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抿了抿唇,作死的顶嘴道:“凭什么让我闭嘴?我说的有什么错?你不就想跟她在一起吗?”
有什么错?
她敢祝他跟其它女人百年好合?
陆景瑜只觉得脑中轰得一声炸开。
桑榆的声音质地清雅,陆景瑜本偏爱她的声音。但她如今偏偏吐出这四个字,落在男人耳朵里,只觉得分外刺耳。
男人表情转冷,剑眉微拧,他眼型略显狭长,如今里面满载着怒火。陆景瑜缓缓抬起脸,盯住桑榆的眼睛:“你说什么?”
不等桑榆回答,他唇边扬起冷笑,气势愈发惊人:“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桑榆却丝毫不惧,她冷漠地回瞪回去:“怎么,祝福的话陆大少还没听够吗?我说,我祝福你们两个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白首不相离……”
她越说越畅快,脑子里的思绪也愈发清晰起来,四字成语不要钱一样往外飚,清润的嗓音有着金石般清脆质地。陆景瑜只觉得被这一连串的词给砸得头晕眼花,心中的火气一窜三尺高,男人竭力咬紧牙关,才控制住没当场回怼。
桑榆望着陆景瑜黑若锅底的脸,突然就想笑。她到底当了陆景瑜几年的枕边人,陆景瑜的脾气心性她多少能摸三分。陆景瑜平素脾气算不上多好,但这般出离愤怒——今天还真是第一次。
陆景瑜此刻就像是氤氲着台风天的风暴眼,周身气压低得要死,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刻濒临爆发。而桑榆距离他如此之近,陆景瑜若是真发难,那必定是桑榆第一个被台风扫尾。
她隐隐知道惹怒他的后果,可她此刻偏生就不怕。她觉得畅快极了。
桑榆嘴角微扬,笑容轻绽。她品貌绮丽,粲然笑开,眉眼都流淌出逼人艳色,恍然之间整个房间都被她的笑容照亮。
陆景瑜亦是被她所惊艳,一瞬间都微怔,可男人旋即醒悟过来:她这是在嘲笑。
强压下去的怒火陡然升腾,愈燃愈盛,他的身体几乎是自发有了反应:他几步上前,惯用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陆景瑜就甚至能从桑榆的眼睛里,看到目眦尽裂、面容狰狞的自己。
真是丑恶的人啊,从他的身体里似乎分出一个灵魂,在一旁低声冷嘲。嘲笑他此刻的嘴脸可怖,嘲笑他的举止逾矩,嘲笑他的失去控制。
他明明是来嘲讽她的,却被她反将一军,他明明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却在她面前丢盔弃甲,方寸尽失。
纵然此刻明明是他占了上风:她纤细的脖子被他扼在手里,她美丽的眼睛也渐渐露出惊恐,不复方才的盛气凌人;而她那张嘴巴,让他又爱又恨的声音,此刻也不再喷洒出伤人的字眼。
甚至只要他稍加用力,她就会……
桑榆会死。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景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桑榆捶打自己的力气逐渐变小,她细长瓷白的指尖也隐隐泛青,喷洒在自己手腕上的气息也逐渐转弱。
桑榆会死!陆景瑜像是突然被这个念头吓住,男人悚然松了手,踉跄着退出两步。
脖颈上的钳制散去,鲜活的空气涌入自己的心肺,桑榆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她的意识还在后怕,但是一颗心却沉沉坠下去:这个男人就是来这么欺负她的吗?
陆景瑜就这么恨自己吗?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就要跟桑宁结婚了,而她桑榆,却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只觉得心中悲凉,眼眶酸涩,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