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47节

酒楼上,冯祥正给殿下扇风,催促着下人搬冰块。

“殿下,日头这样毒,您又是个不喜欢热闹的,免得中暑,不如坐轿子回府吧,您今日书房还有一堆军机未曾批阅呢。”

冯祥跟随他多年,知道他早已待得不耐烦想走了。

他更深知,殿下喜阴不喜热,压根儿就不愿来这地方,闹腾又热哄哄,殿下想见进士,随时都可以见。

“你说,有什么好看的。”

文凤真一声冷笑,抚了抚佛珠。

冯祥眼尖,一眼瞥见了腕子上的佛珠,殿下从来不信神佛,怎么成日戴着佛珠不离身,难道是为了压一压戾气?

文凤真白净的额头略微生汗,凤眸依旧沉静,漫不经心地落在人群,这些人在高兴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梦里的辽袖非要春闱这日去人挤人,到底哪点吸引她了。

他从卯时便在酒楼等起,一直等到这个时辰,只觉得甚是枯燥无趣。

冯祥捧上凉茶,笑道:“没什么好看的,殿下怎么忽然想起来这儿了?”

他用手帕擦了擦汗,抿了一口茶,沉默不语。

“再看看吧。”他说。

冯祥将冰块端上来,瞟了一眼文凤真下巴的血痕。

当日辽姐儿不慎用手腕金链划伤了殿下的脸,众人如临大敌哆哆嗦嗦,辽姐儿显然也吓到了。

往日打仗时,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殿下,按他睚眦必报的个性,必将这人找出来大卸八块。

殿下倒是无事发生,朝堂上,御史们嘲笑他的伤,他也心不在焉的。

于是,人人私下议论他是在哪间花楼,跟娘们儿欢愉的时候被挠伤了,不好意思说出口。

冯祥不免担忧这个伤口,大热天的,若是红肿了便不好了。

“殿下,今儿闷热,对您的伤不好。”他委婉道。

文凤真重重靠在椅背,摸了摸下巴的伤,刺疼,他压下眉眼冷戾。

“冯祥,闭嘴。”

冯祥小心觑了一眼,殿下一反常态,大热天坐着,用过两壶凉茶了,是在等什么人吗?

文凤真本来起身欲走,神使鬼差地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她肚子不疼了,是不是会出来看热闹。

毕竟,梦里的她特别想实现这个愿望,

他走在雕花扶栏旁,眺望街道。

佛珠被晒得发烫,他抚弄得越来越快了,到处都是面目模糊的百姓。

他倏然心烦意燥,不明白自己在找什么了。

辽袖当日在法隆寺送他这串佛珠,旁的话没讲,但意思很明白,觉得他戾气太重,要他好好修身养性。

不高兴的时候就抚弄一下佛珠,平心静气,避免肝火太盛。

若是旁人这样冒犯,他早就处置了。

进禄起了调子嚷道,似乎有些兴奋,:“殿下,稀罕事,您看宁王在城楼上,一脸郁闷,也不知谁得罪他了。”

进禄得了这个喜事,自然要与殿下分享。

文凤真抬眸,宁王果然有些不同往常,面无表情,像是很不爽。

文凤真嘴角一翘,轻慢地嘲讽:“看宁王那个倒楣样,可笑。”

主仆俩顿时神清气爽,他嘴角的弧度尚未放下去。

下一刻,文凤真笑不出来了。

进禄忽然一指隔了老远的门脸儿:“诶,那不宋公子吗?”

