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刘元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分封,更不同意在这些人没有功劳的情况下给他们王位,侯位。

“阿姐不是也封了。”有人小声地嘀咕一句,刘元还没回应,刘邦却不客气地怼道:“你们若是哪一个有你们阿姐这般的功劳,朕也能封你们。没本事还没胆子,你倒是说得大声点。”

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没用,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太没有用,可是不想承认都不行。

封王封侯,刘邦未必没有这份心思,可是有什么办法,刘元不同意,不能否认刘元也是有几分私心的,正是为了刘盈,将来的天下总会是刘盈的,若是刘盈当政若是这些兄弟们手里有权,难道不会给刘盈造成困扰?

刘邦头痛啊,本来身上的伤就没好,眼下看着他们吵起来,他就觉得更痛了。

“陛下,闹事者当如何处置?”一群儒士里总还有官员,而此刻开口问起的是尤钧,尤钧这个廷尉被唤了来,最重要的是问问事情到底怎么的解决法,他是要如何应对一个个动手打人的主儿?

刘邦更觉得头痛,看着刘元气定若闲的,刘邦道:“你怎么说?”

目光看着刘元,刘元还能不知道问的是她。

“打架斗殴者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必重罚也不可轻罚,依规矩办。”刘元那样开口,听着一干人全顿了半响,这么义正辞严的,他们能说什么?

尤钧抬眼看向刘元,刘元道:“父皇不禁言,各家畅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说话归说话,动手动脚便不太好了,得好好地给他们一个警告,不独是对他们,还有天下的儒士,话可以随便说,架万不能随便打。”

……有人没能忍住地提醒道:“打人者都是想为殿下争得分封世袭的人。”

“他们想为我?自可不必,我告之天下,十年之约交还封地,他们不知我的意思?知我之意却做着与我截然相反的事,千万别说是为我,让人觉得可笑。”

是啊,十年之约是刘元自己提出来的,压根没给人机会,就这样还想将打架的事扣到刘元的头上,莫不是当刘元傻了?

刘邦道:“人,你去敲打。”

乍然闻之刘邦的下令,竟然让刘元去敲打人,刘元抬眼瞧了瞧刘邦,甚是无奈这样的无妄之灾。

“诺。”刘元应下,却也感受到一道道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不满,目光从哪里来的,不好意思,正是刘元的兄弟们。

独独刘盈看着刘元的目光是担心,他还真是担心刘元叫人攻击得无法还手,而且不同意分封制,不知得罪了刘家多少人。

现在更好,刘邦让刘元去敲打支持分封的人,还一个个自诩为刘元说话,还想着能找着刘元为他们撑腰的人,不想却是笑话,刘元压根没拿他们当回事,反而觉得他们拖累人。

“陛下,那分封一事?”虽然看起来事情好像定下了,但还是想要一句准话,也都等着刘邦一句准话。

读书的人都僵,非一般的僵,故而问起话来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分封不可取,想当王的凭本事,但是就算成了王,也没有封地赐下,大汉天下只有一个大汉,再无他国。”刘邦话音落下,说的都是大家最想听的话。

刘元想提醒刘邦一句来着,长沙国也是国,大汉朝不仅仅还有一个长沙国,还有许多侯国,刘邦自己分封下的有功之臣,他自己总不可能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可是看样子刘邦选择忘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现在的身体并不好,想动手,除了一个英布要他半条命,其他的人,刘邦不是不想除,但确实顾不上了,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出长安都有难度,更别说让他去收回兵权了。

“诺。”得了准话万不会再有分封,至于现在已经封了的,那是朝廷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他们这些儒士需要考虑的问题。

“打架总不会只有一方打人,另一方受着吧,我看诸位的脸上都挂了彩,你们不算打架的人?”刘元总是适时地提出一些让人逃也逃不掉的问题,听听她那么一问,人人都看向刘元,想问问刘元你安的什么心。

刘元笑了笑道:“难道你们没有打人?只是挨打?”

