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十几岁,或许以后会一直听不清楚声音,会永远背负着旁人异样的眼光。或许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时,对方会嫌弃她身体的残缺而拒绝她。
到那时,她还会笑得那样明朗、这样叫人挪不开眼吗?
她好像不需要光照,便已十分耀眼。
没有人可以这般潇洒自在,薛执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陆夕眠一个。
为什么要为别人做的错事而承担后果?凭什么?
那本就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背负着那样一个糟糕的结果去过往后余生?
薛执睡不着了。
他翻身坐起身,赤着脚,又走到了书案后坐下,继续览阅明日要用的卷宗。
或许除了好奇,也还有一点点别的情绪。
那大概是羡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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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三天,镇南大军就要抵京。
陆府这几日忙上忙下,只为了迎接男主人回家。
大房那边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安安分分,虽没帮忙,但也没找事。
只要他们平日里不作妖,韩氏就要谢天谢地了。
陆府还有一件喜事,那就是陆夕眠的耳朵终于又可以重见天日了。
自那日从成远侯府回来后,长公主隔三差五就要派人送些种子来,最开始是管家来送,后来林长翌便抢了这差事。
今天林长翌起了个大早,来给陆夕眠的耳朵拆纱布。
“林太医,我不用再裹着它了,是吗?”
即便是第二回 经历,陆夕眠却仍有些害怕。
林长翌小心翼翼拆开,没有将她弄疼,松了口气,“嗯,往后都不用这个了。不过每日仍需按时上药,不得偷懒懈怠。不能乱碰,睡觉也尽量不要压着。”
陆夕眠点点头,揪着裙子的手微微颤抖,“林太医,你说,我的耳朵能恢复到从前那样吗?”
她仰着头,天真地望着林长翌。
从她的眼神里,依然可以看到期待。
林长翌不忍地别过头,“或许可以,陆姑娘,不要放弃。”
“嗯!我知道,谢谢你。”
她知道林长翌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安慰她,虽然心里早就有数,可真的听到结果时,还是会感到难过和失落啊。
林长翌帮她换好药,开了几副方子便走了。
陆夕眠托着腮,坐在房中,又开始发愁新的难题。
“再有三日爹爹和哥哥就要回来了,该怎么跟他们说苏家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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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的喜庆持续了没两日,在大军归京的前一日,又出了事。
“你叫韩恣行?就是你害得我儿被关进大牢里的吧?!”
“就是他!娘,咱家四儿什么脾性您清楚,哪能做那伤天害理要人命的事?我看就是他们乱断案,把人给关起来了!”
韩恣行刚同友人喝完酒,慢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突然就被一伙人给围了起来。
他有点懵,见来者不善,也不怵头,酒劲儿上来也犯了横。
抬腿就把最近的人踹翻在地,脚踩在那人胸口,弯着身子,手肘撑在膝上,吊儿郎当笑道:“哟,这又是哪路神仙?报上名来。”
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华贵的锦袍,像模像样的,但行动做派可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汉子手搀扶着一个中年妇人,衣裳的绣花用的是苏绣,大红花配绿袄,品味着实辣人眼睛。妇人面相刻薄,脸上的横肉不少,此刻颤颤巍巍的,就要往地上坐。
“哎哟,哎哟,这后生吓着我了!”
“娘!你怎么了娘!”汉子对着韩恣行破口大骂,吐沫险些见到韩恣行的脸上,“识相点就让人把我弟弟放出来,不然老子废了你!”
韩恣行散漫的笑慢慢收敛,脚底下踩得愈发用力。
“唔唔……”被踩得那人直翻白眼,手用力抓着男人的脚。
“哦,我想起来了,先前就是你去骚扰人家姑娘,是吧?”韩恣行笑道,“上回我骂你,说你欺负小姑娘,不算个男人。这回倒好啊——”
他不屑地打量了一圈人,“这回找人来堵你爷爷我?”
“我呸,上回你撞我头的账还没算呢!这回我也让你尝尝滋味。”说罢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一拥而上。
韩恣行双拳难敌四手,又喝了酒,反应不比寻常时候快。他躲过一个两个,却防不住偷袭。
一仆从瞅准机会,举着木棍,照着韩恣行的后脑敲了下去。
韩恣行软了身子往下倒,隐约听到:
“用他去要挟那女的,能管用吗?”
“总得试试,来搭把手——”
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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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姝拿着威胁信上陆府门时,眼圈通红。
“夕眠,我、我该怎么办啊……”
“你小舅舅他被人抓走了。”
作者有话说:
跟我念:这是救——赎——文——
薛狗:我童年过得好黑。
眠眠托腮:那你点灯呀~~
点你(bushi
ps:十点前二更哟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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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碰巧脱险
谢兰姝一直是三姐妹中最冷静镇定的人, 一向也是最有主见和主意的,可这回却难得六神无主。
陆夕眠扶着人坐好,安抚道:“你先别哭,好好与我讲讲怎么了?”
谢兰姝深吸了口气, 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涩意压下, 同陆夕眠娓娓道来: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 刑部接了由御司台初审的案子进行二次复核。
约莫用了五六日的时间,复核完毕,御司台初审无误,按正常流程, 犯人由御司台的暗牢押往刑部大牢,由刑部看管。
“人关在刑部, 那罪犯的家属就天天去闹,嚷嚷着放人。”谢兰姝道, “父亲本就公务繁忙, 这点小事本来他是不知道的,起因是有几个下属就把闹事的人都抓了, 口头教训一番又放走了。”
“这一放不要紧, 那家人更放肆了,就到处说我父亲这个刑部尚书贪赃枉法, 冤枉好人,事情传到我父亲耳中,也传到了那些言官的耳朵里,就闹大了。”
陆夕眠眉头紧皱,“聚众闹事, 是妨碍公务吧, 抓起来打一顿呢?”
谢兰姝摇头, “我父亲那个人你知道的,很讲原则,他只接手御司台和大理寺递过去的案子,旁的不属于他该管的,他就一概不管。就算是聚众闹事,可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聚在那里,没有哪条律法说他们不能在那。”
“父亲管不了,便跟对方一直耗着,反正他身正不怕影斜,陛下也不会因为这个事就撤了他的职。”
陆夕眠问:“那这事跟你有何关系?”
谢兰姝低下头,眼泪又漾了出来。
“那日我为父兄送母亲熬制的参汤,进去的时候被那伙人瞧见了。”
然后他们缠上了谢兰姝。
那些人大闹的目的也是想让刑部放人,既然刑部尚书见不到,那就去求谢尚书的女儿也是一样。
“求?”
“他们哪里是求,他们在逼我。”
倒也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就一味跟着、缠着,走到哪跟到哪。
非让她跟她父亲带个话,说人是清白的,肯定是断错了案子,还要挟她说,他们可是赵太嫔的家眷,跟成王沾亲带故,叫她不要不识好歹。
“夕眠,你也知道,案子是御司台送上来的,经过两道审查定下,又怎会有错?”
“那我舅舅……”陆夕眠隐约猜到了下文。
谢兰姝脸颊泛了丝丝的红,眼底的担忧满溢,“有回小韩舅舅看到他们缠着我,以为那些人要轻薄我,就……救了我。”
她脑海里浮现青年一脚踹翻两人的画面,他还抓着一个人的脑袋往墙上撞,险些撞出血来。
他一边揍人,一边逼着人给她道歉。
还说:“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后来那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跑了。青年满手是血,脸上却带着散漫的笑意朝她走近。
他说:“小兰花,没吓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