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193节

叶白汀看向孙志行:“你既然是她网中的鱼,她自接近你开始,当然要投你所好,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她就得是什么样子,你期望有怎样的体验,她就会给你怎样的体验,她从始至终就是在利用你,你还不愿醒过来?”

孙志行:……

叶白汀:“你和别人不一样,在情感上很执着,也足够敏锐,她就算用尽了心机手段,恐怕也很难在你这里不露破绽,只是你当时没注意,你且好好想一想,她有没有认识谁,非常遮遮掩掩,甚至让你吃了醋?”

“还真有!”

孙志行不细琢磨,也没觉得是什么事,仔细一想,不对劲的地方非常多,一口气给出了七八个名字!

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可能……也是我多心,不过我对吕益升的敌意,好像也是她拱起来的,我资历够了,想要升官,位置并不只一个,可她不喜欢吕益升,说吕益升看她的眼神不对,如此几番,我才信了,看吕益升越来越不顺眼,如今想想,她可能也是想要利用我,踩实吕家的错,如果能顺利甩锅,把他家的钉死为凶手,就更好了……”

仇疑青已经让申姜记下这七八个名字,稍后去查。

叶白汀叹了口气:“你以为在这件事上,是你在占便宜?”

孙志行声音有些紧涩:“我以为他和娴娘一样美好,从未想过利用我,一心一 意对我,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说,身家性命都可以给我,反倒是我,不能给她太多东西,贪恋她的温柔,她的身体,是我在利用他……”

谁知道他并不是猎手,反而是别人眼里的猎物。

到底敌对了一段时间,吕益升很难不露得意之色:“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不也阴沟里翻了船?劝你还是好生收收心,娶个妻子回家的好,省得被骗。”

孙志行当即嘲讽回去:“像你一样,娶回来再想办法赶走,给别人腾地方? ”

吕益升:“我家的事只是意外,她们死了,是她们运气不好,又不是我杀的,是凶手的错!”

叶白汀看完尸体,站了起来:“在我看来,吕大人运气也不怎么好。”

“啊?”

“李氏固然身体有疾,生不出孩子,大人也是。过去这一年,你为派官之事忙于奔走,就算中途救了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小姑娘,也是分身乏术,一个月看不了她几回,不如好生回想回想孩子出生前十个月左右,你的行程,一共去过她那里几次?每次停留了多久,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想一想为什么有的时候,对方特别着急?那个还在吃奶的孩子,真的是和你生的?”

“这不可能!”事关男人面子,吕益升脸色胀红,真的生气了。

申姜冷笑一声:“家人运气不好,吕大人运气倒是一直不错,近十年没生过什么大病,大夫都鲜看,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吧?上次去府上例行问话,随行之人有北镇抚司专精医术的,特意给吕大人捏了个脉,大人身体不太好,子嗣一事应该颇为艰难,年轻时可能还有些机会,年纪越大,希望越渺茫,过了三十,必不可能再生。”

“你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是不是胡说,你出去找个医馆把个脉,不就明白了?”

吕益升顿时神情恍惚。

孩子……不是他的种?

年轻的时候为了积聚力量,为了往上爬,必须得给发妻面子,就算在外面玩,也憋住了,知道自己不能整出事来,现在终于事业小成,前途有望,以后的仕途路稳了,也到了京城圈子,以后能定下来了,心思也活络了,却没想到,已经没了机会……

“不稀罕妻子侄儿?”申姜嗤了一声,“吕大人也算得偿所愿,以后就真是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了。”

吕益升:……

“哦,想把那个偷了汉子的的外室接回家也行,只要你愿意头上顶绿,喜欢养别人的种。”

第145章 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本案审理至此,案情清晰明确,凶手认罪,教唆者自尽,线索证据无一不缺,照规矩,可顺利进入结案环节。

妻子侄儿黄泉相隔,宝贝的不行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种,吕益升心情如何,别人并不关注,北镇抚司也不会再扣留,放了他离开。

至于孙志行,因曾经和曾三娘交往过密,暂时还不能走,锦衣卫需要他配合,再多回想些细节,最好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有用的没用的,能想起来的,全部记录下来,用以协助之后的调查工作。

凶手唐飞瀚,自然要带上镣铐,押往诏狱。

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很消沉,再没有往日才子的意气风发,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每一步至少要回三次头,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可穆安从始至终没有回头,没有看他。

不管以前感情多好,不管曾互相扶持,走过了多难多长的岁月,唐飞瀚做的这些事,他不会认可,也不会原谅。

“哗啦啦……哗啦啦……”

铁链声音一点点远去,最后消失,穆安闭着眼,长长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对叶白汀长长一揖:“多谢。”

叶白汀知道穆安在谢什么,谢真相没有被掩埋,谢死者冤屈得以申诉,谢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谢人心总有公正,天理总会昭彰。

谢方才堂前,他说的所有话。

方才那些话,叶白汀是说给唐飞瀚听,也是说给穆安,这个年轻人聪慧灵透,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就不用他再多赘言。

叶白汀浅浅颌首:“生于世间,长于红尘,你当记住,自己最珍贵。以后的路还很长,好好走吧。”

“嗯。”

穆安眸底蓄起湿意,又是长长一揖,才转身出去。

大门开阔,阳光落在他肩头,展在他脚下,在他身后留下长长影子,他的脚步从缓慢沉重,变得越来越坚定,背影也越来越潇洒。

“他现在肯定有一点难过,但以后会好的。”

叶白汀目送他离开,希望他能走出来,以后的路越来越好。

仇疑青看着小仵作的眼神,想起之前他在堂上说过的话,很有力量,发人深省。可如果不是经历过类似苦痛,不是曾经自己挣扎着,辛苦的走过来,怎会有这么深的共情?