问得极是客气,可是内容却是让人怎么听得都觉得不对劲,刘邦看向尤钧问道:“没打架,而是单方面殴人?”

刘元差点笑出声来,殴人这词用得多好啊。

“此事乃京兆府尹所为,臣也不知道。”尤钧到的时候人都叫人捉完了,因此他也不知道到底现场是个什么情况,看到了血,血也不能证明什么是吧,谁能确定那血哪里来的?

刘元倒是看向了刘盈,刘盈道:“儿臣到的时候人也叫京兆府尹带回去了。”

得,事情是京兆府尹办的,偏偏现在却不在,刘元道:“打架嘛,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家都懂的道理,没理由我们当作看不见。既是入狱处置,哪一个都逃不了。”

尤钧心里默默地给刘元点了一个赞,脸上挂彩的人,也并不代表他没打人,他要是自己打不着人,难道还能成了旁人的错了?

“你们一向要求公平对待,总不会觉得你们身上有伤,事情就不关你们的事了吧?”刘元便也就再问问,他们想反驳,却反驳不起来,只能呆呆地看向刘元,不敢说打架的事不关他们的事。

“还等什么,把人带下去。”刘邦听着刘元好像不偏不倚的话,心中另有算盘的人目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陛下,殿下。”刘邦一声令下,一阵阵叫唤声,刘元道:“打架,没有所谓的法不责众一说,敢打的人,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全都要罚。至于你们的说话对与不对,谁会在意你们对或是错,你们也不在意。真要说来不过是立场不同,所站的角度不同,并不足以由此断定所谓的对错,是吧?”

本来还想控诉几声的人不知怎么的却说不出话来,立场不同,大汉并非要求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刘元当年在北境开了一个先例,令人畅所欲言,虽然长安并非如同北境一般时常有名士汇集而论之,但也是一种由人畅言的态度。

但是你们说归说,为什么要打架呢?打架一事,说破天去也是没理的。

“父皇,孩儿去处置。”人都叫请下去了,至于是往京兆府还是廷尉府去另说。

“去吧。”刘邦都让刘元去处置了,自无二话,打发着刘元去,赶紧的去。

刘元作一揖而应下,退了出去,其他臣子也赶紧的表示要退下,刘邦看起来有话要眼儿子们说,不能封王也不能封侯的皇子,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父皇。不能封王也不能封侯,那我们是什么?”出门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询问,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当下认出来问话的人是刘如意。

刘如意啊,这些年刘邦甚喜于刘如意,几次说过如意类朕的话,刘邦流露出来的意思也让人意识到,他想换太子。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换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在尤钧看来,只要有刘元一日,刘如意绝对不可能取刘盈而代之成为大汉的太子。

至于刘元,人叫京兆府尹拿了回去,她这后面带来的人也全都叫她一并带往京兆府去,牢里的人看到刘元带了那么多的人过来,高兴地唤了殿下,还以为刘元是来放他们出去的,看着叫刘元带来人得意地扬了扬眉头。

然而刘元吩咐道:“人都关起来。打架闹事的人算是都在这儿了?”

身后跟着的京兆府尹赶紧的回答道:“是,人都拿齐了。”

“打架斗殴如何处置?”刘元听说人都在了,再问起京兆府尹,京兆府尹道:“不出人命,依前例各杖二十,关押十日。”

“行,那就打吧。一个都不放过,全都打。”二十棍打不死人,要打就趁她在的时候打了,打完她还有话跟他们说呢。

“诺。”京兆府尹也知道刘邦将事情交给刘元来办了,故而刘元下令,他想都不曾多想,赶紧的办事,把人押出来打了。

“殿下,殿下我们都是为了殿下进言。”本来以为刘元来会将他们放出去,结果却不是,眼看就要挨打了,一声声叫唤想让刘元网开一面,他们可是心向着刘元的人。

刘元道:“你们想为我进言时,想过我需要你们进言,大汉需要你们进言?打,有什么话打完再说。”

