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看看。”然而到底心里焦急,踏出门槛的前一秒,时晚转身,“你等我一下。”

“那我在楼下等你!”聂一鸣挠头,然后小声嘀咕,“刚才不是都看过嘛......”

家属院的房子面积都不大,普通的两室一厅就那么点儿地方,压根没看到人。

重新看过阳台书房,最后只剩下卧室。

只放了一张床,卧室一览无余。

床单还是那副凌乱的样子,坠落大半,松松搭在床沿上,将床下的空间尽数挡住。

时晚心头一动。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她还是走上前去,俯身撩起床单。

“贺寻!”下一秒,她心口瞬间一窒,“你怎么了!醒醒!”

躺在床下,少年紧闭着眼,面色惨白。

似乎被什么噩梦困扰,他紧紧皱着眉,向来飞扬的眼尾沉沉压下,透着种几近绝望的颓丧。

整个人毫无生气。

时晚眼眶瞬间红了。

来不及去细究里面的原因,她拼命想要把他从床下拽出来,然而力气太小,根本拖不动。

时晚下意识想要起身去叫聂一鸣。

手腕却蓦然一紧。

体温高得惊人,拽住她手腕的少年指尖滚烫。

“别走......”嗓音含糊不清,似乎是梦中呓语,“别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一鸣:(摸下巴思考)所以我一个人去的话寻哥是不是就挂了?

贺寻:呵呵

时辰:呵呵

第36章

房间昏暗。

客厅书房都明亮,唯独卧室的窗帘紧紧拉着,偶有几丝光线借着风势从缝隙间朦胧漏进,又迅速消弭在沉闷的光影里。

明明紧闭着眼,烧到意识不清,贺寻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手腕隐约吃痛,时晚不禁轻轻吸气,“没事,没事了。”

尽管不知道他把自己认成了谁,她还是轻声安慰道。

唇色苍白,少年嗓音沙哑。

语气近乎哀求。

时晚从没见过贺寻这幅模样。

即使是初见的暴雨夜,他也是执拗而漠然地跪在雨中,挺直身板,任凭劈头盖脸的雨点敲打在身上。

然而此刻。

曾经顽强到能用白酒直接消毒伤口的少年躺在地上,这年家属院的装修都是普通瓷砖,瓷面冰凉,他却烧得浑身滚烫,神志模糊。

总是狭着点凉薄笑意的眼眸沉沉阖着。

不肯松开少女纤细脆弱的手腕。

“我去叫人。”腕间疼痛感渐重,时晚咬了咬唇,“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

不明白为什么会病成这样,她只知道现在必须马上把贺寻送去医院,倘若再这么烧下去,整个人就要烧傻了。

就像现在他已经认错人一样。

挣扎了几次,始终没能从禁锢中逃脱。实在没有办法,时晚只能一根一根去掰贺寻的手指。

仿佛被烈焰吻过,少年指尖愈发灼热,滚烫得几乎要燃起火苗。

掰到最后一根,眼看就能挣脱桎梏。正要抽回手,时晚腕间一烫。

竟是又被重新牢牢拽住。

“你......”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贺寻。

却发现他居然醒了。

微微睁着眼,少年瞳色漆黑,视线失焦片刻,最终缓慢定格在一处。

他静静看着她。

眼神格外清醒。

几秒后。

“晚晚,”和方才近乎梦呓的呢喃不同,贺寻沙哑地喊她的名字,“别走。”

指尖收紧,他死死攥住少女的手腕,仿佛只要一松手,眼前的小姑娘就会消失不见。

时晚一怔。

正想开口,腕间力道蓦然一松。

“啪。”

彻底失去意识,少年闭上眼。

手重重砸在瓷砖上。

*

“对......没事儿,我和他朋友在一起,你们不用过来......待会儿情况稳定我就回家......”

和聂一鸣一起把贺寻送去医院,时晚借了值班室的电话联系向洁,说自己要晚些回去。

倒是没细问什么,向洁只担心地询问要不要过来帮忙,毕竟是沈怡的孩子。

“这怎么回事啊?”挂了电话,她回到病房,聂一鸣正死拽着医生不撒手,“我寻哥好好的怎么能病成这样?总得有个理由吧!”

这年医患关系还没有后来那么紧张,聂一鸣大声嚷嚷,医生就板起脸训他:“安静!这里是医院,不许大声喧哗!”

到底还得仰仗医生治贺寻,聂一鸣讪讪松手:“哦......”

“没什么大事,就是烧的时间有点长,打完这几瓶点滴就行。”懒得和这个不良少年模样的男生说话,医生看向时晚,“你们送来得也太晚了,要不是他身体素质好,根本扛不住这么烧。”

语气里带了几分责备。

时晚低头。

依旧以为是中秋夜那场暴雨的原因,她自责得只想去替他病一场。哪怕能分担一半也好。

少女垂着头,眼眶微红,像是挨训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墙角。医生语气不由软了些:“行了,你们先守着他,有什么情况按铃叫护士。”

还有病人在等着,医生匆匆离开。

留下时晚和聂一鸣。

“哎......也不一定就是淋雨的问题嘛......”问诊的时候听时晚给医生复述过中秋夜的事,聂一鸣一边感叹寻哥牛逼,一边试图安慰情绪低落的时晚,“说不定是寻哥自己晚上没关窗着凉了?”

张口就来,聂一鸣全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表情一本正经。

开玩笑,上次录像带的账还没算,要是这次寻哥醒来发现小姑娘哭了,不得扒他的皮一并算总账。

这个笑话没能让时晚成功地笑出来。

咬着唇,她看向病床上沉沉睡着的贺寻。

以往并肩走着,她总是觉得他很高,即使在风雨里也永远是挺拔不驯的模样,傲然如苍翠青竹。

而如今,少年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露在外面的手苍白,插着正在输液的针管。她这才惊觉他也不过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还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然而贺寻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下。

整整烧了两天。

没有一个人发现。

为什么第二天没有上楼去看看,明明要不了几分钟,倘若周日去看过,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越想越难过,时晚咬紧唇。

从来都是和兄弟们一起玩,没什么安慰女孩子的经验,在青城横行霸道那么多年,面对眼眶通红的少女,聂一鸣第一次感到情况棘手。

努力地想了想,他开口:“真没事,寻哥小时候烧得比现在高都没烧傻,还能跟我一起玩!”

当年那么小都能扛过去,如今肯定也没问题。

聂一鸣说得理直气壮。

时晚就有些懵。

她看向对方。

“真的。”聂一鸣挠挠头,“骗你是小狗。”

小时候性格皮,实在管教不了聂一鸣,聂父干脆把这个儿子扔回父母家。老人恋旧,不肯搬出已经住习惯的老房子,于是只住在普通小区里。

刚好和沈怡住楼上楼下,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就玩到了一起。

“你不知道!”聂一鸣说,“那次还是我发现寻哥生病的!好家伙,你是没看到那温度计刻度飚得有多高,我都以为他是不是偷偷放热水壶里了!”

年纪小,聂一鸣曾经一度沉迷于扮家家的游戏里不可自拔。那天刚好轮到他当医生,于是就给强行被拉来当病人的贺寻量体温。

不量不要紧,一量出来,他拿着温度计回家冲爷爷奶奶直嚷嚷家里温度计坏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刻度。

于是大人们这才发现贺寻在发烧。

“我记得那阵都有四十度了吧!”沉浸在回忆过去的美好中,聂一鸣眉飞色舞,“现在这还没到四十度,肯定烧不傻!”

“......”时晚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他妈妈......没有发现吗?”

语气里有几分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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