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尚书便将上朝时的事大略复述了遍,末了还说徐太史危言耸听,还轻易言及自己女儿。
“好在陛下并未听信他的一派胡言,否则咱女儿又要受苦了。”
在如今关尚书看来,但凡与皇室宗亲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亲事。
那都阳侯府只是在代宗一朝被封为异姓王,也敢如此磋磨欺辱自己女儿,若是果真入了宫,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关尚书自然不愿。
可不想,妻子听了他的一番复述后,竟有些发愁。
“老爷,那徐太史果真如此说的吗?定要陛下娶了静姝,才能免了一月后的天降灾殃?”
“什么灾殃?”关尚书哼了一声,“就是那老匹夫浑说罢了,你不必当真。”
“可若是真的呢?”关夫人道,“若果真如徐太史所言,月余后真的降下灾殃,那女儿岂不成了罪人?”
关夫人其实也不想自己女儿嫁入皇家,可徐太史都将话说到那份上了,万一成了真……
“不过是他危言耸听罢了。”
比起妻子,关尚书要理智得多。
“他今日在朝堂上忽然跳出来说那些话,唯一的证据便是京中众人同时做了同样的梦,可谁知道那梦是真是假?且徐太史说的那些话,玄乎极了,连咱女儿是什么天光墟仙人都说出来了,听着便如走街串巷的江湖神棍。否则为何你我都不曾入梦,不止如此,整个府上你先前听说过谁做过那梦,在梦中见过那白衣的踆乌了?还不是只听得外面那些流言。”
若非顾及对方乃太史局太史令,关尚书只怕当着天子的面就要开口怼了。
关母却还是有些犹豫,“可若是他说的是真的……”
“无论他如何说,说出花来我都不信。”关尚书摆手,“除非今夜便让我也做做那梦,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信。”
且又不止是他,朝上时他特意观察过天子的神情,对方听了徐太史的一番话后虽并未驳斥,可面上的神情也从开始的谨慎,到后来的不以为然。
显然,陛下也不觉得徐太史说的是真的。
关母见丈夫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如今能够佐证徐太史话的,真的也只有京中流传的那些众人一道入梦的流言。
就在两人有些僵持不下时,忽听得仆从来回说徐太史前来拜见,如今正在宴厅等着。
“他来做什么?”
经着上朝一事,眼下的关尚书对对方并没有什么好看法。
一旁的关夫人见状,生怕丈夫说不见,便忙对着那来回话的仆从吩咐了句好生伺候着,老爷这便过去。
接着在那仆从离开后才跟丈夫道:“老爷,这徐太史既找上门,想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与您商议,您还是快些去吧见见吧。”
关尚书张口便要回绝,说自己不见。
关夫人便忙劝。
“无论如何,老爷您与徐太史毕竟同僚一场,没个同僚上门,你却不见的规矩,若是传出去,日后叫人如何看咱们关府?陛下又会如何想?”
说着便劝对方先放下先前的那些想法,且看看徐太史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何再说。
“……好罢。”关尚书最后被妻子说服了,便点了下头,接着换了身见客的衣衫,才出门往宴厅去。
关夫人不便一道,就在院中等着。
原以为两人要说谈上一些时辰,谁知丈夫去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怒气冲冲地回了正院。
关夫人见状便忙问怎么了。
“哼,老匹夫!”关尚书没回自己妻子,反倒怒骂了声,“徐袁青这个老匹夫,满嘴浑说,我这便要写折子,交到陛下那儿参他一本,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显然,比起没见面之前,眼下的关尚书更生气了。
甚至连面色都有些红,双目更是圆睁,口中不住地骂着徐太史,还喊着要写折子参对方。
听得关夫人云里雾里,只得不住地安抚他,等对方好容易冷静些了,才开口问究竟怎么回事。
“我说了不见他,你非要我见。”尽管没先前那样激动,可眼下的关尚书还是很生气,他又骂了徐太史是老匹夫后才将方才的一切说了出来。
原来才刚他去见了太史令后,开始一切都好好的,本着大家一同在朝为官是同僚的想法,关尚书也就没把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说出来,反而主动聊了旁的话题。
谁知不一会儿,徐太史便主动提及自己上朝时说的那些话,接着在关尚书还未说什么时,便直接道。
“关大人,今日来是想跟你说句实话的。令爱如今病重,若不能早日嫁与陛下,只怕情况会更危险。”
这话一说完,关尚书脸色登时变了。
但还是强忍怒火,请对方不要浑说。
谁知太史令只是摇摇头,说自己并未浑说。
“那踆乌在梦中同我说过,京中之人所以会一道梦见她,便是因着其主青阳子——也就是令爱以自身为代价所换来的先兆。如今我说的话无人信,那青阳子便会继续预示,此举对自身损害极大,否则令爱也不会病重不醒,若是再拖下去只怕……”
后面的话关尚书实在听不下去了,竟也顾不得双方的颜面,径直起身骂了对方几句,接着便离开。
显然,他觉得太史令那番话是在咒自己女儿。
自然也不会给好脸色。
可关夫人听了他说的后,整个人愈发担忧。
“老爷,若真是胡说,徐太史又为何专程跑这一趟,跟您说这些?”她不由地劝自己丈夫,“只怕他说的是真的。”
“这种无稽之谈,你信我却不信,简直胡扯!我女儿好好的,怎会有性命之危?!”
