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着帘络和薄若幽说话,面上也带着浅淡的笑意,薄若幽看了一眼他们马车的方向,“你亦是要祭祖吗?”

明归澜颔首应了,心知她已祭祖完了,便又不啰嗦的与她告辞,待马车重新走动起来,薄若幽方才去看身边的程蕴之,适才程蕴之始终靠着车壁假寐,以至于明归澜未曾看到他,而明归澜一行数人,她还看到另外一辆马车之中坐着个中年男子。

薄若幽低声道:“义父,是与我们一同回京的那位明公子。”

程蕴之眼睛都未睁的道:“我知道。”

薄若幽想了想,又道:“明公子年纪轻轻便患了腿疾,不知有没有医治之法。”

“他不是腿疾。”程蕴之此时方才睁眸,“如果我没有记错,他那腿,是因为孩童时生了意外落下的残疾,这辈子是治不好了。”

薄若幽一惊,“义父知道?”

程蕴之嗯了一声,“那是在程家出事之前,他出事的时候,我记得我还去过一趟明府,他父亲治不了他的腿,便请了我们去,可我们也没法子。”

“是哪般意外义父可知?”

程蕴之想了想,摇头,“记不清了。”

薄若幽闻言便未再多问,马车一路徐徐而行,等到了城门口,已经快到日暮时分,斜阳悬在天际,融金一般的余晖扑洒下来,令城门朵楼更显巍峨,待入了门洞,京城的繁华喧嚣入耳,薄若幽才觉心头的阴霾散了些。

沿着街巷一路入长兴坊,马车刚转过街角,薄若幽先看到两匹马停在程宅之外,她秀眉一簇,看出那是衙门的马儿,待到了家门口,便见候炀和另外一个衙差在程府门前候着,见他们归来,候炀面露喜色。

“薄姑娘终于回来了!”

薄若幽扶着程蕴之下马车,而后才问,“怎么了?衙门有事吗?”

候炀颔首,“有个案子需要姑娘帮忙,本来去找胡仵作的,可胡仵作病了,没法子,这案子有些急,我们只好来姑娘家里等着。”

薄若幽面色一正,“那你稍后片刻,我马上出来。”

薄若幽进家门取了验尸的箱子,很快便又出来,上马车之前问候炀,“是什么案子?”

候炀的表情有些艰涩,犹豫了一瞬才道:“是未央湖畔的青楼里死了人。”他似乎觉得和薄若幽说这些有些失礼,于是声音低若蚊蝇,“一个客人,死在了一个姑娘身上。”

第113章 六花飞09

到了未央湖畔,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距离薄若幽上次来此地已经过了近两月,湖岸边绿柳垂绦, 游人如织,更显得热闹非凡, 候炀二人御马在前, 带着薄若幽的马车, 一路往西走,没多时,在一处被衙差守卫之地停了下来。

四周亮起了灯火, 薄若幽下马车时只看到眼前的揽月楼亦是明光辉煌, 此处彩门朱槛,珠帘绣幕,极其奢华富贵, 楼舍高耸,飞檐连绵, 又有廊桥明暗相通, 抬眼望去,灿若琼楼, 然而和远处热闹纷呈的楼馆想必,此处却格外的安静。

本该出现的酒客喧嚣和佳人巧笑全都消失了, 薄若幽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楼大堂之内站满了人, 有衣裳轻薄浓妆艳抹的妓伶, 亦有端茶送水的跑堂小厮,这些人被衙差看守着齐齐站在堂内,面上带着惶恐怨怪, 目光时不时的往二楼看去。

听见响动,众人齐齐朝门口看了过来,见衙差带着个形容貌美气度不凡的女子走进来,众人都面带惊讶,毕竟此处便是寻常迎客之时都不见女子入内,更别说如今还生了命案。

“薄姑娘,死者在二楼。”

候炀在前带路,薄若幽提着小小的木箱,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之中沿着楼梯往上走。

