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跟他开玩笑,试探他,也都是在某一个范围以内,并不敢真的惹怒他。
她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感觉到他又把自己按了按,忙低声道:“是你啊,那个人是你。”
他抱着她,听着她又娇又软的说着“是你啊,是你”,只觉得心里一阵激荡,想要发泄些什么,忍不住低头捉住她又是一阵亲吻。
明舒顺着他,等自己觉得有些难受了才推开他,低声不满嘟囔道:“你不要见到我就这样,我们之前在北疆相处时不时挺好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自己再画丑一点。”
赵景烜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她满是绯色有些发烫的脸颊,只觉心里一片柔软酸胀。
他没有接她这话,而是又放沉了脸色,声音却是尽量柔和地问她道:“你以前到底梦到了什么,从头到尾跟我说说。”
以前不问她,是因为两人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她不想说,他就不会问。
但现在她已经是他的人……虽然没有发生到那一步,但亲也定过了,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他心里已经认定她就是他的人了的,他觉得她应该也要有这个认知。
明舒听他这么说也是愣了愣。
从头到尾跟他说?
要怎么跟他说?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但他却还是抱着她不肯放。
明舒心里叹了口气,他这方面到底还是跟前世一样,只是现在更疼爱她一些,会在乎她的感受而已。
不过,这也已经很好了。
她感觉到他的体温,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力度,也听得到他的心跳。
这一刻,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大概这一世都不可能逃开他了。
既然一定会在一起,那或许很多事情不若跟他直接说了为好,省得放在自己心里打结,其实现在他们已经这样,就算是跟他说了也没什么了,很多事情交流起来可能会更简单容易一些。
她仔细斟酌了一番,就尽量简化道:“我梦里的事情其实和现在很不一样了,在最一开始就发生了偏差。”
“在梦里当年我的确被孟家卖去了青楼,只是后来来州艺坊的随夫人又买走了我,跟随她习舞,十五岁的那一年一次军中饮宴,我被人逼着给你献舞,然后就成了你的妾侍。”
“那时京中我母亲并没有成为护国大长公主,她在我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废后和废太子也没有被废,而是在文和帝病逝之后废太子就做了皇帝,再之后就跟现在一样,出兵帮章兰一平复了南边的叛乱,收复了失地,然后率军进了京城,揭发了废太子的罪状,废帝另立了文和帝元后六岁的嫡孙赵越登基为帝,你成了摄政王。”
“你成为摄政王之后,就将我从北疆接到了京城,英国公府的人不知道为何得知了我的身世,知道我是长公主的女儿,英国公府的孙女,但因为我是艺坊出身,是艺籍,他们为了家族名声不能认我。”
说到这里她满是嘲讽地笑了一下,继续道,“英国公老夫人甚至试图劝说我,让我劝你娶夏明珠为妻,说她是我的妹妹,这样将来你的后院我也不会被人压了。”
“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答应,就算答应了,你也不会答应的,所以我拒绝了,结果就是我在我母亲忌日那日在她的陵前,英国公世子夫人毒杀了我,并且将此事嫁祸到京中其他想将女儿嫁给你的身上。”
“说是只要我死了,你一定会爱屋及乌,将对我的感情转移到夏明珠身上,会娶了她,对她爱若珍宝,就跟我母亲生前一样,因为没了我,就把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给了夏明珠。”
明舒说完就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很平静的,像只是叙述一些曾经发生的事情,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地把前世的事情说出来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像是简单地回忆一样。
或许,她真的已经走过了那个漩涡了吧。
她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梦了,其实在那之后我就再没做过相关的梦。”
她停了下来。
然后好一会儿他竟然都没有出声。
明舒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
刚刚他怕她影响自己的情绪,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直视他,而是看着他的衣裳在说话。
她抬头看他,就看到他面上是她从没见过的阴沉。
阴沉到可怕的程度。
她愣了愣,低声唤了他一声“世子”。
赵景烜伸手扣住了她,将她压在了他怀中,但却仍是没有出声。
实际上他是在回想一些事情。
七年前,他也曾反复做过有关她的一些梦。
有幼时的她,还有长大后的她。
没有像她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而那些片段中,他清晰地记得,其中有很多她跳舞的片段。
所以,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明舒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忍不住又问道:“我死了之后梦就没有了,世子,你会娶她吗?我死了之后,你会娶夏明珠吗?”