“可这毕竟事关静姝,您……”
“不必说了。”不等妻子说完,关尚书便打断对方的话,“我先前便说了,若要我信了他那些鬼话,除非今夜我自己便也梦见那所谓的踆乌!”
否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胡扯!
就这样,关尚书和自己妻子不欢而散。
他甚至想着是不是真的要去写个折子跟陛下参太史令个信口开河,可不曾想,自己先前说的竟如此灵验。
当夜他尚怀着一丝怒意睡着了,结果一时迷蒙之间,忽觉着屋内阵阵泛冷,还有什么声音在屋内响着。
以为是家中仆从闹出的什么动静,他眼皮沉重,便也没睁开眼,只是开口喊了两声,想让人消停些。可喊完后发现,那声音不仅没消失,反而更吵闹了。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自己床边喊着叫着。
最终,关尚书终于受不了,也忽然意识到原本睡在身边的妻子似乎一点动静没有,于是费劲地睁开眼。
下一瞬,看清屋内的情景后,关尚书双目睁圆,不敢置信。
.
第二日宫门刚开,便有城门侍郎瞧见辆马车往朱雀门走来,于是照着规矩拦下盘查。
那驾车的驾士见状便说这是关府的车,自家大人这是要入紫宸殿面圣。
那城门侍郎看了眼确实是关府的车,便放过去了。
只是在车子离开后,不由地念叨了句。
“五日一回的临朝听政不是昨天刚散吗,怎的关大人今天又这样早入宫面圣了?”
马车入了朱雀门,在往里便停在了丹凤门,再不能往里走了。
关尚书下了车后便告诉驾士在外等着他出来,接着才慢慢往丹凤门内走去。
而此时紫宸殿,天子已起来半个时辰了,手中正拿了道折子瞧着,当听得内侍回说关尚书求见后便叫人宣进来。
原想着对究竟方有什么要紧的,竟来得如此早。
谁知当关尚书入殿后见礼,他叫了人平生后,对上对方的眼,天子骤然一顿。
“关卿,你这眼下乌青是怎么回事?昨夜没睡好?”
作者有话说:
白天关老爹:老匹夫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不信!
第二天的关老爹:救命——!
陛下: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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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陛下有意立后的消息传来时, 关静姝正陪着团团在玩耍。
今儿天气好,关静姝也起得早,她还在梳妆时, 团团便躲过照看它的小宫娥偷偷跑进寝殿来, 一直为着正收拾的关静姝打转, 时不时又伸出小爪子挠挠关静姝垂落在地的裙裳。
关静姝原想着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再抱它,结果低头时不经意看见对方抬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 心一下就软了。
“小东西。”她笑了一声,弯腰将团团抱起, “惯会装可怜。”
接着跟身后正替她挽发的春画说了声。
“不必梳得太精致了,看得过眼便好。你瞧团团都等不及和我玩了。”
春画闻言应了声, 接着替对方挽了个相对简单好看的发髻后,又在对方发顶簪了把白玉梳子背。而此时的团团愈发不耐了, 在关静姝怀中一直闹着,春画见了, 便笑道:“团团倒也聪明, 知道姑娘您纵着它,便总爱在您怀中撒娇。”
“这小东西小小一团, 无论是跑跳还是用嘴给自己梳毛,看着都叫人心里喜欢极了,纵着些又如何?”
说完便抱着团团起身往外走去。
如今她尚住在长公主的锦安殿。锦安殿虽比不得东宫,但也算是奢华的一处殿宇了, 关静姝被安排在后殿,一出寝殿便是一处不算小的院落,花草树木都有, 只是少了潺潺水流罢了。
不过陪团团玩, 不要水也好, 以免这小东西总喜欢趁着关静姝不注意跳到水里去,然后弄得一身湿再上来,关静姝又要抱着它用帕子擦许久。
和兔子玩其实很简单,不过抱着它一直摸头,把它摸舒服了,它就会主动舔你的手指。
关静姝有时高兴,就喜欢摸一会儿团团,再把手指伸到对方的口中让它舔。
春画第一回 看见时吓了一跳,生怕她被团团咬了,后来见团团只是摇着小脑袋舔她的指尖,舔完后还把头一拱,塞进关静姝的掌心里,意思是叫她继续摸头。
春画这才知道,这小兔子原来是和自己主人在玩闹,便也放心了些。只是每回关静姝伸手给团团舔时,她都要盯着,就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今日也一样,关静姝坐在殿门前的院子中,怀中抱着团团,纤细的指尖在对方的小脑袋上一下一下地摸着,春画在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