿,车还没来,头顶先飘上了乌云。
夏日暴雨来得比想象中快,几乎在云翳漫上的瞬间,轰隆一声,雨点伴着雷声砸下。
公交站台带着雨棚,绝大部分雨丝进不来,但随着风渐起,雨势骤密。雨棚便阻挡不了被风裹挟的雨水。
到底年纪小,豌豆被冻得喵呜喵呜直叫。
“没事没事。”把豌豆在怀里抱紧,时晚侧过身,替豌豆挡去一部分雨水,“公交车马上就来了。”
兽医站的位置稍微偏一些,出租车很少出没,可搭乘的只有公交车。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暴雨冲垮了什么路段,五分钟一趟的公交车许久未来,反倒是雨越下越大。
风声雨势凶猛,地面层叠积起一大片落叶。
这下连时晚都冷得不行。
全然没有想到会被困在站台下,天色渐黑,后悔也来不及。时晚只能把豌豆抱得更紧一些。祈祷公交车赶快来。
不知道站了多久,寒气透骨,她禁不住微微发抖。
雨却突然停了。
耳边还有雨水下落的噼啪声,时晚抬头。
正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眸。
和平日的笑意不同,他眸色里狭着几分薄怒。
显然是在生气。
第6章
贺寻后来才想到那小姑娘可能不是去扔猫的。
这年头猫猫狗狗不金贵,尤其是这种半路捡回来的无名野猫。真不想要的话,往楼下院里一放就好。家属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上的就捡走,看不上就自生自灭。
何必在盛夏午后顶着炎炎烈日专门跑出去一趟?
其实这和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不知为何,想通这一点,贺寻莫名松了口气。
那猫和她挺配,都是白白软软的一小只。
随便丢了可惜。
然而夏日骤变的天气到底没能让人轻松多久。
风声呼啸,雨水汹涌,天空云翳阴沉,竟隐隐和跪在荷花池的最后一晚有些相似。
开着窗,冰凉雨丝扑到脸上,贺寻后知后觉想起,小姑娘出门时双手小心翼翼捧着猫,连把遮阳伞都没带。
*
“谢......谢谢你啊......”
根本没想到会在偏僻的兽医站遇到贺寻,时晚的心情惊讶大于惊喜。
然而毕竟不用再淋雨,她偏过头,轻声向对方道谢。
对上的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不知道被谁招惹到,少年唇角绷得很紧,尽管那只黑眸此刻敛着,先前藏不住的怒意也收敛些许。但依旧能看出来在生气。
“走吧。”贺寻声音冷淡,“我也回去。”
风缓了些,雨水便不再漫无目的地乱飘。黑色伞面宽大结实,轻而易举地容纳下两人一猫。
兽医站离家属院只有两站路,倘若天气好,步行只要二十分钟。如今下着大雨,行程便艰难些。
雨水落在伞面,发出噼啪的单调响声。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尴尬。
“你......”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时晚开口,“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要不是遇见贺寻,不知道她和豌豆还要在雨里等多久。或许得一直等到爸爸妈妈下班,才能发现她不在家。
然而一般人没事轻易不会往兽医站跑。
“看病。”贺寻想都没想。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聂一鸣给他指路的时候就说了这片只有一个兽医站,连带着周围都是什么卖打虫药卖草籽的门面,生意红火的很。
他一个大活人来这里看什么病?
谎言太过拙劣,贺寻自己也有几分不自在。低头去看,小姑娘果然仰着那张瓷白小脸,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更差。
贺寻一皱眉,时晚就赶紧别开了视线。
装修近一周,那些工人们对聂一鸣和贺寻毕恭毕敬,一口一个聂少贺少地喊着,全家属院都知道这两个少年来头不小。
段秀娥在私下说过,聂一鸣应该是青城首富聂生威的儿子,就是不知道姓贺的究竟是什么背景。
不管什么背景,总归也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家招惹不起的。
所以他说是看病那就是看病吧。
抱好豌豆,时晚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路。
这年排水设施修建得不够完善,一下雨,地上就积出水洼,得要人小心翼翼注意。
贺寻却不看路。
身侧的少女低了头,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脖颈。先前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湿漉漉垂着,落在精巧秀气的锁骨上。
几缕发丝顺着锁骨往下,偷偷钻进绣着白色小花的领口。
他一怔,随即像被烫到一般,
蓦然收回目光。
“等一会。”
走了没一会儿,略显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晚停下脚步,抬头去看。
少年把伞递给她,然后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又重新接过伞:“给你。”
外套几乎是被强行塞到手中,还带着点暖暖的温度。到底是十六七岁的男孩,火旺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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