薄若幽看了一眼装潢贵胄的大堂,又扫过挤在一起的人群,目光落在了二楼的廊道之上。这揽月楼外面看着华美不可方物,内里亦是奢靡华艳,曼娆的红纱附在灯笼之上,隐隐约约透出灯笼上画着的交缠男女,而四处灯烛如煌,却不知加了什么香料,使得整个楼舍内都弥漫着一股子艳俗的甜腻之味。

楼舍共有三层,整个二楼廊道之内空无一人,各处房间内虽然亮着灯烛,可房门都掩着,屋内也无人,薄若幽跟在候炀之后,沿着廊道往前走了几步方才看到一间房门大敞的屋子,候炀走到门口驻足,“姑娘,就是此处了——”

听到声音,一阵脚步声从屋内走出,却是吴襄迎了出来,见到薄若幽他便往下看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道:“本是去找小胡的,可是小胡病了你知道,只好去找你了,不好意思,让你来这种地方验尸。”

薄若幽失笑,“都是办差,在何处都一样。”说着往门内看了一眼,“死者在屋内?”

吴襄点头,领着她进了屋子。

屋内水红色的轻纱掩映,与此前薄若幽和霍危楼却找霍轻泓之时所见的摆设大致相似,可和在外面闻到的甜腻脂粉味不同,这屋子里有一股子淡淡的呛人味道。

除了吴襄,屋内还有三人,薄若幽先看向窗边一个哭红了眼睛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她鬓发散乱,身上纱衣亦有些褶皱,仿佛是仓促之间穿起,而她露在外的脖颈之上有些可疑红痕,薄若幽自然明白那是什么,除了她,还有一个身着华服面带薄怒的妇人,她看起来三十上下,面上妆容精致,眉宇间颇有些严厉之色,多半是这青楼的主人,除此之外,还有个着粗布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她身边,他苦着一张脸,时不时瞪一眼地上的女子。

见吴襄领着薄若幽入内,三人皆看了过来,那妇人当先挑眉,“吴捕头,这是什么意思?”

吴襄道:“这是我们衙门的仵作。”

妇人名唤芸娘,正是揽月楼鸨母,她又惊讶了一瞬,而后没再多说什么,吴襄带着薄若幽径直往重纱之后走去,走过重重纱帘,只看到一架屏风被抬开放在一旁,而在靠墙的床榻之上,正躺着一个身上未着寸缕的中年男人。

吴襄道:“此人名叫韩江,是东市之上一架玉器行的老板,是这揽月楼的常客了,今天下午他人便到了。”说着指了指外面跪地的女子,“她叫云秀,是这揽月楼近来十分受人欢迎的姑娘,这韩江出资包了她半月,今日是第七日,来了之后二人用了酒菜,而后便滚到了床榻之上,云秀说她什么都没有做,这韩江半途忽然就死了。”

吴襄对着薄若幽说这些,到底有些难为情,待见薄若幽一脸沉肃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又道:“我已粗粗查看过,和云秀说的无出入,也不像是中毒,可我也问过跟着韩江一起来的家仆,那家仆说韩江平日里身体康泰,且在吃花酒之上乃是老手,根本不可能这般突然就死了,他说韩江是被那姑娘谋害的。”

薄若幽听了个大概,算是明白这案子是如何发生的,点了点头,“我先看看。”

吴襄应好,退开了两步低声和候炀说着什么。

薄若幽打开箱子,带好护手,这才往床边走了几步。

韩江俯趴在床上,身下是靡丽凌乱的被褥,身上未着一物,背脊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她先查看了那几道红痕,而后有些费力的将人反转了过来。

薄若幽蹙眉看着韩江,其人双眸紧闭,唇角处有些许涎沫,下半身更是一片狼藉,细察之下,还可见不少血迹,而在他身上的浅红床褥之上,亦有不少可疑之物,离得近了,便能闻到淡淡的腥檀之味,薄若幽取出面巾戴上,这才倾身细细查验。

