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掌心宠(重生) 第10节

苏家姐弟的笑容慢慢都淡了下去。

宣王的确有安抚人的躁动不安的本事。他在时,苏皇后短暂地觉得很踏实,可他一走,那股忧虑的后劲更加凶猛地涌了上来。

“看来事情果真要闹大了。”苏皇后眉间的忧色更浓,她叫来身边的大宫女,“去把丽妃叫来。”

不论如何,她这个后宫之主得先做点什么。

“是,娘娘。”

苏翊昙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焦虑,“宣王知道分寸的,此事与长姐无关,与苏家无关,长姐不必担心。三皇子若是与此事有关,那不是更好吗?于长姐而言,于辞儿而言,都不是坏事。”

薛元辞是当今陛下的大皇子,乃是苏皇后所出。景朝自开国起,便没有前朝那些必须立嫡长子为太子的严格规定,所以顺帝的那些孩子们都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君王。

顺帝偏爱皇后是事实,可又谁能说得清帝王的宠爱究竟能持续多久呢?

育有皇子的后妃又岂止苏皇后一人,后宫那几位生有皇子的嫔妃,出身显赫的也不是没有。

哪怕顺帝的生母出身苏家,哪怕皇后现在依旧深受宠爱,但只要薛元辞一日不立为太子,苏家便一日不能安心。

若真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办了错事,那不是正好能搓一搓丽妃的锐气吗?丽妃可是同皇后一样,都生了两个皇子啊。

苏皇后嗔了他一眼,“你不了解陛下,他不会乐见后宫出乱子的。”

她之所以能稳坐后位,伉俪情深,除却家世和父亲的缘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最懂分寸,能为薛崎守好后宫。

丽妃倒霉,于她而言不一定是好事。就算争斗,也绝不能用陆家的女儿做牺牲品。

“事情既已发生,陆家那边只能尽力弥补。至于丽妃……若真和含灵宫有关,本宫也不能在此事上做文章。”

换成别的女子受伤,皇后或许还可以借此事敲打丽妃,可偏偏是手握军权、战功赫赫的镇南大将军的女儿。

苏皇后由宫人搀扶着,慢慢起身,叹了声,“后宫安宁,陛下才能放心,可不能像先帝时那样——”

看到弟弟不解的眼神,苏皇后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猛地顿住。

苏翊昙犹豫道:“先帝……怎么了?”

皇后摇摇头,“不要问了。”

苏翊昙眉心拧起,见姐姐讳莫如深,只得闭口,然而却在心里存了个疑问。

“本宫不担心宣王查,本宫只担心陆家那边不好交代。后宫前朝的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宫不想陛下难做。”

“说到底,今日事也只是一场意外,”苏翊昙宽慰道,“陆姑娘走了不要紧,一会我去陆府瞧瞧,定不会叫她觉得太委屈。”

皇家的恩赐于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荣幸,他代表皇后多去探望她几次,想来陆家人也不会揪着不放。

苏皇后点点头,从自己的宝匣中挑挑选选,取出几件名贵的首饰交到苏翊昙的手中,又命人去库房里挑了不少宝贝,甚至还有她的嫁妆。

“好好哄她,要用心。父亲那边,叫他最近莫要再针对那些武将,以免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我知道了,长姐。”苏翊昙想起少女那双讨人喜欢的小鹿瞳,唇边带了点笑,他目光坚定,恳切道,“我会好好待她的,她逢此劫难,我也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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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执回到王府时,有人已经等在那了。

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正端坐在桌前,双手捧着茶杯,怔愣着出神。俊秀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迷茫的神色,整个人透着股和气、文静。

直到薛执在他身旁落座,他才恍然回神。

那公子似是被吓了一大跳,放下茶杯,抚着胸口,面色痛苦道:“您真是,走路就不能出点声?要吓死谁。”

“是你心里有鬼。”薛执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我这不是想事情入了神……”林长翌叹了口气,将心里纷杂的思绪甩开。他站起身,将药箱提起放在桌上,打开,从中取出医具。