冯祥手肘撞了他一下:“就你有一对招子臭显摆。”

殿下不喜欢宋公子,当然是能少提就少提。

而且,这么远能看清个鬼影子!进禄总是咋咋唬唬的,怨不得他年纪最大,不得欢心。

文凤真凤眸不以为意地一瞟,倏然凝滞。

隔了一间,茶楼轻纱被东风拂动,时隐时现,掀起一角儿,里面坐了一个人。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面容,只看到一双摆弄茶壶的皓腕。

文凤真眸光顿时沉冷,嘴角笑意逐渐凝固,到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紧紧般盯着,雪白手腕上,抚弄佛珠愈来愈不耐烦,也愈发快。

那双手十指若葱白,指尖盈盈红润,好几个大血泡尚未消退。

在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磨人极了。

有时搂着他的脖颈,有时娇怯地抗拒着他,被他抱握着练字,握缰绳,握茶壶柄……

被一路牵引着抚过他的小腹,发狠挠他,指尖嵌进背部,脖颈上伤痕累累。

这双手的指甲,被他一根根亲过,咬过,剪掉了蔻丹指甲。

他怎么会剪掉她的指甲呢?她一定哭得很厉害吧。

她的指甲也那么好看,像一瓣瓣粉桃花,圆润有光泽,亲也亲不够,淡淡香气,怎么会有人这样忍心对她,他每回做梦醒来一脸愠怒。

文凤真抿了一下茶盏,恍然未察觉茶盏早空了,他静静问。

“进禄,你眼神好,看那是谁?”

进禄一张望,犯了迷糊:“回殿下,老奴认不出来。”

文凤真愈发不耐烦地抚弄佛珠,看得冯祥胆战心惊。

她缓缓俯首,去摆弄茶壶,仅仅露了个侧脸儿。

宋搬山就在她隔间。

冯祥见到殿下脸色愈发冷,暑气蒸人,他整个人冷得冰块砌成。

倏然,其中一颗佛珠蓦然生裂!

不是肚子疼吗?不是身子不适吗?

所以春闱看状元的含义是这个吗?

因为是他文凤真就不想看,是宋公子就想看吗?

笑得真是灿烂明媚,两个小梨涡还怪好看的。

还戴了白纱帷帽,这个天也不嫌热得慌,怕什么呢,她就是化了灰他也认得她!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咱们不看了呗。”

冯祥觉得……殿下是不是中暑了?脸色愈发难堪了。

他有喘气儿上的毛病,当年在水牢落下的。

太医说不能心绪激动,所以殿下常年冷着一张脸,少言寡语,保持心绪镇定,否则过度呼吸,很可能危及性命。

殿下他究竟看着什么了?

冯祥慌慌张张地去请他,进禄也害怕了,一众小厮涌进来,却被他一扬指拦住了。

“谁都不许走!”

文凤真长眉一压,一动不动盯着隔了老远的茶楼,剧烈喘息一起一伏,瓷白的面庞染上绯红。

一声轻笑,咬牙切齿。

“我忽然觉得,这春闱好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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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过呼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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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文凤真面上仍是风平浪静, 良久,呼吸平复, 绯红渐退。

茶楼下, 迤逦一道身影,软白长纱垂落,微风时拂, 玉轻花柔。

冯祥认出来了,这不是辽姐儿吗?辽姐儿和宋公子出现在一处茶楼, 怎么会是巧合呢。

文凤真抚了一下佛珠,靠在椅背, 眉眼淡淡, 神情恢复如初,似乎什么也未发生过。

冯祥急着给他擦汗,上回宁王仅仅给辽姑娘拂了一下雪, 那只手掌便被一箭射穿。

这回, 他却平静得可怕, 愈是这样愈异常。

冯祥不由得小心伺候,却见文凤真眉眼舒展, 漫不经心地惬意。

他忽然站起身,白袍猎猎,手持一柄短笛, 放在唇盘。

一记嘹亮的笛音。

一头雪顶老鹰掠过屋檐, 双翅扑扇强劲的风力,铁钩有力,他把光阴招过来了。

底下的百姓第一次见京城上空出现这么凶悍的鹰, 不由纷纷畏怯,有胆小的已躲在了屋檐下。

“什么玩意儿?这么凶……”

仪仗队纷纷抬头, 状元郎勒住了马,面露疑惑之色,众人戒备起来。

光阴盘旋在天空,威胁性极强,速度极快,时高时低,不知它到底得了什么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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