外间守着的几人不由都靠的近了些,见一个妙龄美貌女子,毫不避讳的对着一个赤裸的死人查验探看,只觉画面颇有些诡奇悚然,而那跪地的云秀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她一动,立刻惹得一旁的芸娘和中年男子瞪视她。

云秀又忍不住哭起来,“芸姐,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芸娘咬牙道:“你少给我哭,你可知今日一闹,我要损失多少真金白银?!”呵斥完了云秀,她又忍不住隔着纱帘去看薄若幽,口中之语却是对着吴襄,“吴捕头,我记得你们衙门往日验尸的是个年轻的公子,怎如今却变成了一位姑娘?”

烟花之地常有事端,吴襄与这些人打多了交道便也算有几分交情,吴襄此时横了她一眼,“你说的那个近来有病在身,这位姑娘是我们衙门新来帮忙的,你可莫要小瞧了她。”

芸娘干笑了一声,“我怎么敢,不管是公子还是姑娘,只要能证明韩老板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就好。”

吴襄翻了白眼,“你是老板,当真说和你们无关。”

芸娘轻嗤,“吴捕头应该知道,我们做这种生意的,最怕的便是这些事了,这事一来不吉利,二来扯上人命官司对名声不好,因此我们的姑娘们都是调教有素的,可是啊,这世上有些男人就是非要逞能,遇上这样的马上风,我们也只能算自己倒霉。”

这话便是说韩江不行,吴襄听的冷笑一声,“话别说早了,到底怎么回事,还得等仵作验完了尸首才知道。”

芸娘不由皱紧了眉头,望着薄若幽的目光亦忐忑起来。

隔着层层纱帘,薄若幽的背影朦朦胧胧的,就这般等了足足两柱香的功夫,才见薄若幽直起了身子,她朝外看来,冷肃的目光落在云秀身上。

“云秀姑娘,请你进来将今日之事再说一遍。”

云秀面露惊愕,人却有些呆呆的,芸娘语声一沉,“还不去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千万说清楚了,若真叫人说是你害死了韩老板,我可保不住你。”

云秀听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颤颤巍巍进了重帘之后,对着薄若幽便要跪,薄若幽忍不住道:“你去旁边坐着说。”

薄若幽一边说一边看她颤颤巍巍的腿,她未穿鞋履,此刻行走在绣纹繁复的黼黻之上,脚步颇有些虚浮不稳,听见她此话,云秀擦了擦眼角去一旁的绣凳之上坐了下来。

“姑娘要问什么?”她怯怯的问。

薄若幽神色如常道:“就将韩江下午过来,你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酒,喝了多少,后来又做了什么,细细说来。”

云秀早已对吴襄说过这些,可薄若幽是官府之人,让她再说一遍,她也不敢轻慢,于是她抽抽搭搭的开了口,“……酒也不过是楼里寻常的百花酿……”

“百花酿?”薄若幽皱眉。

“就是……就是寻常烧酒……只不过换了个名字罢了,韩老板这几日对我颇为上心,次次来了都十分猴急,也并未喝多少酒,后来……后来便到了内间,他兴致大,却并未立刻开始,而是……而是点了香,尤其近来得了新的好物……”

“这中间耽误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后来他兴致越高,这便似往常那般与我欢好,中间泄了一次,他却不停,且今日格外猛烈,我都有些承受不住。”

她看了薄若幽一眼,惊讶她竟然并无任何羞窘之状,这些话她说来虽是寻常,可薄若幽乃是良家女子,她怎能做到如此平静?

云秀惊讶了一瞬,又道:“他那东西一直未曾偃旗息鼓,便继续第二次,没多久他便又泄了,可他还是不停,连着泄了三次,等要到第四次的时候,他忽然低低哼了几声,我当时听着只以为他要好了,却不想他并未泄出,而是整个人趴在我身上动弹不得了……”

“我也不知他怎地了,推了几把都未曾推动,等发现不对去探他鼻息之时,便发觉她已经气绝了,现在想来,他当时只怕是死前有何痛苦。”云秀面露恐惧之色,看也不敢看韩江的尸体,说完便缩成一团默默流眼泪。

薄若幽蹙眉问:“他以前可是这般?”