薛执伸手勾住衣带,一层一层褪//下衣裳,他外面穿的白袍,可里面却裹了好几件黑色的衣裳。现在那几件衣裳好像沾了水,沉甸甸的,被人仍在地上时,发出沉重的声响。

大片带有纵横交错旧伤的肌//肤露出,男人他不言不语,将身子背了过去。

没了衣裳的遮掩束缚,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整个房间。

林长翌看清他后背的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提前两日便收到了卫惩的飞鸽传书,叫我第一时间来给您看病,”林长翌看着地上扔着的两件被血浸透的衣裳,气笑了,“殿下真是好忍耐。”

“方才我在金宁宫可是一点都没瞧出来异样呢。”

“您怎么还没把自己给作死啊。”

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很艰难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极重的怨气和怒火。

薛执极有耐心地等了会,没再听到下一句,这才轻轻笑了一声。

他被骂也不生气,更不计较林长翌没大没小、礼数尽失。他仍笑意吟吟,好脾气道:“骂够了的话,就请林太医为本王诊治吧。”

“殿下如此能耐,怎么不自己来?!”林长翌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气得抓狂,“您伤成这样还进宫?是不是又喝酒了?”

薛执嗯了声,“本王保证下回不会了,别担心。”

保证?林长翌冷笑了声。

男人轻描淡写,温声宽慰,若是旁人定会被他徐缓真诚的语气欺骗。

然而林长翌却不会再上当,这种屁话从他十四岁入太医院学习时开始就常听薛执说。

六年过去,他被骗了许多次,早就长了记性。

宣王嘴里的话真真假假,假的居多,敷衍的谎话张嘴就来,谁信谁是傻子。

下回不会了?

他明明下次还敢!

林长翌捂着额头缓了缓,将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听着面前身形瘦削的男子正虚弱地轻轻地咳,林长翌满腔愤怒化为无奈。

终是拗不过。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从药箱里翻找伤药。

翻翻找找,很快手里多了几瓶药粉,他没有立刻打开使用,而是依次递到薛执面前。

男人理所当然地伸手接过,单手灵巧地剥开瓶塞,将瓶口凑到鼻下轻轻嗅了一下。只一下,便又将塞子扣了回去,递回给林长翌。

林长翌面色如常接过药瓶,为宣王的伤背上药。一套动作他做得熟练,显然是数年的默契使然。

屋内无人说话,一时间气氛沉寂得有些可怕。

突然,林长翌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觉得全天下再没有比我更大度的人了。”

作为一个医者,一个自诩有些能耐的太医,每一次都被伤患当面质疑用药和医术,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薛执脸上没了笑意,嗓音也沉了下去,他难得讲了一句实话:

“本王不是在针对你。”

林长翌喉间一哽,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轻叹了声:“我知道的。”

药里的成分有什么,谁说薛执都不会信,唯有他自己确认才行。

他不是针对谁,只是不信任任何人罢了。

气氛过于沉重,林长翌有些受不了,他又开始没话找话:

“您这伤是怎么弄的?江南的案子这么棘手吗?”

“嗯?卫惩砍的。”

林长翌:“……”

故意的是不是?

“您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不能带上脑子同本王说话吗?”

林长翌:“…………”

案子若是不棘手,又怎会烦劳宣王亲自去一趟?至于伤,自然是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遭到了报复。

“本王以为几月不见你能有些长进。”薛执叹了口气,“也是,太医院里的人只要医术好就够了,用不上脑子。”

林长翌决定和他断绝一个时辰的亲缘关系。

然而才坚持了一小会,天生话多又爱唠叨的林太医便坐不住了,他仔细打量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眉头拧起。

“您这伤口长得好好的,好似是突然撕裂,但又不太像……”

中间似乎被一股极重的力道砸压过一般,是被锤了?不对,薛执人缘不差,应当也不会有仇家特意跑进宫里去锤他一顿吧。

而且这个位置,这个高度……好奇怪。

林太医本着探求真相的认真态度,虚心求教:“我没看出来,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弄的吗?”

薛执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娇小的身影。

斑驳的衣裙,破碎的袖口,满是鲜血的耳朵。

还有那双明明很羞怯,却又过分坚决执拗的眼睛。

自然是被某个小姑娘坚硬的小脑袋给砸的。

那个莫名其妙,不顾一切,非要留下他的人。

薛执轻轻笑了一声,却道:“不小心撞在门框上了。”

告诉林长翌实话自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

他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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