怼了一句又想到现在不是跟他们怼的时候,有什么话都等打完再说。

“诺。”京兆府尹不敢怠慢,赶紧的让人进来,架着人打起来。

好在京兆府的大牢算相对的宽敞,有的是地方行刑。不过人真是不少,一拨打不完,只好分了两拨。

“你,你不识好人心,我们思及你为大汉,为百姓,想为你争得生生世世的封地,如此北境握在你的手里,能保北境永世太平。”挨着打的人不愤的多了,急急地冲着刘元叫喊,想让刘元明白他的一片好心。

刘元就算坐在牢狱之内,却让人感觉她坐于明堂之上,风光霁月,不知怎么的就让他们许多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的一片好心果真是为了我?为了北境?为了大汉?”打着为刘元的旗号,为大汉的旗号,刘元是那种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人?

别逗了吧,刘元心如明镜,“不着急说话,我说了,有什么话打完之后你们只管说,我人就在这儿,等你们说到不想说了,我才会走,所以你们用不着急。”

被打的人痛得没叫痛,但额头尽是冷汗,他还动来动去想和刘元讲道理,道理刘元比他们懂,心里有数人,哪里会让他们几句好话哄得忘乎所以?

“你,你……”见刘元当真想由他们说话,而且半点没有羞愧的样子,他们其实也在反思,难道他们做错了?

错没错,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全都受完了二十杖,一个个想叫着痛,又想到刘元在眼前,在一个女人面前喊痛,他们还有什么脸。

“行,打完了,还得关上十日,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只管说了,我都听着。”刘元看着一个个明明都痛,却没有一个喊痛的,可见都是有骨气的人。

“殿下究竟支持还是不支持分封的?”不管是支持分封的人还是不支持分封的人都叫刘元打了,他们心里纳闷极了,大声地问起来,就等着刘元给他们一个答案。

刘元肯定地道:“不支持。所谓分封,如夏商之际,一国之内又划分了许多的国,王中有王,而百姓有一句话说得很在理,县官不如县管。所谓的大王也罢,皇帝也好,好像王是皇帝封的,但是当王掌着一国的大权,兵马、赋税尽握于王的手上,百姓还会知道皇帝?”

“给他们太平日子的人,他们不会认为这份太平是皇帝给的,只以为是王所赐,感恩戴德的是王而不皇上。如同你们支持分封的,你们正是看到我将北境治理得好,故而才会希望分封,连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人都如此,更何况百姓?”刘元拿了他们来当例子。

“故而若是都依了你们,大汉会如何,天下会如何,你们想过后果?”再问着,一个个都长了脑了的人,自然不会说想不到,若是想到了,他们支持分封的人,其实是把刚刚一统的天下再一次分化,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殿下,我们,我们就是觉得殿下极了,有殿下在北境一日,我们这些人才会有出头之日,故而才会,才会……”才会想要刘元长长久久的握住封地,让北境永远都在刘元的手里。

刘元道:“天下是大汉的天下,北境同样也是大汉的,我早年就提出十年之约,就是为了避免天下人都觉得北境成了我的,而不是大汉的。我是大汉的公主,我只是代大汉镇守北境。”

……那些不支持分封的人,想法与刘元一样的,只是让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刘元会和他们想得一样。

“为大汉长治久安,天下只有一个皇帝,普天这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想为我好,更应该思为大汉好,为百姓好。由我开了先例,大汉不能分封,天下无人功劳能及我,故而,天下之人,再无人敢提分封,天下不分,再无战乱,多好的事?”

细细再与支持分封的人说起这些事,一群就是一时想岔的人,全都喃喃地不知如何回答,与刘元相比,他们的远见脑子都不够。

好想哭啊,能哭吗?要是哭了会不会让人笑话?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他们也是心里苦的主儿!