云秀摇头,“以前没有今日这般起兴,以前至多一两次罢了,他是楼中常客,在此番包我之前便经常点我作陪,因为如此,我才由着他的,今日弄得我难受我也不敢说什么,想着总该会疲累,可没想到他竟死了……”

云秀掩面而泣,纱衣上露出的小腿的脚踝上颇多青紫痕迹,再看她颈侧和手腕之上,亦多是痕印,薄若幽听着沉思一瞬,“你说的香在何处?”

云秀擦了一把眼泪,“就是寻常的催情香,最近新添了一样,却也与从前的并无差别。”她起身去柜阁之中取出了一个小锦盒,又走过来递给薄若幽,又去一旁将香炉捧了过来,给薄若幽看里面燃尽了的香灰。

薄若幽先看了香灰,又打开锦盒,只见其中有成形的香塔又有香粉,而一个锦囊内装着些棕黑色的碎屑,闻着有些苦涩的刺鼻之味,不知是何物。

见薄若幽细细查看这些,云秀忙道:“这些东西以前都常用的,因为有些客人没有这些东西,便……便起不了势,而有些客人想更尽兴些,因此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且此番是韩老板自己说要点香,我自然不敢违逆。”

芸娘在外道:“的确如此,我们每个姑娘房中都有这些东西,大家都在用,从未见谁出过事的,我们这里的东西不过助兴之用,并不伤身,很多人都十分喜欢。”

薄若幽略一迟疑,将锦盒交给了吴襄,吴襄见状便知有古怪,“如何?”

薄若幽道:“尸体无外伤,亦非窒息死,死因应当是诱发了某种隐疾,至于何种隐疾,我需得剖验之后才知。”她又扫了一眼床上,“可暂定是意外而亡。”

芸娘在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云秀亦眼底微亮,可薄若幽又道:“虽说是意外,可这些催情之物亦算帮凶,到底有无过量,又或者此物是否有毒性,只看香炉内的香灰还无从判查。”

芸娘在外道:“不可能过量的,也不可能有毒,这些东西,即便是大把大把的用,效用也不过就那么片刻罢了。”

吴襄将锦盒交给候炀,“你说的这些,我们衙门会去查的,这案子未定之前,你们揽月楼先不要开门迎客了。”

芸娘听的面色几变,吴襄又看着云秀,“你也莫要离开揽月楼半步。”

云秀诺诺的应了,正在这时,楼下大堂门口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一听这声音,芸娘忍不住扶额,又吩咐身边男子,“去下面架着些。”

中年男子转身而下,芸娘看着吴襄道:“吴捕头可要为我们做主,此番到底因果如何还不得而知,若有人要杀人,您可千万拦着些。”

这时云秀亦往屋子里缩来,见吴襄和候炀面面相觑,她小声道:“韩老板家中妻妾皆是悍妇,往日便来青楼捉过他,如今人死了,我们揽月楼只怕要被掀了。”

这话刚说完,楼下哭号打闹之声立刻响了起来,吴襄快步出门往一楼大堂一看,果然看到几个华服妇人领着仆从婢女一边打砸一楼大堂,一边往楼上快步而来,当头几人看到吴襄,便知道韩江死在何处,立刻朝他奔了过来,还未走到门口,哭号声已经不绝于耳。

吴襄眉头大皱,立刻吩咐衙差拦住楼下这些打杂之人,当首的妇人便是韩江夫人,此刻哭号道:“这揽月楼杀人了,相公,你死的好惨啊……”

