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曲无讳。
一个被无数人非议却也被无数人敬仰的存在。
“呵。”
云臻笑了起来,“天意呀。若曲小友无朱桦树族血脉,怕也是不成的。”
君无殊反应过来了,“您是说,莜莜这样应是无事了吗?”
“嗯。”
云臻点头,“按理说是这样。其实,你们掌门与宓恬亦是此中高手,且小友容貌酷肖道友,应早知其中缘由了吧。”
果然!!!
那几个老的第一眼见到莜莜时,便知莜莜是谁了,难怪个个都想把莜莜拉过去!
忽又想起宓恬给了莜莜安神静心的丹药,君无殊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升空了。
大家都知道,就他这个当师尊的不知道。把小师叔收了当徒弟,闹半天,小丑原是他自己。
君无殊觉得不爽。虽然阴差阳错的搞错了辈分,可到底也成了师徒了。师叔、师伯瞒着自己就不应该。自己也是半妖,难道会因为徒儿是半妖有所轻视吗?这样严重的事都不告诉他,万一徒弟受了刺激,引发魔种怎么办?
不行,还是赶紧回家,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莜莜太脆弱了,不能受任何刺激。
想到这里,他又环伺了下桌上的人。陪坐的人里,有好几个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莜莜,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定是在打徒弟的主意。
像徒弟这样漂亮又体贴的姑娘谁不喜欢?但喜欢也不能一直看啊,这色心也太重了。对了,飞云宗不是还卖那种丹药嘛……
君无殊打了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一个以前自己从未意识的问题:哪个正经门派会卖那种丹药?不行,这飞云宗太危险了,不能过夜,等下就走。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掌门师伯是说过莜莜丹田被封一事,但却并未告知莜莜身世。想来是乱了辈分,掌门怕我尴尬。”
“哈哈!”
云臻大笑,“何四道那老鬼最是促狭,准是憋着什么坏心思,想看后辈笑话呢。”
不愧是飞云宗的掌门,一句话,轻飘飘地就将此事接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了些东西,云臻便道:“君师侄帮我了宗大忙,本应留你住几日的。只是魔母再现人世,刚刚老道前去查看,那些秘境大妖无一例外皆堕魔,便是服用我飞云宗秘药都无用。老道估摸着,魔域恐怕又培育了新魔母,且手段比以前更厉害。今日这附体魔母应还未彻底完成夺舍,故而战力下降了一半。若是彻底完成,再加之灭神大阵,这朝云大陆恐再无宁日了。”
他放下酒盏,拱手道:“故老道今日不能留师侄小住,还望师侄速速回师门,将此事禀告何掌门,期他能出面主持联盟大会,应对魔域。”
君无殊神色沉重了起来。点了点头,“云掌门言之有理。事不迟疑,我这便回去,将此事告之掌门师伯。”
“善!”
***
传送阵前,曲应江将两瓶丹药递给莜莜,“这是掌门师伯让我给你的,可克制魔种。用这驱魔丹再加上曲前辈的封印净化阵,能加速净化。不然,师妹你很可能要熬到飞升,才能利用天雷之力来彻底净化魔种了。”
莜莜接过药,行了一礼,“请师兄代为转达,谢谢云掌门赠药之恩。”
曲应江见莜莜神情肃穆,说话一板一眼的,便想到了自己儿时的玩伴。
姝玉也像曲师妹这样,总是礼节到位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看似笑容温和却任谁也无法靠近。这两人,性子可真像啊。
只可惜姝玉没有灵根,早已成了白骨。若她还活着会跟曲莜莜成为好友的吧?想到儿时玩伴,眼神就柔和了许多,手不自觉地伸了出来,想揉一揉莜莜的脑袋,就像过去揉姝玉的脑袋一样。
可手还未挨到莜莜,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侧头,见是君无殊,不由怔愣了下。
剑尊的表情着实有些吓人了。冷冰冰的,还夹杂着他看不懂的鄙视。
“曲师侄。”
君无殊抓着曲应江的手,眉眼肃穆,“你比莜莜大几十岁,该有身为师兄长者的自觉。”
???
饶是曲应江聪慧,可一时半会也是被这话搞得莫名其妙的。怔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到了抓着自己的手上,好看的眉微微蹙了下,随即抽出手,拱手道:“剑尊说的是。是我孟浪了。”
“莜莜,我们走。”
“是,师尊。”
人在传送阵前消失,曲应江站了久久后,慢慢抬起手,将袖子撩起,见着上面的淤青,不由笑了。
这剑尊怎与话本子里那些宠女无度的老父亲那么像?看来曲师妹来日若想寻道侣怕是千难万难。也不知什么样的俊杰能入剑尊法眼呢?
转身离去。
平淡的日子许要结束,魔母再度现世,平安了几百年的朝云大陆怕是又要起风波了。
回到中州,君无殊便立刻带着莜莜去见了何四道。
何四道屏退众人,又叫来了宓恬与戚照玉。而莜莜则按照君无殊的意思,只留下了真鹤。
没一会儿,宓恬和戚照玉便来了。
君无殊将飞云宗发生的事简短说了一遍后,道:“掌门师伯,你为何不早点将此事告诉我?来的路上,真鹤已经说了,师祖母已摸到一点关于魔母的事。他们制造魔母需要孕妇,且得是修为极为强大的孕妇……”
君无殊深吸了一口气,“也就说,当年引师祖去前线这事完全就是魔族的阴谋,而非我们面上看到的人妖两族面和心不和。当年,传消息给师祖的人到底是谁?查到今天都没查出来吗?”