是否在往昔,漫长的岁月时光里,小仵作也有令人难过的童年,是否曾经孤立无援,无人替他遮风挡雨,只能顾自忍耐,是否被别人嫌弃笑话,小手小脚打不过别人,满脸是伤……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失去了往日频率。

仇疑青大手扣住叶白汀后脑,将人按到怀里,紧紧的:“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叶白汀有些不明白:“嗯?”

仇疑青吻了吻他发顶,将人箍的更紧:“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叶白汀正在挣扎,又听到了下一句——

“我不允许。”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叶白汀挣不开人,耳根直接红了,这狗男人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呢!

其实锦衣卫相当懂事,案子审完了,嫌疑人们该送走的送走,该关押的关押,申百户都亲自盯着孙志行到后面问话了,他们当然是该值守的值守,该处理后续的处理后续,没什么人继续在这戳着,零星有几个,也只是轮班的守卫,还非常懂眼色,指挥使一不对劲,立刻转开了目光,看左看右看前头,看有没有贼子敢光天化日侵扰北镇抚司,就是不敢看指挥使。

开玩笑,他们又不是傻子,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以后不想好好做任务,努力升职么!得罪指挥使,什么下场自己心里没数!

叶白汀挣不开人,又不好意思大声吵,再把别人招来,只能认命的把头扎在仇疑青肩窝,仿佛别人看不见他,就不知道丢脸的是谁。

“……好了么?”

“嗯?”

“我说,你够了没有!”叶白汀不敢大声,但磨着牙的情绪,完完整整的表达了出来。

“没够。”

仇疑青声音微哑,双手竟圈的更紧:“永远都不会够。”

叶白汀:……

你能不能选个别的时候骚!

你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北镇抚司的大厅,正厅,最庄严最肃穆的地方,你觉得合适么!

显然仇疑青也觉得不太合适,或者说,他自己无所谓,他不喜欢小仵作害羞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克制的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这个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叶白汀感觉有些丢脸,才度日如年。

“走……我们走吧。”叶白汀率先转身,往后走。

仇疑青这次没领会到,不如以往一样默契:“去哪?”

叶白汀睨了他一眼:“赌注啊,里头那个人欠我一个答案呢,现在应该兑现了!”

哦,青鸟。

仇疑青拉住叶白汀:“再等一等。”

叶白汀冲的比较急,这一拉一个趔趄,好悬摔在这:“你干什么!”

仇疑青当然不可能让他摔,直接把人捞在臂弯:“曾三娘死了。”

“死了也是青鸟的……”叶白汀拍了下脑门,“对啊,死无对证了。”

仇疑青:“可去搜她的家。”

叶白汀挑眉:“你亲自去?”

仇疑青也挑眉:“你不是害羞?”

言下之意,正好给你个平复的时间。

叶白汀当即就反对:“我才不害——”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仇疑青:“嗯?”

叶白汀直觉这眼神有些不对,吞了接下来的话:“……我害羞。”

“乖一点,”仇疑青按了下叶白汀的头,“我走了。”

叶白汀目送仇疑青背影离开,红着耳根,回了自己的暖阁。

脚步从慢慢腾腾,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关门时‘砰’的一声,发出老大声响。

他后背贴着门板,双手攥拳,这狗男人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好会啊……刚刚那是什么眼神!那么露骨,那么野,是想吃了他吗!

……

仇疑青亲自带了组锦衣卫出去,搜查工作进展的很顺利。

早在怀疑曾三娘和孙志行的时候,他就派人将这两个人都监视了起来,寻找线索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另一个,就是提防案子破解,有同伙来帮教唆者收拾残局,销毁东西,那只要别人出现,他就能顺手摁住,何乐而不为?

他的确搜了曾三娘的屋子,但并不是立刻,先在外头布置好人手,叫人把曾三娘已死的消息透出去,等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果不其然,有个年轻男人摸了过来,拿着火石和桐油,想要烧了曾三娘的院子。

仇疑青立刻下令动手,把人全须全尾的抓住,卸了下巴,押回北镇抚司,然后才开始慢慢搜查曾三娘的院子。

曾三娘住处看起来很普通,与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如同她这些年的生活一样,看起来很正常,如果不是案件发生,这样的房间,没有人会觉得可疑。

锦衣卫里里外外翻捡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东西,暗格有,带锁的匣子有,曾三娘藏起来的东西不算少,可大多都是银钱之物,跟案子没什么关联,更别说青鸟。

可仇疑青是谁?能年纪轻轻,走到锦衣卫指挥室的位置,凭得当然不只是一身好功夫,勇往直前的犀利杀气,还有更多对事件的敏锐和洞察,以及丰富的知识储备,锦衣卫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找的,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已经翻了个东西出来——

一团揉得很皱,看起来像是被主人忘掉,自己都不知道扔在哪里的帕子,过往年深日久,从没被翻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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