她一喊,后面众人皆是齐齐呼喝“揽月楼杀人”之言,芸娘听的一个头两个大,吴襄当先上前交涉,片刻之后才令她们进门,一行人入内直奔入帘幕之后,待看到韩江死状,面上更露愤恨,转而看向薄若幽和云秀,一眼辨别出来云秀才是那狐媚子,站在里面的候炀还未反应过来,几个人已扑上前来撕扯云秀。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吴襄跟进来拉人,又见薄若幽被挡在内里,眼看着要被波及,又连忙将她送下了楼,待上了马车,吴襄苦着脸道:“我令人将尸首送去义庄,你先在马车上候着,上面属实太乱了。”

薄若幽亦觉如此极好,便在马车中相候,揽月楼前被衙差们守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不敢近前,可显然揽月楼死了人的事已经传开,不时便有新的人过来指指点点,薄若幽在马车内足足等了两柱香的功夫,却见吴襄满头大汗出来,身后不见死者尸体。

吴襄在车窗处道:“小薄,今日只怕验不了了,韩家几个夫人不愿意剖验,非说是揽月楼用毒药害死了韩江,如今还在攀扯,时辰晚了,你先归家,等明日若能剖验,我命人去叫你。”

薄若幽想到适才的场景也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便应了声,很快便离开了揽月楼前,待回了程宅,便将今日这案子讲来,程蕴之一听便道:“这个年纪,多半是有隐疾在身,平日里未曾被人发觉,要么便是那香有些古怪。”说着摇了摇头,“若有隐疾,却沉溺酒色,早晚是要出事的。”

薄若幽便知自己推测无误,只盼吴襄能顺利安抚韩家人,等明日剖验之后,方才能断定韩江到底死因为何。

因白日去了凤鸣山,薄若幽只觉有些疲惫之感,又与程蕴之说了一会子话便回房沐浴歇下,她往日睡得极好,可这夜却不知怎么开始做梦,梦里满街的火树银花,一架架的灯楼排满了长街,令整个集市有种不夜之感,她人有些恍惚的行走在集市之中,正被眼前的灯火吸引的目不暇接,可不知怎么,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叮铃叮铃的响声……

薄若幽惊喘一声,猛地醒了过来,她一颗心惶惶跳动,声若擂鼓,额头上亦冷汗满布,可她睁大眸子望着帐顶,却有些记不起来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她躺了许久方才令自己惶然不安的心沉静下来,又片刻之后,方才随着困意沉沉睡去,这一睡倒是睡到了天亮时分,她照着往常那般起身,刚用过晚膳,衙门的人便到了,吴襄到底还是说服了韩家人!

薄若幽乘马车去义庄,到了义庄门前,吴襄已经在门前等候,他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亦一片青茬,一看便知昨夜未曾好眠,他带她入内,一边走一边道:“费了不少功夫才说通了,昨日的那些香药我也命人去查了,的确都是些寻常之物,不仅揽月楼,周围的几家也都在用,不过那新到的却只有揽月楼和少数几家有,我问了揽月楼老板,她说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此种药物效用明显,用了头次,以后便不会再用别的,我们的人亦送去问过大夫,大夫说不清楚毒性,不过揽月楼和另外两家却有许多人用了,并未出事。”

薄若幽心知烟花之地鱼龙混杂,而所用之物更是难辨优劣,她们口中说的不会伤身大都未曾论证,然而也不会轻易到要命的地步,一路进了后堂,韩江的尸首果然在内,过了一夜,韩江的尸体已有变易,更有些尸表之下的伤痕浮现了出来。

只是这些伤痕皆非致命伤,不过是男女欢好之时留下的抓痕擦痕罢了,薄若幽依旧照着昨夜的推断剖验,此刻后堂无人,薄若幽剖验至一半缓气之时忽然想到了胡长清,她问吴襄,“吴捕头可有去看过胡仵作了?”

吴襄叹气,“去了,可是前日下午没看到人,家门是闭着的,昨日案发派人去找他,他们说他瘫在床上,看着很有些严重,我改日再去看看吧。”

薄若幽蹙眉,她本以为胡长清是装的,可难道他当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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