赵景烜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冷声道:“你在想什么?我会将她和英国公府的人都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明舒:……
其实她心底早已经知道他定不会娶她的,一直问他,只是想听他亲口跟她说不会而已。
可是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突然就有些发热,虽然很想忍住,但泪水还是溢了出来。
大概是这件事放在她的心里太久,终于听到他的答案了吧。
前世临死的时候,英国公世子夫人崔氏的那一番话,哪怕知道她是故意那么说的,但还是像一把沾了毒的匕首一把插在了她的心上,就算是匕首拔走了,那刀痕还在,余毒也还在。
理智知道不是的,但阴雨天的时候仍然会让人隐隐生疼。
也不得不说,因为崔氏的那一番话,她心底其实对她母亲福安长公主一直都有一丝保留。
她回来了,尽心尽力地做了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但哪怕母女俩最亲密的时候,也总有那么一抹心底的隔阂从未消失过。
所以她从来未尽信过她,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独立,尽一切努力让自己更强大些。
赵景烜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
心中却是怒极。
哪怕那只是她的一个梦,但也让他的骨头生寒。
因为在她的梦里,她被人毒杀了。
而现实里,肯定也会有人想要她死,皇帝害怕长公主因为她倒向自己,难说不会想要借英国公府或者夏明珠的手杀她。
就算他防的再严实,可是她住在长公主府,难保不会有疏忽的时候不被人得手。
想到这里,他的戾气更重。
他道:“以后离英国公府的人远点,任何人。”
明舒一愣,她抬头看他,就听到他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道:“你以为英国公府是靠什么让夏明珠坐上后位的,他们早就把自己出卖给了文和。”
明舒一抖,然后就被他抱在怀中,听他在她头顶道:“我们尽快成亲。”
原本他觉得就算她住在长公主府,他也能保护好她。
可是现在他却不愿了,因为他不能承担一丝一毫可能的意外。
***
圣旨之后,纪家人当日就搬出了大长公主府,并且很高调的宣布皇帝册封了纪家过继的三女纪幼婷为淑妃,一个月后与新后同日入宫。
皇帝想要让纪家三女纪幼恵为妃朝中不少大臣都是知情的,听到了这消息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得知圣旨之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皇帝这是被纪家给钻漏洞给坑了。
纪家怎么敢?
是大长公主纵容的吗?
可是也不对啊,那次陛下说要让纪幼恵入宫,大长公主不是认同了吗?
内阁首辅曾珏成得了消息就匆匆入了宫。
曾首辅问小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皇帝阴森森的冷笑,道:“怎么回事?以为改一改排行就能不入宫吗?既然他们敢在圣旨上做文章,那就朕再下一道圣旨,册封纪家四姑娘纪幼恵为充媛吧,既然不肯为妃,就做九嫔最末的充媛好了。看他们纪家还敢不敢再弄个过继的四姑娘来。”
曾首辅差点一头冷汗下来。
他忙道:“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此事尚未调查清楚,还请陛下慎行啊!”
陛下您赐婚是为了笼络臣子,您这么做,不就是直接的让人跟您离心吗?
而且赐婚赐错了将错就错也就是了,您再补上一道,不是摆明了告诉天下纪家坑您了吗?
他抹了抹汗,道,“陛下,纪家一向尽忠职守,对陛下也忠心耿耿,之前大长公主也应下了纪家姑娘入宫一事,突发此事,实在蹊跷,陛下还是查明再作打算为好。”
“蹊跷?查明?”
小皇帝一把扫下了桌案上的墨砚,原先克制的情绪爆发出来,咬牙切齿道,“有什么好查的?纪家本来是不敢,可是现在赵景烜回来了,所以他们就敢了!他们哪里把朕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曾首辅大惊。
燕王世子到京城了?
第92章
“陛下!”
这回曾首辅是真的是一头冷汗滚了下来。
若说此事在燕王世子回京之前私下还有转圜余地……反正那纪家女还没入宫,但若燕王世子回京,并且是他支持的纪家行的此事,那皇帝若是一意孤行,岂不是把纪家推向燕王世子?
本来这事就是皇帝不地道,当初是皇帝答应不让纪家女入宫,后面却出尔反尔的。
皇帝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毁人心,而燕王世子则是马不停蹄地收买人心啊!
曾首辅真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事情怎么都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跪下道,“陛下,臣知道陛下心中不满,但此事系礼部官员疏忽。陛下的圣旨已下,已经定下纪家三姑娘入宫,而纪家记在族谱和礼部通册上的纪三姑娘的确是那位纪姑娘,陛下,君无戏言,此事只能将错就错了啊,否则,损的是您的威信啊。”
小皇帝还想说什么,曾首辅又道,“陛下,如今天下不稳,江南也连年天灾,匪乱四起,纪大人忙于赈灾平匪,陛下您此时万万不可再颁册封圣旨,否则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传出些什么流言出来,怕是会寒了天下臣子的心啊。”
外面将士替您浴血杀敌平乱,可您不说无粮草无饷银无医药,不思着励精图治,就光在着算计着大臣们的闺女,这如何不让前方将士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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