何四道沉默着,没有回应君无殊。
宓恬垂下眼,轻声道:“别人早有谋算,等我们发现端倪时,所有线索都断了,又如何查?那是我们的师尊,我们如何不想知道真相?若不是真鹤,我们至今都不知魔母是如何培育出来的。”
她说着就看向了真鹤,“所以魔尊亲自出手去桃花谷就是因为莜莜是培育魔母的关键吗?”
真鹤一改往日散漫的态度,扑了下翅膀,道:“要培育一颗魔种容易,但想要培育魔母却是千难万难。但几百年前,魔族有人发现,如果将魔种种在孕妇身上,那魔种就会自动吸收腹中胎儿血肉,能培育出更多的魔种。只是如此一来,孕妇也会死。后来,他们抓了很多修士、妖族大能来尝试。在弄死了无数孕妇后,他们发现,人妖结合所怀的半妖不易弄死母体,如果修士自身修为足够高,甚至能自己吸收腹中婴儿,自己变成魔母。”
君无殊眼里寒光闪过,“所以他们就盯上了师祖与师祖母?”
“这是肖盼推测的。但飞云宗那秘境老怪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很清楚。之前只听说女子可转化成魔母,没听说过男人也可以的。因此,我推测那老怪是被人夺舍的,有魔母的能力,但也不能算魔母。”
“许他们亦知想再造魔母很难。”
沉默半晌的戚照玉道:“但造个半成品去夺舍却容易。怨气越大,神魂越不容易轮回,消散。若是半成品也有如此威力,又何必费心培育完整的魔母?无殊用了剑牢都打了七十多招,其他人够这半成品杀几回的?”
他目光落到了莜莜身上,“所以他们原本是想将师母培育成新的魔母,但阴差阳错下,莜莜体内的朱桦树血脉克制了魔种,他们才没有得逞?莜莜,师母有跟你提过这事吗?”
莜莜摇头,“没有。娘只说爹爹是被魔族害死的,还说我这把剑是父亲给我做的,我必须把青木剑当本命剑用,不许换剑。我根本不知自己丹田被封,也不知自己身怀魔种,母亲总喊我吃丹药,但每次见我没反应,就很失望。”
莜莜也很迷糊。如果魔种会因人的情绪而被引发,那母亲每次的失望是不是因为魔种?而不是自己理解的没有情绪,她不高兴?
“师尊她……”
宓恬颤着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是大乘期巅|峰的修士,几百年过去,应能飞升了,为何会……”
莜莜摇头,“母亲只说她元寿尽了,并未告知我其他。”
“这如何可能?孩子,让我看看你的封印。”
莜莜上前,宓恬将手放在莜莜腹部上,闭眼感知了好一会儿,再睁眼时,眼里已蓄满眼泪。
“师妹,如何?”
何四道的声音有些发颤,精通各类杂学的他心里有了猜测,而这猜测让他难过不已。
“封印是师公的,但是……”
宓恬垂下眼,任由眼泪滴落。
“师尊身上恐也有魔种,只是不知她用了何种手段克制了几百年。最后无法克制了,应是将一身修为都传给了莜莜。莜莜,你有印象吗?你母亲可有给你灌顶?”
莜莜歪着头想了想,摇头,“师叔,我不记得母亲有给我灌……”
话说到一半,脑海忽然闪过母亲抱着婴儿浸泡在一个池子里的画面。那池子里都是绿色的汁液,而母亲的手正按在婴儿的头顶上。
心尖忽然就饱胀了起来,一丝酸楚从心头滑过时,她察觉到了面颊上的湿润……
作者有话说:
大家端午快乐哦!
第36章
她怔了下, 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当指间触及到一片湿润时,她眼底泛起了迷茫。
“我……哭了?”
宓恬蹙眉,戚照玉与君无殊也觉这话问得奇怪。
哭没哭, 伤心不伤心,自己没感知吗?
何四道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千年古木打造的椅子扶手上渐有裂缝出现, 身子也是微微颤着。
“莜莜,你今年应该五百一十八岁了。”
他故作平静, “师母是在五百年前怀上你的,论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大师兄,无殊该喊你小师叔才对。”
“这,这是天意弄人。”
君无殊脸一红。把自己小师叔认作徒弟, 这事估计能给几个长辈笑一辈子。
“我的感应里,就是师徒缘。”
见大家都不接话, 君无殊企图缓解尴尬,“道堂长老也说是师徒……这都是天道的意思。”
“我又没说什么。”
何四道白了他一眼, “你心虚什么?”
“师公,师尊的画像你不是没见过,居然都没发现莜莜很像她的母亲吗?”
宓恬毫不客气地开始捅刀子,“外人说你笨, 你还不服气。瞧瞧, 跟你师祖母这般像,你居然还能乱了辈分,把小师叔收了当徒弟。”
“可不是?这要传出去, 不得笑掉人大牙?”
戚照玉摇头, “难怪自打莜莜上山, 我就总梦见你师父,这是被不孝徒儿气的,死不瞑目啊。”
“师叔,师伯……我三岁时被师尊抱回来,就那时见过一次师祖与师祖母的画像,我怎么可能记得?”
君无殊哼了声,“我每次想祭拜下,你们几个都说师祖与师祖母不喜这些,朝天拱拱手就算拜过了。是你们不给我看画像的,怎能怪我?”
“你这是杀人还要诛心?!”
戚照玉瞪大眼,“书读得不多,怎也学那凡间酸儒用起了春秋笔法?这样在小师妹面前污蔑我等,你到底是何居心?”
“就是!”