“方才你们之中不少人打着为大汉为百姓的话,我且当你们不懂事,但是往后,不要轻易说出你们不了解的事,凡事也不能只顾眼前,想得要长远一些,目光要看得更远之后,所谓忠,管得了一世管不了永世。在我之后,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忠,多少人心怀不轨,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我们能做的是在眼下,在我们能够掌握的时候,将一些危险掐死,不给人机会,不让人染指,自然就会少了许多的事端,对吧。”

对的对的,不管是支持分封的还是不支持分封人都同意刘元这一说法,没错的,就是这样的意思,还是他们的公主殿下会说话。

“其实你们持不同的意思争执并没有什么不好,而你们犯下最大的错,你们现在知道是什么了?”

眼看本来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好像也不恨她了,也行吧,不恨正好,她也继续说起旁的事,他们犯下最大的错究竟是什么?

想想看他们为什么挨打?为什么被关,一群人闷声地道:“不该动手。”

“是啊,不该动手。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为何要动手。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都是读书人,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究竟是怎么打起来的,受伤的人都叫谁给打的?”刘元确定京兆府尹一定没来得及问清楚案子的经过。

“殿下,是他们先动的手。”不支持分封的人指着对面牢里的人大声地朝着刘元控诉。

“什么我们动的手,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没想到你们那么怂,只会喊却不会打架,要不然我们至于在这儿。”

当着刘元的面,这些人再一次吵了起来,刘元只管由着他们吵,京兆府尹在一旁听得都觉得脑门痛,可是刘元却一点没有感觉,反而还让人上茶来,他们吵架的不渴,刘元看他们吵架的倒是看渴了。

“殿下。”有人注意到刘元压根没管他们为着谁先动的手吵起来,反而自顾自的喝起茶来,额,有点吵不下去了。

刘元听到他们唤一声殿下后都不作声了,巴巴地看着刘元,好像在等着刘元发话。

“你们虽然吵,却也都不相信对方说的话,为何你们没想过一道查出来究竟是谁害的你们打起来?你们的杖责都受了,关押十日也不可能会改变,如此情形,你们至于死不承认谁先动的手?不承认只能是你们没做。”看他们的意思想听听刘元说话了,刘元也就与他们分析分析。

第262章 太子出事

一群人对视一眼,对哦,罚都罚了,打也打了,要真是他们做的,也不至于他们敢做不敢认。方才他们说话之间,都认下了一开始谁打的谁,但是,第一个叫人砸破了头的人,好像真不是他们之间哪一个动的手。

“殿下,头被打破的寻一位,我们真没对他动过手,要是我们打的,我们没什么不敢认的,可不是我们做的,那我们肯定不能认。”对啊,他们做的事他们可以认,不是他们做的事,他们打死也不能认了。

“京兆府尹听见了?”刘元就是觉得架打起来太奇怪,一群自诩君子的人,能不动手的事他们肯定不愿意动手,但是却打乱成了一片,头破的人送去见大夫了,倒是逃过了关押进来的一劫,可是伤人的人似乎还是应该捉到。

某位一直都当着摆设的京兆府尹当然听见了,却是朝着刘元不确定地询问道:“有人故意挑事?”

“这是你要查的事,不是我要查的。”刘元一眼瞥过某人,她又不是京兆府尹,事情不对她查出来,难道还想她帮忙查个一清二楚不成?

刘元不是查不出来 ,只是不想帮着这位京兆府尹凡事查得太清楚。要是她什么事都管了,还要京兆府尹干什么?

“臣立刻去查。”刘元语气虽无不善,但说的也是实话,因而京兆府尹赶紧的去查案子去。

“看看,你们一不小心就成了旁人的棋子,冲动不可取,吃一堑,长一智,下回记住了,别管什么人动的手,看到被人打的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打架,而是把打人的人揪出来,打架不是你们应该干的事,敢打,你们就得有挨打的准备。”

指着他们的屁股,她不相信二十杖下去他们都不痛。

吵架的时候真没觉得痛,叫刘元一提,他们却痛了,刘元道:“往后做事三思而行,书读了那么多,你们总要学会点,没道理由被人使呼你们还不自知。”

事情扯到刘元的头上刘元就觉出不对了,只是一直没管,想看看费尽心思要拉她下水的人最后图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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